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肉屋 - 耽美小说 - 假面游戏在线阅读 - 30 白色的罂粟花也代表着希望与救赎

30 白色的罂粟花也代表着希望与救赎

    早上,路周进来汇报工作,结束后,邓一黎问,“让你查的人有消息了吗?”

    “有了,叶兰生,现在住在碧霞酒店。”

    当天上午,叶兰生在一楼的大厅悠闲地喝过早午茶后乘电梯上楼,刚一进电梯,后颈被重重一击,就失去了全部意识。等到再次醒来,就是整个人被五花大绑在酒店的大床上。

    邓一黎带着阴郁的脸色径直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十几年岁月的洗礼,叶兰生仿佛没什么变化,反而平添一份从容与稳重,看上去更加儒雅了。不过他空有一副清俊的相貌,内里子和邓江一样,都是人渣。

    “醒了?”

    叶兰生看着眼前人,没有花多余的时间去辨认就立刻惊叫起来,因为这双浅褐色的眼睛他太熟悉了,“你是邓一黎?”

    “记性不错。”刀尖滑过叶兰生的下颌,在喉结处轻轻打圈。

    叶兰生后背被吓得出了一层冷汗,他手脚被绑,下意识地咽了几下口水,“你想干吗?”

    邓一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出口讽刺道,“我还能想干吗啊。怎么?躲了十几年,终于肯露面了,是因为年老色衰,卖屁股挣不了钱了吗?”

    悟性高的人学习能力就是强,这才几天,邓一黎就已经把粉丝撕逼骂人的句式游刃有余地运用在了适合他的人的身上。

    “当年的事情我和你爸你情我愿,是你爸骗的你妈,跟我有什么关系?况且,谁知道你妈她突然想不开要自杀,这罪名怎么也不能按到我的头上吧?”

    邓一黎拳头握紧,舌尖顶了顶牙齿,“什么叫我妈突然想不开?我妈的死可跟你撇不清关系。”

    叶兰生极力解释道,“你妈当年是找过我,可她当时只是问了我和你爸的一些事情,我哪儿知道她后来怎么就自杀了?”

    邓一黎目呲欲裂,“你没跟她说什么话刺激她吗?”

    叶兰生继续求饶,“我为什么要刺激她,她和你爸离婚了我又不能和你爸结婚,我只是喜欢你爸和你爸的钱而已,你妈的存在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啊。”

    邓一黎死死揪住叶兰生的衣领子,“和你见过面的当晚,我妈就自杀了,你怎么能让我信你没参与此事?”

    叶兰生脸色被勒得通红,“我说,我看她后来回去的时候还在店里买了一个泰迪熊的小蛋糕,我猜是买给你的,她还是念着你的,我是真的不知道她会自杀。”

    泰迪熊小蛋糕,泰迪熊小蛋糕。

    邓一黎想起来了,那晚,邓一黎的确在自家厨房的冰箱里看到了一个插着泰迪熊摆件的蓝色蛋糕。可当他开心地捧着蛋糕要跟他妈分享时,推开主卧大门,看见的却是散落一地的安眠药药片和倒在血泊里的母亲。

    而那晚小熊蛋糕,很特殊,因为它被染成了可怖的红色。

    邓一黎掐住他的下巴,逼迫道,“你最好把你知道的如实跟我说,否则,我不能保证你能全须全尾的出了B市。”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妈这事儿平息没多久,你爸给我一笔分手费就把我甩了,这么多年了,我实在没必要跟你撒谎。”

    邓一黎渐渐松开了叶兰生的衣领子,“当年的事,你还知道什么?”

    叶兰生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只记得,你妈是好像要和你爸离婚,但是你爸不同意。”

    邓一黎反问,“为什么?没了婚姻的约束,他不正好和你快活?”

    叶兰生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自知自己没那样的本事,商人重利,你真以为你爸爱我死去活来吗?我不过也是他众多情人中的一个罢了,玩物而已。不过各取所需,也没什么亏的。”

    叶兰生的一番清醒发言却让邓一黎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傅典。当初,正是因为傅典有着和叶兰生如出一辙的行径,所以才引得邓一黎将怒火悉数迁移在了他的身上。

    可如今,在邓一黎的心里,他觉得,傅典和叶兰生不一样。

    “还有呢?”邓一黎继续问。

    “还有,”叶兰生想了一会儿,又说,“万众当时好像要准备上市,你爸忙的总是见不着人,所以我才会去你家找你爸。其余的,我真的不知道。”

    上市?

    叶兰生的一句话忽然点醒了邓一黎。

    确实,在他妈去世后不久,万众成功上市。如果叶兰生没有撒谎,那么邓江离婚且是男同的消息一旦被爆出,那对于公司上市将会是巨大的负面影响。可他爸妈要闹离婚的事情,他却一点也不知道。

    且按照叶兰生所说,他妈自杀的当天下午看不出有轻生的念头,还给自己买了蛋糕。一个心里念着儿子的母亲,怎么忍心抛下孩子不管不顾地自杀?

    早在之前,邓一黎也有怀疑过他妈不是自杀,因为他妈那么爱自己,他根本不能相信他妈会抛下自己自杀。但遗书确确实实是章慧亲笔所书,这做不了假。

    遗书?

    谁说遗书不能作假?

    疑心再次浮出水面,邓一黎决心重查当年之事,还他妈一个公道。

    邓一黎在给叶兰生解绑之前,先甩了几个大耳光子,又开车拉他到他妈的墓前磕了三个头。

    “你这么多年,一直躲在哪儿?”

    “泰国。”

    邓一黎把新鲜的百合在墓前摆正,“难怪,不过,你为什么要跑?”

    叶兰生盯着墓碑上章慧的照片感觉怪渗人的,好不容易下去的冷汗又出了一背,“毕竟闹出了人命,我也挺怕以后你爸会找我事儿,不如我自己先跑为上。但我没想到,逃过了你爸,没逃过他儿子,快十五年了,我就回来省亲这么一次,就被你给抓住了。”

    “所以,你最好和我说的都是实话,否则,天涯海角我都一定会抓你回来给我妈赎罪。”

    当年,所有人都深信不疑章慧的死是自杀,就连邓一黎也十分笃定。可他当时毕竟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沉浸在失去母亲的巨大悲痛中,又能想到多少。

    即使长大后,邓一黎也曾怀疑过深爱自己的母亲不可能会自杀,但看着他妈的亲笔遗书,疑心也逐渐被打消。

    他之前,从未怀疑过这封遗书的真实性,而今天,通过叶兰生的嘴,让他知道了很多他根本不知道的事,他内心坚定不移信念开始逐渐动摇。

    第二天,邓一黎把章慧的遗书找了出来,交由专业的笔迹鉴定机构进行鉴定。鉴定结果需要时间,邓一黎一天又一天焦急地等待着。

    日子一天天这么过着,很快到了九月一号,公交,地铁,商场大屏,到处都是傅典的生日应援视频和海报。邓一黎早上上班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今天是傅典的生日。

    不过,顶流就是顶流,围绕在傅典身上的话题从未断过。上午九点零一分,狗仔酷社的账号准时曝光了一组动图。

    图中,傅典身穿常服,上了自己的保姆车,四小时后,傅典下车。而和他同时下车的,还有一名身穿灰色运动衣的年轻男子。但图中并没有拍到该男子正脸,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

    动图拍摄时间为八月十二号,地点为某商场负二层地下车库。博文内容劲爆,标题更是惹眼——知名男星傅典车内密会翘屁美男:四小时里,那些“男”以“骑”齿的事。

    评论区迅速被看热闹不小事儿的吃瓜网友占领,后被傅典粉丝大面积控评,其中也不乏刘念姿的粉丝从全国各地发来“贺讯”。

    邓一黎看到这条消息时,已经是中午了。他打电话给傅典,傅典说没什么事,已经处理了,邓总那边他也已经应付过了,让他不用担心。

    早在之前,工作室已进行了危机公关,所谓公关,第一法则就是快,第二法则就是拿起法律的武器,三则是简短,不啰嗦。

    所以,酷社爆出消息的五分钟后,傅典工作室立刻做出了回应,只有一句话:完全捏造,已交由律师处理。

    简简单单十个字,快,强势,且简短。底气十足,干脆利索,然后开开心心继续庆生。

    傅典也转发了工作室的澄清微博,并配文:清者自清,祝自己生日快乐啊~

    两方共同配合,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到了晚上,舆论虽然没有完全平息下去,但舆情方向却调转了个儿。

    大众往往都自以为是,圣母转世。

    正所谓,弱势群体装的好,公众同情少不了。

    @吃饱了没事儿干:腐眼看人基,大过生日的造谣人家这个,真恶心

    @吃饱了找事儿干:就不能是工作人员或者朋友吗?吃饱了闲的没事儿干?

    .....

    邓一黎晚上到片场时,傅典正被剧组的工作人员围在一起唱歌切蛋糕,旁边站着上蹿下跳的邢野。烛光摇曳,映衬着傅典俊秀的脸庞,邓一黎看地失了神。

    回到酒店后,邓一黎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傅典,然后故作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生日礼物。”

    傅典接过,打开,黑色的丝绒布上静静地躺着一枚呈花朵式样的白色珍珠母贝胸针,花心嵌以六颗十分的钻石。

    傅典拿出来仔细瞧了瞧,然后问道,“这是什么花?”

    “罂粟花,白色的罂粟花。”邓一黎回他。

    这枚胸针是之前邓一黎下视商场时,在展示柜里一眼看中的。罂粟花不常见,罂粟花的胸针更是少有。整个胸针,在灯光下流光溢彩。邓一黎一瞬间就想到了合适他的人。

    “谢谢,但有什么意义吗?罂粟花,代表着黑暗与死亡?”

    邓一黎定定地看着他,“也代表着希望与救赎。”

    手里的胸针忽然变得愈发沉重,傅典一下子就红了眼眶。他赶紧垂下眼帘,好掩饰住自己的情绪,但不断翕动的鼻翼却出卖了他。

    邓一黎敏锐地捕捉到了傅典今日的反常,他捧住傅典的脸,让他抬起头,“你今天怎么了?”

    傅典没说话。

    这时,傅典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傅典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没有去接。

    “不去接吗?”

    “已经这么响一晚上了,接不接都一样。”

    “是谁?”

    “我,妈。”傅典说地艰难,似乎不愿意说出妈这个字。

    和邓一黎不同,他没有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妈,甚至他的出生,都是不受期待和欢迎的。哪怕今天是他的生日,袁秀琴打来的也只是催款电话,其中掺杂着无尽羞辱和谩骂。

    越是人前的花团锦簇越能衬托出人后的寂寞孤独,而这一情绪,伴随着今日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嘲讽与谩骂,在他生日这天,达到了顶峰。

    尽管他在人前极力装出一副不受流言蜚语所影响的淡然模样,但在邓一黎对他说出希望与救赎这句话时,他还是没忍住酸了鼻尖。

    希望与救赎?

    他这辈子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吗?

    电话挂断,再次打来。傅典放下手里的胸针,走到沙发边接起。电话接通的一瞬间,袁秀琴的叫骂声穿破听筒,响彻整个安静的房间。

    “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跟你老娘我摆什么大明星的架子呢?电视新闻都说了,你就是给男人卖屁股挣的钱,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厉害人物了?咱们家有你这么个人,都不够我丢人的...........”

    袁秀琴的破口大骂还没有停止,傅典把听筒离远了耳朵。房间就这么大,且这么安静,他知道,邓一黎肯定也听见了。

    袁秀琴为了钱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过去威胁自己,傅典拿她毫无办法。

    足足骂了有十多分钟,那头终于骂累,恶狠狠地留下一个数字,就挂断了电话。

    邓一黎站在傅典的身后,听完了全程。永远失去和曾经拥有,到底哪个更令人痛心和惋惜?他想不出答案。

    放下手机,傅典走向书架,盯着架子上整齐码着的一排书。

    书,他公寓里有整整一面墙,放满了中外典籍,即使是在外拍戏,酒店里,也仍然会放置一个书架,放上几本书。

    不为别的,只为这是他的人设,他要无时无刻扮演好傅典这个角色。

    傅典拿起架子上的一本书,然后开始一页一页地撕下来,撕碎,扔在地上。

    “你干什么呢?”邓一黎冲过去,制止住了他的手。

    傅典没有抬头,挣开他的桎梏,继续撕着手里的书,然后疲惫道,“我就撕一会儿。”

    做人累,演傅典更累。他累了,真的累了。在生日这天,他就想放纵一次,就失态一次,然后明天再重新整理着装,再好好扮演傅典。

    傅典跪坐在书架边,邓一黎在他身后抱住他,看着纸张在他的手下变成碎片。

    “我看不懂,真的看不懂,”傅典喃喃道,“可傅典博学多知,他必须都得知道。好多字我都不认识,我就拿字典一个个查。可是光认识汉字有什么用呢?”

    不知何时,傅典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落下,连说话都开始变得语无伦次。

    “人是假的,学历是假的,全都是假的,我都快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了。第一本是无人生还,对,无人生还,英文原版的,我不会,但是傅典必须会。”

    “可是我逃不了了,演了这么多年,我有时真以为自己就是傅典,可我不是,我不是,我承受不起人设崩塌的后果,只能战战兢兢地扮演好他,每一天,每一天。”

    邓一黎抱着他,感受着怀中人肩膀轻微的颤抖。连同着他的心,随着一起颤动。

    今天,邓一黎再次看到了傅典得体优雅,完美无缺的面孔下的另一面,是脆弱的,无力的,那样的真实,又是那样的令人心疼怜惜。

    希望与救赎,于自己和傅典而言,都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