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独门秘药

    张老板跟在后面，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赶到，冲着大门内喊道：“呼呼，老、老婆，呼呼，我回来了！”

    房内张氏一听自家丈夫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急急出来，取下门闩：“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了找不到大夫就——”

    一开门，她就跟一张大黄脸面对面，吓了一跳：“妈呀，这是哪里来的……先生？”

    谁知黄脸老大夫还真不客气，抬腿就往院子里迈：“外面人多眼杂，大家进来吧。”

    张氏夫妇被请来的大夫邀请进入自家院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更把黄大夫当做半个神仙一般，恭恭敬敬迎进屋。

    虽说张氏夫妇自家有个小院子，其实总共也就一里一外两间房。黄大夫一进门，就看到巴掌大的内间榻上，趴着一个长发披散的姑娘，一个小孩子伏在一边低低啜泣。

    黄大夫松了一口气：听呼吸声这丫头还有一口气。

    他不禁脱口而出道：“好好好，那就好。”

    张氏夫妇：“？？？”麻烦您再说一遍？

    黄大夫意识到说话嘴瓢，立马改口：“老夫是说……你们找老夫的时机真是好，再迟一些，恐怕就——”

    小银一听，哇一声终于哭了出来：“大夫先生在上，无论如何救我师姐。”

    黄大夫老迈的绿豆眼眨了眨，心道不然呢，老夫过来不就是为了救急么？

    他捻一捻胡子，不慌不忙：“小兄弟如此友爱，今后必成大器。来，让老夫先诊脉。”

    张氏夫妇相视一眼，这老大夫还真是有一套，居然病情都不问，就愿意下手诊治，看来是胸有成竹的神医高手。

    这么一想，夫妻俩也略略松了一口气，想要上前。

    不料，这位黄大夫却道：“慢着，老夫诊脉是家传绝学，千古……反正不能有人在场，请三位到外间等。”

    小银一听，马上警觉道：“为什么，不，我不离开师姐！”

    张老板倒是心领神会：“小仙君，这是人家大夫的行规。越是有本事的大夫，越是不让外人偷学手艺。就像咱们卖馄饨的，那都是独家秘方，调馄饨馅的时候，要把门关好不让外人进来，然后再……”

    黄大夫一头汗：“.…..嗯对。”

    小银被张老板三句不离本行的解说忽悠了一番，狐疑地望了望黄脸老大夫，心里充满不信任，总觉得这老头身上带着古怪。

    然而师姐命在旦夕，他不愿耽误诊治，只好撅着小嘴哼了一声：“那我也放心不下师姐，我在外间候着，师姐有事就喊小银。”

    陈圆此刻腹中翻江倒海，吐血都吐得快翻白眼了，听这几人居然还在争论里间外间，十分无语。

    她点点头：“小银外面去吧，师姐会照顾自己。”

    待几人退出，黄大夫才卷起袖子，端来灯烛放在陈圆脸旁，仔细瞧了一番气色，摇头晃脑道：“唉，没法子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说罢，伸出三指搭在陈圆腕脉上。

    陈圆已经神志恍惚，耳边隐约听见这话，她顿时心内一惊：这人说话声音怎么耳熟呢？

    她眼睛里糊着香油啥也看不清，可又觉得手腕上的搭脉似曾相识，不由警觉道：“大夫，你是谁？”

    黄大夫一顿，周身杀气必现，随即又摆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压低声音道：“小仙姑脉极虚弱，又受了内伤，险象环生啊！姑娘何必想不开呢？”

    一番话说得陈圆懵里懵懂，但这不重要，她只想知道：“我还能不能活？”

    黄大夫以为她会求自己保命，谁知陈圆淡淡道：“若是不能活，把我小师弟叫来，我嘱咐几句。”

    开句落成狗，她不想玩了，爱死死吧。

    阅人无数的黄大夫万没想到，这丫头拼死逃出地牢，居然这时候不想活了？这让他回去怎么跟督主交代？那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黄大夫浑浊老迈的眼睛一转，笑道：“莫非小仙姑看不起老夫的医术？想死，还没那么容易。”

    陈圆正在反应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忽然被黄大夫鸡爪一般的老手提起，她吓得刚要“啊”叫出声，口中却就势滚进了一颗大药丸，噎得她直翻白眼。

    在外间的小银听到动静不对，立马蹿进来：“师姐！”

    他进内间就看见圆圆师姐正翻白眼，一副快要嗝屁的样子，大急：“妖人，你把我师姐怎么了？”

    黄大夫哑口无言，只好松开陈圆，在一旁干瞪眼。而陈圆却翻着白眼瞪着小师弟，挥手挥脚指自己后背。

    小银聪慧，一看这架势顿时反应过来。他立刻翻身爬到榻上，站在陈圆身后，挥着小手猛击师姐背心。

    连敲了十多下，只听师姐喉间“咕”一声响，药丸终于落了肚。

    陈圆喘上一口气来，没命地咳嗽起来。

    小银见师姐暂时无恙，才回过头来怒斥：“老妖，你给我师姐吃了什么药丸？”

    病号猛咳，小孩怒斥，黄大夫这辈子还没这么狼狈过。他冷笑一声：“既然你师姐死去活来，又立志求死，老夫何必不成全她？”

    小银一听这么多个死字，紧张地望向陈圆：“师姐，你、你不会死吧？”

    陈圆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当然不死。”

    说来也奇，黄大夫虽然形迹可疑，可那枚药丸确实真材实料。药丸落肚，一股热腾腾又凉飕飕的古怪气流在她肚子里渐渐弥漫开，很快拧成一股暖凉交替的气息，在四肢百骸中流转，搅得陈圆浑身一阵凉一阵热，额头上渐渐汗汽蒸腾。

    小银紧张道：“师姐，你怎么了？打摆子了吗？老妖——”

    黄大夫也是烦心：“小东西，刚刚老夫白夸你了——你莫乱喊，老夫救你师姐一命，还不快谢我？”

    陈圆虽然冷热交替，然而除了热胀冷缩有些头晕以外，却丝毫没有不舒服的感觉。相反，她小腹中本来又涨又痛又恶心之感随着热流的淌过竟减轻不少，从吃下药丸到现在，居然再没有吐一口血。

    神奇啊！

    药丸刷新了陈圆对古人制造丹药水平的认知，她闭了闭眼，似乎刚刚红肿的眼睛视线也清晰了许多。

    小银见陈圆脸色渐渐稳定，这才放心：“.…..师姐，你真的好些了吗？”

    陈圆当然感觉好了不少，然而却违心道：“师姐好晕，感觉好痛。”

    小银奇怪道：“那你为什么不吐血了呢？”

    陈圆：“.…..呃，我咽下去了。”这小孩真是人小鬼大啊。

    所幸小银百分百相信师姐，立马给她盖上被子：“师姐好好休息。”

    陈圆问：“这位大夫……可还有药丸？”

    她才不相信一枚药丸能管一辈子，自然是多多益善。

    黄大夫捂着腰包冷哼一声：“这是我黄门独门跌打伤药，含九九八十一种天生地蕴灵草之精华，岂是想要就要的？”

    哦，要钱。

    陈圆低头不语了，她穷。

    黄大夫也没想到这个怕死的丫头居然不接茬了！这么心疼银钱么？！

    小银又哭了起来：“哇——你这老妖医，欺负我和师姐落难潦倒，见死不救！哇~”

    黄大夫自然不会承认：“刚才救你师姐的药你们还没给钱好不好？”他再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当着病患的面催逼药钱……

    显然小银听不懂他的话，哭得震耳欲聋，根本不搭理黄连大夫。

    陈圆闭上眼装睡，就等小银把大夫哭跑。

    谁知张老板夫妇俩听见里面又是说又是哭，赶紧也赶了进来，好说歹说给气得翘胡子的黄大夫塞了一块银子，这才稍稍平息了老头怒气。

    黄大夫吹嘘了半天的天材地宝药丸，居然只卖了三钱银子，心里极为窝火。

    他气鼓鼓地骂道：“千算万算，唉，没算到居然是个穷窝！算老夫今日卦数不准，白跑一趟！”

    “大仙大夫，您别生气，我这里还有些散碎银子。”张老板嗫嚅道。

    见陈圆躺在榻上眼睛闭得紧，黄大夫老脸气得更黄了，嘟嘟囔囔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往半旧的木头桌上一拍，打着幡头也不回的走了。药师娘子的督主，江湖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