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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接风宴。 照例邀请了戴城近半数有头有脸的人,所有人举杯,以自己最熟练的笑容迎接对方。 不知是佣人疏忽还是有人特意安排,花篮后面放着姚宇夫妇的合照。画内人平静地望着外面的喧嚣。 宴会上有不少人曾站过来,多数人与传说中的姚家大少及其夫人并不相识只瞥了一眼就走了。小部分人多看了一眼微微默哀然后也走了,只有这场宴会的主角,姚期的表叔站过来时整个人明显一滞,几不可闻地念:对不起。 那场天灾已经是四年前,就算是至亲骨肉如今想起来也带着模糊感,何况这么多年一直不曾回国的外人,何况是一个见面只需客套寒暄多问一句都是冒犯的外人。 他,表现出了本来不该属于自己的情绪。 花篮中一朵黄玫瑰下面的镜头闪着奇异的光。百米之外的别克商务上,何欢看着屏幕上苍老宁静的脸胸中升腾起无边的恶毒,眼前这个陌生人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条皱纹都值得憎恨。 身边坐着的几个人看到何欢风雨欲来的表情无声握紧了手里的藏毒刀。他们来自相同的组织,而今天为何欢所雇佣,只一声令下就能拿着请柬光明正大地进去宴会中心杀人取命然后默然伏法。 在七双眼睛的注视下屏幕上的人微微颔首,鞠躬,长久地沉默下来。 已经磨到锋利无比吹毛可断的刀最终也没能等来机会出鞘。 何欢面无表情地合上电脑,收了耳机,下车了。车门合上的前一刻回头说了一句,看着我进去之后你们就走吧。天涯海角哪里都好。这一次佣金够厚酬劳够丰,干完就能收手了。 几个为了钱为了命专门培养的杀人不眨眼的人看着何欢的眼睛莫名感觉到丝丝恐惧。忽然特别想知道,这样干净的少年在做出这样的抉择时脑海中闪过的最后几个镜头都是怎样的,画面里都有谁的脸? 一个刚入行不久的姐姐喊住何欢,说,喂! 前行的人脚步停住却没有回头。车里的人一时冲动将人叫住,叫住却无话可说,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好好的。 “谢谢。”何欢回答,然后有一种莫名的释然,嘴角忍不住上扬。 如果真的要回答最后那几分钟何欢脑海中闪过的是怎样的画面,何欢会说,是六年前在一个破败的教堂里。母亲当着满场空席和自己心爱的人互换戒指互诉衷肠。 他穿着一身喜庆的大红冻得手脚冰凉,旁边站着一直无话面如冰霜的姚期。那时候他就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线条分明的脸上竟然同时带着冷厉与促狭,温柔与薄凉。 误会他了。原来那些来自姚家的阻力全都不是出自他手。何欢歉疚地想,但是道歉已经来不及。下辈子吧,下辈子化身蝴蝶助他成为为博美人一笑在冬天的温室里种满花卉养满蝴蝶的温柔君王。 宴会请柬是送给何欢了的,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去。本来百无聊赖的姚期莫名其妙感觉心跳加速,他望着门口的方向,然后就看到何欢走了进来,面色白得异常。 姚期本能地意识到什么,大步迎上去。结果还是有人抢先他一步,视线中,是老爷子威严的背影。他坐在轮椅上,由人推着,拦住步履匆匆的何欢。 一瞬间,姚期四肢百骸漫上一层凉意。 第二十六章 戴城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黄昏,殷超出来纳凉溜溜达达就到了何欢楼下,他想打电话叫何欢出来,结果电话空响了九声无人接听。他奔上楼去敲门无人应。 不管在干什么,何欢从来不会让自己处于失联的状态。相识两年,这还是第一次。殷超本能地恐慌着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能问的人也都问了,然后就一遍遍地打何欢的手机。 另一边,热闹奢华的酒会上,姚期上前两步将何欢拉到了自己身后,转身,对着轮椅上的人眉头紧锁,正色道:父亲。 姚徵廷把目光从何欢身上收回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姚期,然后回头吩咐身后的人说,把这孩子带来我书房。 老人随后就摇着轮椅自己走了。助理看着姚期一脸为难,喏喏地喊:二少爷…… 何欢握了握他的手指,从他身后走出来,轻声说,别让助理为难。 他举手投足间是一贯的冷静,神色却有些凄迷。姚期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说,我去。 像当年一样,我去。我能护得了你一次就能护你第二次。 何欢回头看他,目光前所未有得柔和,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趁姚期钉在原地的空当循着老人的背影走了。 他刚进门就被拦下,老人显然是对他的小动作早就知晓。看来姚期所劝句句是真,他此行妄想着力挽狂澜,却不想是螳臂当车。 有些遗憾,没能亲手为双亲的意外离世做结。更多的是释然,不用再去思考怎样复仇才算圆满。 与姚期自己在南山所筑的别墅群不同,姚家老宅临街,站在不同的房间向外望的时候能看到旭日东升或者夕阳滑落。 那天,巨大的落地窗前,何欢看到的就是燃尽热量的夕阳和身影朦胧的月盘同挂天空一角的盛景。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照进来,在垂暮之年的老人身上镶了一个金色的边。 听到门响,老人回头看他,说,过来坐。 何欢走到巨大的茶几正面,按照标准的会客礼仪找了一个和老人相对的位置,老人却招招手冲他说,过来我身边坐。 那一天,他招手的样子太慈爱让何欢恍惚间竟要忘了这是戴城最庞大的家族姚家的掌权人。 “有一年不见了吧,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 何欢沉默着,等着这“虚伪”的客套环节过去。 老人见他不答,俯身从脚步的抽屉里取出几根士力架,递给他说,这样不好,我会以为姚期那家伙虐待你的,万一我去训斥他,他又要觉得我铁石心肠不堪为人父了。 躺着也中枪的姚期此刻正在门外心急如焚,听着乐队刻意演奏的低缓琴音快要把手里的甜点盘捏爆了。 何欢一头雾水地接过不合场景的士力架,回想了一下,说,叔叔他有自己的想法,但对您从未有不敬之意。 姚徵廷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不咸不淡地说,他确实和老大不一样,从小就安静,从来没和我吵过架,但他在十七岁那年叛出了姚家,扬言说此生不用姚家一砖一瓦。 何欢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损自己儿子,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只能眨眨眼,表示默认。 手里的士力架被咬了一口,老人面容异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平缓下来,像个孩子一样委屈道:尝试过许多次,还是习惯不了巧克力的味道。 大厅里的挂钟一圈一圈绕过,窗外的残阳又下沉了几分,何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