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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凌听到“成亲”两个字,身体僵硬了一下:“你先住在这里,等过阵子……”他却也不确定了,他没法给她什么承诺,只是知道想和她在一起,有一个自己的家,真正的家。没有傅婉初的地方,怎么能叫作“家”? 婉初的心一点一点抽痛,沉到冰底,泪流下来。他到底是放弃她了,为了他的哥哥,为了哥哥的宏图霸业,放弃她了。 沈仲凌感觉到了她的僵硬:“婉初,别这样,别这样,我们暂时忍耐一下。再给我一点时间!”沈仲凌把婉初紧紧环住。 “沈仲凌,我恨你!”婉初一字一字从牙缝里蹦出来。 她不恨他不能娶自己,她只是恨相爱一场,相处四年,相识十多年,他终是不明白什么对于她才是最紧要的东西。是尊重。一心一意对一个人,就是尊重;给她名分,就是尊重。哪怕是躲不开命运的翻云覆雨,坦然地接受、分开,也是一种尊重。 可他想出的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要置她于何地呢?那是把她推向她最不能接受的一种境地。 “婉初,不要这样!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先和梁家订婚,等到两军合并,京州军上了轨道,就不会再受梁家支配了,到时候……” “到时候再和梁小姐退婚?再伤一个无辜人的心?”婉初泪眼婆娑。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知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既然想和我在一起,你当初就会和我走。既然决定留下来,就该知道结果。”明知道结果是拒绝,还是要赌一把。她无悔于心,无悔于这段感情。她把能做的、能付出的,都付出了。可最后的尊严,她说什么都是抛不去的。 “婉初!你知道那不可能。我走了沈家怎么办,大哥怎么办?婉初,只要我们相爱,守在一起,还有什么不可以?” “不可以!我不可以没名没分跟你住在这里,让我们的孩子也没名没分地生在这里,见不得光。再热烈的爱情,如果连名分都没有,谈什么尊重呢?做你一辈子的情人,我怎么面对我阿玛? “我把全部的心都托出来给一个人,如果得到的不是他的全部,我宁可不要。还是凌少打定主意让我做小?沈仲凌,我跟你说,你休想!”婉初从没有这样激动过。 “你知道我跟梁家结婚是逼不得已。如果不是我,大哥就不会双腿残疾,受人欺侮,被人嘲笑,不能上战场,不能一展抱负,甚至不能人事,不能有子嗣……你让我怎么抛下他?每次看到他郁郁寡欢的样子,每次看到他被人抱上抱下的时候,我的心都在流血!” “你已经放弃很多了,放弃了学美术,为他进了军校,为他冲锋陷阵,还不够吗?为什么连爱情都不能要呢?” “他又何尝没牺牲自己的爱情呢?他也有爱人,但是因为残疾了,被女方家庭反对,相爱而永生都不能在一起,我越是爱你,越是能体会他曾经的苦!” 那么多年,在一起以为只有心心相印,只有甜蜜的思念、温馨的瞬间,谁会想到到今天针锋相对、疯狂争吵? 婉初紧紧咬着下唇,直到腥热的血渗出来,她怕自己冲动全都告诉他。她想告诉他,只要他们在一起,她会把那些金子都拿出来给他大哥。她所要的,不过就是他的态度,要他跟自己一样,抛却全部投入的感情。 可为什么爱情在金钱、权力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只要沈仲凌肯为她拼搏一次,事情就都不一样了。可他还是没有做到。 “所以,你放弃我了?你不要我了?”婉初凄然地笑了笑。 “我们不一样,只是暂时的忍耐,等到一切安顿下来。我跟梁莹莹本就没有感情,过不了多久她自己就会受不了,到时候自然就离婚了,我们就能在一起!” “现在呢?”婉初泪眼迷离,冷冷道,“你是打算让我做个情妇,做上几年,日日盼望你偷偷从妻子那里跑出来跟我相会?然后熬不住的时候,天天问你什么时候离婚?问到没有答案,问到你心烦,最后再抛弃我?等着我们的孩子问我为什么没有父亲,为什么自己的母亲要做情妇? “沈仲凌,你休想!口口声声说爱,连名分这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你说什么爱! “今天我们就分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形同陌路,你就不会再痛苦了。与其让大家都痛苦,不如让我退出吧,我真的累了。” 婉初挣扎着想离开沈仲凌的怀抱,但他的回应只是更紧的拥抱。“婉初!”他一遍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他不明白,明明是爱着的,为什么就不能暂时忍耐呢? 婉初努力去掰开他禁锢在身上的手臂,她捶打着他,最后狠狠咬上去。沈仲凌只是由着她发泄,由着身上的疼。他想,等她冷静下来就好,就好。 最后她好像使完了一生的力气,再没力气挣扎了。仿佛一直行走在黑暗,看不清前路,却要走下去。身体已然不能前行了,可脑子却一直走着,走着走着,一脚踏空,仿佛从云端落下,晕倒在沈仲凌的怀里。 大夫坐在床边的小方凳上,搭在婉初细柔的手腕上,眉头紧锁。沈仲凌眼中尽是焦急。 半晌,大夫切完脉,站起来。 沈仲凌忙过来询问:“大夫,她怎么样?” 大夫边整理诊箱边说:“夫人刚有身孕,神思郁结、内息紊乱,加上身体虚弱才晕倒的,不算大碍。我这就给夫人开个方子,好好调理、安胎,不要再受刺激……” “身孕”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劈在沈仲凌的心上,身孕?她怎么会! 失魂落魄地送走大夫,沈仲凌再进来的时候,婉初已经醒过来。 她没在床上躺着,而是靠着窗,失神地望着窗外。本来早上来的时候还只是有些隐隐的云,这会儿天都暗了下来。风吹得厉害,满山的树枝都在风里被摧弯着腰,树叶都向着一个方向哗啦啦地摆动。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爱,而情已逝。 大条大条的水线开始铺天盖地地落下来,砸在屋檐上叮叮当当,园子里的一棵不知名字的树落了一地的叶子。这才是春天,叶子也是会落的。不一会儿,整个窗户都成了水帘,看不分明外头的细节。 沈仲凌轻轻拉住婉初的手,探寻地小心问道:“你怀孕了?告诉我,怎么回事?……”他终是爱她,这个时候,他跟自己说一万遍冷静、冷静,再冷静。不能不问她缘由就给她下定义,给她审判。 只要她说她是被逼迫的,他就能相信,就能原谅。甚至,这一刻,他打定的主意,竟是要照顾她一辈子,再不让她受伤。他相信遭遇至此,她最需要的就是他的爱护。甚至,他可以忤逆哥哥。她要的不就是名分吗,那么就给她又怎么样呢? 可婉初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