第三章 他的温柔

    第三章

    家里用钱各种紧张，吴翠兰都能把自己愁死。

    她初中毕业文化水平不高，也没有什么正式工作，平常就是开着一辆组装上棚子的电动三轮卖炸串，但一天下来赚多赚少全凭运气，家里的主要收入还是靠孟敬国开黑车拉客赚的那一个月三千来块钱。

    本来开销只有吃吃喝喝还有孟含上学的费用，但从去年冬天孟敬国的亲娘脑血管就有点堵了，眼看着就有老年痴呆的倾向。

    老太太住在老家，有她妹妹照看，平常生活上是不用他们操心，但是这突然一病又完蛋了。

    光是三天两头把老人往医院送就够烧钱的了，偏偏后来病情越来越恶化，只能靠几样进口的西药加营养针吊着命，进口药贵得要死，吴翠兰想想都肉痛，要按她的想法，老太太都活了七十多岁了，早就够本了，该走就得让她走着。

    但孟敬国是个孝子，宁愿每天从早忙到晚累死自己也要续上他亲娘的一口气来！

    这边老的还没送走，孟敬国又领来了一个小的，天知道他那个外甥得在家里住到什么时候。

    吴翠兰真是恨啊，当年怎么就看上了这样一个糊涂东西，孟含也一点儿都不像自己，净像他那个烂好心的爹，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温吞脾气！

    “这菠菜多少钱你再说一遍？”吴翠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姐，八块一斤一点儿不能少，”菜市场卖菜的小贩跟吴翠兰解释道，“今年雨水太大，菜地都淹了，你要不买，过几天还得涨。”

    “我看你这烂菜叶子像金子打的！”吴翠兰把菜撂下就走，贵成这样还吃个屁啊，买菜不如买肉了。

    超市里的牌子上写着特价猪肉，但这肉便宜了它也十二块一斤，算了算自己一上午卖炸串只挣了四十多块钱，吴翠兰便立马连肉也不想吃了。

    逛了一圈菜市场，吴翠兰最后只买了几节便宜处理的莲藕和几个土豆子。

    买完菜回家，吴翠兰一进门就看见卫生间门口自己儿子在给谢骋洗头发。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孟含早早地就学会了洗衣做饭，他自己就能把家里给收拾得利利索索的，且在照顾人方面孟含也颇具耐心，小表弟这一来，算是把他看孩子的技能也给点亮了。

    轻轻地在谢骋的头皮上抓挠几下，孟含用温水冲掉洗发水泡沫，害怕洗发水会淌进谢骋眼睛里，孟含还不忘了用毛巾把他脸上的水都擦干净。

    孟含向来懂事得让人心疼，他知道自己是哥哥，理应照顾弟弟的。

    但吴翠兰可看不下去了。

    把手里的菜往桌子上一扔，吴翠兰对着孟含道：“你让他自己洗，干嘛伺候他？又不是没长手！”

    似是已经习惯了自己母亲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孟含也不恼，平静地解释道：“妈，小骋才刚来，还没适应呢。”

    说着孟含又摸了摸谢骋的脑袋让他闭上眼睛，说是再冲一遍就好了。

    谢骋倒是也听话，像一个服从命令的机器人，孟含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只是他整个人还木木的，像是游离在状况外。

    等到孟含用吹风机把谢骋的头发吹干，吴翠兰已经坐下开始摘菜了，心疼自己母亲为了挣钱也是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孟含上去就跟她抢活儿。

    “妈你歇着吧，我来做饭。”

    儿子的孝心她都看在眼里，吴翠兰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总是感动的。

    孟含熟练地起锅烧油添水焖饭，他从上四五年级就会做饭，练了这么些年他的手艺比起吴翠兰来丝毫不差，家常菜也能做得很好吃。

    但一直等到菜快出锅的时候孟含才发现盐包已经空了。

    “妈，”孟含探头去叫吴翠兰，“家里还有盐吗？”

    没盐了只能再出去买，吴翠兰掏了掏兜，上午一共挣了四十五，买菜花了七块还剩三十八，现在又要继续往外花，她一狠心甚至都想不吃盐了，想拿家里那半瓶酱油先凑活顶上。

    一盘辣椒煸土豆丝，莲藕一半凉调一半用油炒就是两个菜，最后再加上一碟腌黄瓜盛上小米粥，全都摆上桌的时候倒也显得很丰盛。

    由于第一天就感受了自己母亲对谢骋的恶意，吃饭的时候孟含主动揽着谢骋挨着自己坐下了，在饭桌上自觉照顾他。

    不知道是怕生还是别的原因，谢骋一直吃饭不太积极，生怕再给他饿到，孟含不停地给弟弟夹着菜。

    吴翠兰自是又不爽了，对孟含道：“你吃你的，别什么都紧着他。”

    孟含笑笑，别过这茬不提，赶紧给他亲妈夹了一筷子凉调藕，说妈你快吃，这藕还挺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