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人不可貌相
这次去忠国公府，林青鸾刻意注意了自己的着装。 自家有新丧，纵使未有外宣，也不适宜穿着艳丽。但是姜夫人此种情况，也不适宜太过朴素，以免惹人不喜。 暗花细丝褶缎袄裙，外罩紫硝织锦银鼠里狐裘，乌发挽了半双丫垂鬟髻，以墨莲绿宝缎带束发，看上去乖巧柔顺。 当霍老夫人见到她时，见她这身装扮，满意的点了点头。但是什么也没说，便在赵妈妈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因着天黑，所以霍老夫人让林鹏霄也上了马车，路上霍老夫人好生的嘱咐了兄妹俩一通，叮嘱他们要明确此次前来的目的。 忠国公和大公子许恭盛都在军营，二公子许恭茗还在锦衣亲卫都指挥使司当值，因为姜夫人中毒的事情还属秘密，所以他们父子三人只得如往常那般继续忙碌，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府里只有病榻上的姜夫人，及两位小姐侍候在侧，出来接待的便是大小姐许瑾怡。 只见她一身素绒绣花袄裙，上着一件妆缎狐坎褙子，梳着随云发髻，以珠花翠玉装点，尤为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只琉璃祥云凤簪。面上未经妆点，只是稍微擦了些口脂提色，却正是映衬她一身书香墨气，看上去温婉绰约，钟灵毓秀。 许瑾怡举步翩翩走出厅堂相迎，见到霍老夫人便仪态万方的朝她见礼： “母亲身有不便，只得瑾怡出来招待，若有疏失处，还望安国夫人海涵，多加指点。” 因她再过些许日子便要同肃王大婚，纵使霍老夫人乃是正一品诰命，也是不敢受这准亲王妃全礼的。略微偏了偏身子，只受了半礼。 “大小姐客气了，听闻姜夫人身子不太爽利，老身昔日与姜夫人在护国寺有过一段接触，遂心中担忧，便前来探看一番。 因天色有些晚了，遂家中儿孙不是很放心，便贸然带着他们一同来访了。” 许瑾怡唇角微扬，笑容和煦：“安国夫人哪儿的话，接到你递来的帖子，看到上面的亲切问候与关怀，小女感动不已。 也不瞒老夫人，府中现下父兄因公务在身，甚少在府中。昨儿母亲夜间受了凉，染了风寒，已是病至不起。府中一应事务都是小女操持，着实有些吃力。 素日常听闻母亲念叨老夫人掌家理事甚是妥贴的，遂见到了老夫人着人送来的帖子，小女才冒昧接了，只期老夫人过府能指点小女一二。” 一来一往，这一老一小说得都是情真意切，仿佛昔日两府间关系似有多么深厚一般。丝毫看不出她们都是武璋后给传了消息，仅是后命不可违，相互之间根本不熟。 昨儿夜里，武璋后得知姜夫人中毒之后，便忧心不已。 还是经金喜姑姑提点，想起了三年前卫勇侯府三爷林雍骐也是中此神仙醉之毒，虽然最终还是没有熬过去了。但是林雍骐本就身体孱弱，病至沉疴，命不久矣。那曲颖桓能延其大半年寿命，可见医术还是不错的。 又有治疗过此病的经验，便想着让霍老夫人割爱，让他先去忠国公府上照顾姜夫人，至少要让草原大战之前，姜夫人性命无虞。只要人还是活着的，就还有一线希望，若是死了，那定然会对忠国公有一定的影响。 一早儿，武璋后便宣了许瑾怡入宫，与她讲了此事。主要也是叮嘱她，万万要约束好府中知情者，莫让此消息外漏了，以免对京中安稳及军中造成不必要的消极影响。 但是许瑾怡听金喜姑姑讲了那林雍骐之事后，觉得卫勇侯府三爷之所以延命，不仅因为曲颖桓医术好，还与崔姑姑药膳辅助有关。况且姜夫人为女子，崔姑姑能贴身侍候，又精通药理，便能更好的杜绝那仍潜藏国公府的细作再次下手的可能。 武璋后本是想在宫中再寻一识药理的姑姑赐给她，却怎想她却坚定非崔姑姑不可。理由给的也很充分，毕竟崔姑姑之前也曾侍候过林三爷的药膳，对这神仙醉中毒者的情况也是有了经验的。对比旁的人来说，崔姑姑这经验便是先天的优势。 更何况，反正这郎中和姑姑都是自卫勇侯府“借”的，这情分她们府上欠下了，日后定当还报。 看着许瑾怡那态度坚决的眼神，武璋后略加思索后，便让她回府等信儿。而后，这才召见了霍老夫人。 自然，武璋后没有将索要崔姑姑一事是许瑾怡的请求告诉霍老夫人，但从霍老夫人那咬死“借人”可以，但仅“借”不“送”的态度可以看得出，以后的肃亲王府后院怕是不得消停了。 许瑾怡讨要崔姑姑的行为，虽然可以看作是为了姜夫人，但是谁能说她没有私心作祟？ 崔姑姑是谁？她本是尚食局司膳司女官，是武璋后赐于林青鸾的训导姑姑！ 杨溯极为疼爱林青鸾，不仅各府内眷都有各种传言，单说那次国宴二人同席而食。林青鸾机智化解文比三项也是许瑾怡亲眼所见，杨溯寸步不离的守在林青鸾的身侧，为她保驾护航。 对此，许瑾怡当真毫不介意？ 许瑾怡将霍老夫人一行请至堂中上座，而后命丫鬟奉茶。 她一直面带和善笑容，品貌端庄，淡然若菊，虽然相貌并比不得林家女儿们那般出彩。但也是生得眉清目秀、如花似玉的大家小姐。 许瑾怡亲自为霍老夫人奉茶，又经霍老夫人介绍与林鹏霄及林青鸾相互见礼。 在他们相谈甚欢时，林青鸾只是不动声色的拨着茶沫儿，听着她们打着机锋。从姜夫人“伤寒”病至不起，讲到忠国公父子率兵北上，府中一应准备，期间还夸赞了林鹏霄几句，指点林鹏霄忠国公父子的脾性喜好。 而后又谈及几日后肃王与许瑾怡的大婚，虽然由礼部一应操持，但是府中还应做些什么准备。霍老夫人指点了许瑾怡后，又顺便表达了歉意，说是介时侯府也要操持林鹏霄的婚事，便只能派二房林雍骕夫妇为代表过来贺喜，请许瑾怡好生与国公爷及夫人解释，莫要误解了才好。 毕竟，这林鹏霄也是侯府的长孙，卫勇侯的独苗，婚期本就定下了，此去还不知多久，没得让对方小姐空等于闺中的道理，还是先娶进门来为好。 许瑾怡听后，也道老夫人思虑周全，甚是有理。并保证待父兄还家后，她定会转达，介时自家兄长到府上再讨杯喜酒，沾沾喜气。 林青鸾倒是被忽略了彻底，但是她也不急不恼，端着那盏茶，拨着茶沫儿。竟似一顽童般，将那茶当作了“玩具”，却是未沾半点朱唇。 终是她这举动引起了许瑾怡的注意，笑道：“鸾儿妹妹怎得不饮茶？” 林青鸾状似调皮被“抓包”的顽童一般，赶忙放下了茶盏，双颊绯红，好像害羞了一般，低头垂眸一言不发。 霍老夫人笑着打了圆场：“鸾姐儿平素嘴挑，虽然因为老身学了些烹茶的技艺，但却是个不喜欢饮茶的。虽然年纪渐长，但心智还稍显顽劣，约莫又在将那沫子撇着玩儿呢。” 这般说辞，竟是强调了林青鸾还是个孩童的事儿。霍老夫人经此一遭，也看出了这个应天府中声名远播的女诸生，心机手段可不缺。怕是那茶水中有何不妥，故而林青鸾才一直把玩，却不饮用吧。趁着许瑾怡没注意，她便给林鹏霄使了个眼色，让他莫要饮茶。 “那倒是我招待不周了，忘记鸾儿妹妹年纪尚小，硬是让丫鬟上些蜜水给妹妹的。”许瑾怡讪笑着，就要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准备。 霍老夫人忙说不用了，如今天色不早，她们此次来也是为了送人及给许瑾怡准备的一些添箱礼。东西和人送到了，她们便也不再久留，不耽误大小姐照顾姜夫人了。 说罢，便命春香将给许瑾怡准备的添箱礼送上，又叮嘱了曲先生和崔姑姑好生照顾姜夫人，便离了国公府。 马车上，霍老夫人问林青鸾，那茶水可有何不对？ 林鹏霄闻言面色大惊，要知道，他可是喝了半盏茶的！ 林青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祖母多虑了，咱们与忠国公府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再说，此次咱们是送礼送人情给国公府，平白谁会在那茶水里动手脚？ 鸾儿不过是见那茶叶根根分明，茶汤澄澈，忽然想起殿下曾露过一手茶百戏，以茶绘图甚是奇妙，想得太投入，便失了神罢了。” 霍老夫人闻言，心道自己多疑了。但武璋后不自后宫择人，非选了崔姑姑的做法，也由不得她不心存猜忌啊。 “祖母，大哥哥的婚事，您还是请了皇后娘娘恩点为好。 虽然通过忠国公透消息给陛下也不错，但终归咱们侯府娶新妇也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热孝之中成亲也不违孝制。况且大哥哥此行……娘娘必会同意的。 有圣上赐婚，终归会更好一些，也堵了日后那些后院妇人之口，免得未来嫂嫂被人说叨。” 霍老夫人也正有此意，她打算的是三路齐发——今儿先将林鹏霄近期将成婚之事透给忠国公，想他念在侯府“雪中送炭”，也会给与些许言语上的帮衬；明儿再让江夫人亲自去昭烈伯府请婚，她则递牌子请见皇后娘娘，请求赐婚，并代孙将爵位还于皇家。 正如林青鸾说的那般，这爵位既然早晚都留不住，不若让林鹏霄如他爹那般，自个儿去挣回来！ 承爵不妥，那攒军功从头来过总行了吧！ 看霍老夫人又陷入了沉思中，林青鸾低垂的眼眸中寒芒一闪而过，袖中的玉指攥紧了一方略微潮湿的素帕。 这贤名在外的女诸生，来者不善啊！ 第一次打交道就要对自己动手，心也太急了吧！陌语moyu的恶后重生：美人毒心倾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