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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鬼情未了(3-9)(荒魂艳鬼别崖x白衣书生谢衍))

    (3)

    上回说到,小漂亮爬/床大胆求爱,圣人师德大危机。

    圣人最终还是扛住了,没有被真的勾上榻。他痛定思痛,失忆徒弟常识是一张白纸,都给奇怪的鬼教成什么样了。然后,他决定再逗留一段时间,至少得把好孩子的思维给掰过来,再带他回儒宗。不然别崖整天想抱师父,像什么话。

    他在破店正式住下了。

    殷别崖高兴极了,本来觉得再破也能住,这回不想委屈谢衍,就叮叮咣咣把客栈改造了一遍,让书生住得舒心。

    至于自己,鬼不用睡觉,又不占地方,在他床上蜷着就好了呀?

    反正也没有规定勾引书生一定要do什么奇怪的事情,只要看着他,沐浴着他的味道,别崖就很快乐了。

    反正谢先生知道他是鬼也不嫌弃,还肯放弃考试留下来陪他,谢先生天下第一好。

    然后谢衍就每天夜里,都能从被窝里揪出抱着枕头黏上来的小漂亮,他还小狗一样往他怀里钻,抱着他的腰,也不会做别的,最多只会亲亲他,可爱极了。

    谢衍本来也不必睡觉,给他这么一闹,夜里身上都仿佛裹着一块冰,凉凉的,有些阴森,但是容貌昳丽的过分,真实厉鬼缠身了。

    圣人境界高啊,寻常鬼根本没法近身,但他把小漂亮养在身边,就是许他无意识地吞咽他的灵气,别崖原来魂魄挺虚弱的,在他身边沐浴最纯的灵气,被他养的更漂亮了。

    谢衍夜里喜欢读书,别崖想起女鬼姐姐教的“红袖添香夜读书”技能,就卷起袖子信心满满地上了。

    结果他被谢衍按着,读了一晚上的诗。

    但小漂亮觉得自己失败了,因为自己比起先生,太不学无术了,满脑子都是睡,先生一定觉得他俗不可耐,不是正经鬼。

    其实谢衍很有文人病的,他最扛不住的就是徒弟这种类型。

    试想,漂亮徒弟倚在他身边听他读那些无题诗,比如“锦瑟无端五十弦”那种暧昧迷离的,他把典故一个个讲他听,对谢衍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勾引了……?

    所以谢先生的点非常清奇。

    谢衍见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死前的那一件,虽然他穿什么都好看,但是沾着血,都旧了。于是谢衍就画衣服给他穿,然后烧给他。

    他知道好孩子吃不到正常的食物,就帮他刻牌位,供给他香火。

    牌位刻出来的时候,别崖终于感觉到自己与世界有联系了。当他被人记住时,他才不是游荡世间的孤魂野鬼。

    他探头去看,牌位上的名字叫“殷无极”。

    小漂亮就问,这是我的真名么,谢衍手上拿着刻刀,笑而不答。

    然后谢衍说是去山间采果子,其实用最甜的灵果做成果酱,供给他。别崖就飘在他身边,一边嗅着味道,一边咂嘴,弯着眼眸,问他这是什么味道,尝起来很奇妙。

    谢衍沾了点红色的果酱,抹在他的唇上,让小漂亮伸舌头舔掉。

    谢衍说:“记住了,这是甜。”

    殷别崖很喜欢,捧着罐子一点一点地吸掉果酱的味道,然后笑着道:“我知道,这和你尝起来的味道是一样的!”

    别崖因为缺乏常识,不知道一点就算他不吸取阳气,人常年和鬼待在一起也会衰弱的。

    后来还是他遇到了回来探亲的老板娘和她的道士哥哥。

    女鬼姐姐见他最近神采飞扬的,就聊到他最近坟头冒烟,一定是遇到喜事了,是不是遇到了好吃的人。

    小漂亮觉得她教的东西都很实用,就高兴地道:“遇到了喜欢的书生。”

    女鬼间如:“看你气色这么好,是不是已经吸干他了啊?”

    殷别崖摇头:“我舍不得伤害他呀。”

    间如见他乖乖巧巧的,简直母爱泛滥,就无心道:“可你已经凝实这么多了,比吃一百个人效果还好呢,如果你最近只和一个人相处的话,那那个人的生机可能不剩多少了吧……”

    殷别崖猛然愣住,然后一拂袖,转身就走。

    他开始慌了,他不想让书生哥哥死掉。

    (4)

    女鬼姐姐带着道长哥哥回自家黑店时,发现她原来阴森森的黑店已经换了个样子。

    原来破破烂烂的墙修了,庭院圈起来种了花,原先墙皮剥落的地方,还挂了画遮住,变得非常风雅。

    可以说不愧是圣人,半点也不会委屈自己,小漂亮则是围着他的身后团团转,半个不字都不会说。

    回来的时候,书生哥哥不知道去哪里了,别崖怔怔地不说话。

    女鬼间如就看着摆在床头的牌位,说:“他每天是和你的牌位一起睡的么?”

    别崖点头。

    女鬼姐姐:“我记得凡人可忌讳这个了,你是鬼,他不怕你吗?”

    小漂亮歪歪头,笑着说:“谢先生说,人和鬼没有差别,有时候人比鬼还要可怕呢。”

    道士哥哥则是那种清冷沉默的类型,他感觉到这一片异常的灵气,远远高于他,他怀疑,这个谢先生的身份不对,很可能是像他一样来超度厉鬼的人。结果他鬼没有超度成,被女鬼当场抱到床上睡服了。

    而以女鬼当儿子养的小漂亮的容貌,很可能这个书生也是被睡服了,前途和门派都不要了,被勾在这儿和鬼长相厮守,但是也有可能他潜伏在这儿,是有更大的图谋。

    他把这个猜想和女鬼间如说了,她立即就燃起来了:“不可以伤害麻麻的好大儿!”说罢抓住一脸茫然的小漂亮,嘀嘀咕咕,安排了一个试探计划。

    但凡道士哥哥和女鬼姐姐,再多问一句书生的名字叫什么,他们就不会这么作死了,点蜡。

    “这个好沉。”

    “你忍一忍,凤冠嘛,嫁衣嘛,都安排起来。”

    “这是女鬼的东西,我穿是不是太怪了。”

    “我只有女鬼的,你就忍一下,反正是假冥婚,试试他对你是不是真心的,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想。”

    “小别崖乖,会我编一个幻境,你去勾引他到棺材这里,问他愿不愿意和你的牌位成亲。”

    间如姐姐的眼底有杀气闪过,气势汹汹道:“姐姐和你说,这种色令智昏的书生,百分之八十,家乡都有未过门的妻子,说去科考后金榜题名回来娶你的,都会娶朝中大员家的千金小姐,然后做负心汉,姐姐看得多了。”

    作为聊斋鬼,女鬼间如那可是太懂古往今来负心读书人的套路了,基本上就是睡了不认账嘛,然后琵琶别抱另有真爱,留着她们鬼黯然神伤的,可不能把好大儿欺负了去。

    谢先生也不能长久不在仙门,他回微茫山处理了一下事情,才重新化身白衣书生,回到这荒村野店。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夜,却见他住了几个月的地方,隐藏在大雾里,阴森森的,门口挂着大红灯笼,贴着囍字,一副要闹鬼的样子。

    “别闹,别崖。”谢先生以为是小漂亮和他玩恶作剧呢,但他走进去之后发现,虽然简陋,但是处处都是一股阴沉沉的味道。

    平日里别崖除却苍白冰冷了些,脸上总是笑模样,无忧无虑的,有时候坐在窗沿上摇晃小腿,有时候围在他身边转,又乖又甜,心里干干净净的一片空白,又怎么会刻意闹鬼给他看,一定是有人教唆。

    他最回避的,就是别崖早就死了这件事,这无疑是往他心口里戳。

    谢先生的表情一下就冷下来了。

    他一身白衣墨发,身姿如仙,便从庭院走到正堂,想要把小漂亮给找出来教训一顿。

    可他刚刚踏入正堂,却见到喜烛牌位香炉喜帕,连棺材都抬到牌位面前了,齐全。

    他的少年穿着一身绯色喜服,热烈如火,

    他拢着袖,在他面前回眸一笑,极是艳绝。

    圣人第一次觉得,笑,原来也是能杀人的。

    (5)

    谢衍走到他面前,看着红衣如火的小漂亮,神色极冷,刚想斥责他。

    别崖抓住他的袖子摇了摇,歪头笑道:“先生,我好看吗?”

    谢衍:“……好看。”

    殷别崖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从正面挂在他身上,笑着问:“那先生愿意娶我么?”

    他乌发披散,眼眸带笑,绯服衣料冰凉柔软,整个人像是一块冰,偏又柔软多情,当真艳鬼缠身。

    谢衍竭力忍耐,他先是像哄孩子一样,抱着他转了一圈,觉得他冰冰凉凉的手感极好,而且他死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是最美的年华。

    真要是冲昏脑袋,娶了他,会让他有种糟蹋徒弟的悖德感。

    谢衍把他从身上抱下来,别崖死活不松手,睁着眼睛看着他,控诉:“先生嫌弃我。”

    鬼身很轻,谢衍就把徒弟放在棺材板上,竭力论证:“我们是不能成亲的。”

    “为什么不能?”别崖急了,道:“你和我已经睡在一起了,你毁了我的清白,是要娶我的。”

    “我们人鬼殊途。”

    “所以你要始乱终弃。”小漂亮睁大眼睛,好像要哭了,眸光摇摇欲坠。“间如姐姐说,负心多是读书人。”

    “我是修仙者,是鬼的克星。”谢衍无奈,还是扒了一层马甲。

    “我不怕,间如姐姐说,她就是勾引的道士哥哥不修仙,和她红尘做伴的。”别崖倔强:“我也可以做到,我什么都听你的,先生不修仙了,来陪我好不好。”

    “……我与你生前,是师徒关系。”

    “师徒怎么了?”

    “乱了纲常。”

    “可我已经死了呀。”别崖道:“人死如灯灭,生前是师徒又算什么,在我死后,你不是来找我了么,你既然给我亲,为什么不肯和我睡呢?”

    鬼的民风实在开放,他被女鬼教了一顿,大胆放浪的要命。于是他取来红衣,为谢先生披上,然后把他的墨发撩到身后。

    从来只着白衣的先生,现在也坠入红尘中了,他像是在哄徒弟,眉眼中带着些无奈地看过来。

    “别闹了。”谢衍本想把喜服取下,因为他觉得这仪式实在是不严谨,像是过家家一样,既没有三媒六娉,也没有满堂宾客,甚至别崖只有个牌位。“我……”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到小漂亮仰着头看着他,倏然落下泪来。

    “你总是不肯要我。”别崖像是在对谢衍说,又像是在对过去的某个人。“我喜欢你啊,你却总是能狠下心,把我丢掉,我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先生,我好怕呀。”

    他想起别崖在魔洲流浪,死的悄无声息,唯有死后,骨灰才被萧珩送回儒宗,现在魂魄在外面飘荡着,像是无根的浮萍,什么也记不得。

    谢衍又被他刀没了。

    他满脑子都是徒弟含着泪望他的模样,鬼使神差地被他牵着,对着门口。

    “一拜天地。”他真的拜了。

    “二拜高堂。”

    他听到小漂亮笑着说:“没有高堂,你既然是我的师父,便是我拜您吧。”

    然后绯衣艳鬼旋身,仿佛当年满身飞花的少年,向他盈盈一拜。

    “夫妻对拜——”

    当第三拜拜下时,一种无形的契约好像结成了。

    狡猾的艳鬼,看似纯真无害,溢满着喜欢的眼里毫无心机,实际上却借由冥婚骗着他结了契约,拴着他,要他不能随随便便离去。

    谢衍合起眼睛,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足以让自己,万劫不复的错事。

    但他居然不感觉后悔。

    “先生。”别崖的声音带着些醇厚与轻哑,从背后抱住他,长发与衣角都缠在一起,就好像是不死不休前来索命的艳鬼,又是藤蔓攀着他的树,“您逃不掉了。”

    (6)

    红烛仍然落下烛泪,谢衍被徒弟揽在怀里,不知怎么的就被推进棺木中,被他覆上来,像是亲吻一块冰。

    屋外仍然是阵阵阴风迷雾,阻隔了一切,也让这荒村野店的艳鬼捕获了他的白衣书生,勾着,缠着,骗着他结了冥婚。

    棺底下撒满了花红纸钱,明明非常阴森,但是又诡异的浪漫。

    这棺中本来狭小,待不了两个人。但其中一个是不占位置的鬼,覆在谢衍身上几乎没多少重量,可绯衣衣摆花瓣一样散开时,几乎都覆盖在谢衍身上,美而艳绝。

    别崖偏头笑了,凑上去笑着喊:“师尊,您娶了我吧。”

    谢衍揽着他的腰,明显一震,显然在天人交战。

    小漂亮低头,与他交颈,含着合卺酒哺入谢衍口中,然后蹭着他的唇,低声呢喃:“您娶我的牌位,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回魂的地方,迟早要散的,您当我的墓碑,我就可以回到您身边了。”

    谢衍本来还想挣扎一下,可徒弟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他最后还是把冰凉的酒咽下去,哪怕含着阴气,他也面不改色。

    他已经打算好以圣人之尊养一只鬼,禁忌都破了,也不在乎是当徒弟养还是当道侣养了,如果别崖喜欢,那就随他高兴。

    棺木合起来了,里头漆黑一片,别崖却打了个响指,点起幽蓝色的鬼火。

    “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谢衍抚着他的耳后,声音有点哑。他很是隐忍,只有在殷别崖动的太过分时才会拽一下他的头发,“……别太过头了。”

    “师尊,谢先生……”殷别崖就笑着喘,冰凉的身体贴上来,非常贪婪地汲取人类的体温,然后在棺木里头把师尊给弄了个透彻,“我想要您,想要您……”

    他看似是一只无辜的小漂亮鬼,实际上真正做起来是真的好疯。要不是圣人道体足够强悍,躺在棺材板里被鬼弄一晚上,腰一定会没有知觉,跟别说被大乘期的鬼气灌满身体,就算是谢衍,也觉得自己冷的不行。

    天色破晓,殷别崖才放过他。紧闭的棺木打开。

    他的白衣垫在底下,身上盖着喜服,谢衍压根推不开紧紧缠着他的漂亮艳鬼,只觉得自己腰腿都没知觉了,可见其过分。

    “您和我洞房了。”殷别崖附耳,微微笑道:“这下您如果要做负心汉,我一定追到天涯海角。”

    谢衍被迫吃了很多的鬼气,如果是别人无法消化,就怀鬼胎了,可见小漂亮的内里是狡猾的很。

    谢衍也不和他生气,只是提纯了一下,把小漂亮的头拉下来,通过吻再渡回去。见他又凝实了一点,也更漂亮了。

    实用主义者圣人抚摸着他的脸,满意地心想:早知就早点睡了,靠着输灵气还是效果太差,才做一次他的魂魄就好了不少,多直接啊。

    他整理了自己的衣冠,走出棺木后,被殷无极依靠鬼打墙困在黑店外的女鬼间如和道士终于进入冥婚现场。

    他们第一次见只存在于殷别崖口中的白衣书生,这一次,也只是见到一个孤绝的背影。

    “好大儿,快离开他,他非常危险——”间如姐姐以为鬼打墙是这个仙门修行者做的,看着从背后缠住白衣书生的艳鬼,猛拍棺材板,发出一声灵魂惨叫。“快来麻麻……不对,姐姐这里,姐姐保护你!”

    “我没事的。”小漂亮歪了歪头,轻快地笑了,“谢先生已经是我的夫君了。”

    谢衍叹了一口气,伸手按住他的后脑,把小漂亮护在怀里,然后缓缓地转过身,寒星一样的眼睛漠然扫过一人一鬼。

    “化神女鬼,太虚宫道子。”他的声音淡淡,“忘流的徒孙?我倒是许久没见到他了,上一回,还是在道祖的清谈会上。”

    道士哥哥原本就有点不妙的预感,见那白衣人转身,一看到他的容貌,他当场就跪下来了

    女鬼间如眨眨眼睛:“啊?你是谁啊?”

    道士哥哥顺手拉着女鬼的衣摆 ,拼命使眼色。

    间如:“道长哥哥,你眼睛抽筋了?”

    道士哥哥的脸上出现了平静的绝望:“……圣人,您怎么在这里。”

    间如:“……等会儿,小别崖看上的书生……圣人,哪个圣人?”

    女鬼姐姐看似脱线,但是修真界常识还是有的,她的脸色从迷茫,恍然大悟,目瞪狗呆到心死如灰,只过了短短的数十秒。

    救命,被圣人知道是她怂恿的冥婚,她的鬼生可能就到这里了。

    (7)

    那玩闹一样的冥婚,最终还是结成了。

    女鬼姐姐哭着承认了冥婚是自己怂恿的,道士哥哥甚至以为会被提溜到师尊面前,一人一鬼脑补了殉情大戏,圣人无情拆散有情人……

    然后圣人给他们上了一堂思想品德课,教育女鬼不能随便乱教野生鬼,出去不要乱说话,就放过了。

    “那小别崖……”间如姐姐活了下来,没被拍死,还是很关心小漂亮。

    “无妨,他是我徒弟。”

    “……”您睡徒弟?

    “出去知道该说什么吧?”谢衍似笑非笑。

    间如姐姐终于知道圣人低调处理的原因了,感情他更过分,不仅搞人鬼情未了,还是师徒绝恋,要是被拆穿铁定人设崩塌。但她其实心情很微妙,因为她感觉好大儿真的很喜欢圣人。

    当时,她把小漂亮从乱葬岗捡回来时,他没有情绪,对任何事物都是淡淡,自己也花了很久才让他接受鬼生要有一点目标与乐趣。

    结果圣人一来,小漂亮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学会撒娇了,笑容也多了,围着谢先生跑,甚至还烦恼自己被精细地养着,却什么也给不了先生,私底下悄悄问她。

    间如姐姐走之前,把小别崖拉到房间里,悄悄问:“圣人对你做了什么?”

    小漂亮歪头:“?”

    间如姐姐紧张:“你痛不痛,哭没哭,他有没有骗你脱衣服,对你做奇怪的事情?”

    别崖想起师父说要看他凝实的怎么样,他就扯开上身衣服给他看了,明明都做过了,师尊摸完他的脊背还别开眼,矜持的很。

    于是他笑道:“有诶。”

    间如姐姐崩塌:“他下手了他真的下手了,修真界传闻圣人是正人君子,都是假的!他居然对徒弟这样那样,连变成鬼都不放过!”

    小漂亮眨眨眼,反驳道:“是我缠着先生不放,先生对我做什么,都是我自愿的。”然后他笑了笑,道:“和先生洞房也好舒服呀。”

    间如姐姐继续误会,她心碎:“好大儿,你要是被胁迫了你就眨眨眼。”

    她还没说完,白衣的先生走进屋里,手执玉笛在桌上轻轻一敲。

    “别崖,过来。”他轻描淡写。

    别崖顿时喜笑颜开,飘过去和师尊贴贴,缠着他不放,黑发红眸的漂亮艳鬼半凝实着,冰凉又阴森,却被师尊摸了脑袋,真的好像小狗。

    “今天的香火吃了吗?”

    “还没有。”

    “喜欢灵犼兽肉的香味?”

    “喜欢,又香又嫩,好吃。”

    “还想吃甜的吗?”谢先生捏捏他的脸颊,把他抱到怀里掂了掂,又揉了揉没什么肉的肩膀,觉得他的鬼身还是太轻太单薄,应该好好养养:“我再给你焚一点灵蕴草,那个味道香甜,你应该喜欢。”

    间如姐姐第一次见到圣人养孩子的排面,各种珍奇流水一样地给他供奉着,被别崖吸掉香味后剩下的东西也是天材地宝,圣人看都不看就扔了,嫁给圣人就是傍上大腿,值了。

    但是间如姐姐总觉得,圣人太冷清了,什么情啊爱啊的,都是小漂亮自己一头热,圣人养着他,哪怕睡了他,也是那种宠着孩子的感觉,很难见到他也为情疯狂的样子。喜欢这么一个人,别崖意识到的时候,迟早要出事。

    但她管不了,喜欢干干净净的仙人,是鬼的本能,看着漂亮艳鬼飞蛾扑火,她又瞧瞧自家的清冷道长,突然就很能共情了。

    然后破店外嘭的一声,房梁掉了下来。

    “那吸人精气的恶鬼就住在这里?看我们不把他给打的魂飞魄散。”

    原来是有人集结了一群仙道修士,成群结队地前来消灭大鬼,甚至已经开始拆房子了。

    “这个牌位……”有人手中握着牌位,知道那是鬼的弱点,就想要伸手折了。

    “放下不准碰她的牌位!”屋外,道长执着剑,与曾经的仙道同盟对上了。他本就是隐蔽地私奔,如果对上,就再也回不去师门了。

    “哪来的狗东西,砸我的店,还动我的道长哥哥!”间如哪里肯让自己的道长哥哥独自面对,就算弱点牌位被握住,她也毫不犹豫地出去了。

    谢先生神情略略一变,然后他一个没看住,小漂亮从他的臂弯间窜出来,转身就去帮姐姐打坏人了。

    谢衍不能露面,因为他在仙门太有名了。

    可他突然想起,他刚才把香火点上,正好摆在正堂之中。

    “这只鬼的牌位……殷无极……这个名字好眼熟啊?”

    圣人握紧了手中的山海剑,眸底一片晦暗。

    (8)

    别崖在师尊面前是小漂亮,在别人眼里,他是那种很凶残的大鬼,很轻易就能让人凉凉。

    女鬼姐姐才化神修为,敌不过精纯的佛家往生轮回,差点被超度。

    见到好姐姐和她对象被打上门欺负了,别崖沉着脸,当场布了个血池地狱。

    那个握着他牌位的老和尚,本来还在念动镇恶经文,一回头,看见艳鬼森森然地对他笑,只是定睛一瞧他的容貌,就给吓跪了。

    小漂亮动起手来其实很利索,他把那些来凑数出名的人丢进血池,又把修为最高的大和尚的双臂给折了,漆黑的袍角之下有幽冷的业火,好像随时能把他的魂魄烧成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听到师尊的声音。

    “别崖,回来。”圣人淡淡地道。“交给我来处理。”

    殷别崖依言松了手,和尚捡回一条命。

    “圣人——”和尚激动,他的师门长辈和圣人有些交情,至少仙道魁首在,他应该不用死了。“驱恶诛邪,天道伦常,请您出手——”

    “您来啦?”他的口气轻快,道:“师尊,这个和尚不能杀么?”

    大和尚本来以为自己要得救了,结果听着大鬼像是故意似的喊了一声“师尊。”然后,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殷无极”非常眼熟了。

    “你、你是……无涯君……”和尚不能再绝望。虽然大家说圣人是雅正高尚的性格,那是一般情况下。经过那个时代的人都知道,只有一种情况是例外的,就是欺负了他徒弟。

    “你认识我呀?”黑发绯眸的鬼语气依旧那样澄澈无忧,可是他不等圣人再发话,就干脆地折了和尚的脑袋,等到那火焰一收,满地都是焚尽了神魂,形如朽木的躯壳。

    他杀的太快了,一瞬间后,只余下满地的空壳,一时间没人说话。

    谢衍是唯一可以阻止的,但他没有。

    漂亮大鬼先是俯下身,捡落在地上的牌位,但是总是碰不到。他笑着说:“师尊帮我捡起来好吗?”

    谢衍没说话,只是走到他身边,看着那依旧一脸微笑,看上去没有半点变化的小漂亮,却注意到他黑袍的衣角,满是飞溅的鲜血。

    他在这儿开了这么久的黑店,有些带着恶意来的仙道修士,都是有去无回,他都杀了。

    别崖只是在先生面前做乖孩子而已。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师尊在说什么呀?”他歪歪头,无忧无虑地笑着,“我怎么听不懂?”

    “别装了。”谢衍淡淡道:“你根本不想喊我师尊。”

    艳鬼本就有画一样昳丽的容色,闻言,神情一敛,神色阴晴莫辨的师尊,笑了,有点古怪疯癫。

    他刻意沙哑着,用气声嘶道:“您看穿了,为什么不装傻呢?”他抬起袖极为绮丽地转了一圈,墨发与袍角飞扬,极是艳绝。

    他似笑非笑:“什么也不说,与我在这荒村野店厮混,难道不好?倘若您玩够了,厌倦了,抽了身,凭我的修为,又能拿您怎么样?”

    “先生怎么就不会骗自己呢?”

    谢衍的眼神漠然地掠过那些尸首,然后低头,捡起他的牌位。

    “骗自己,有意义吗。”他轻声道:“你的遗愿清单上还有什么,跟我回去,我帮你一个个完成。”

    “回微茫山?”他眼睫一颤。

    “不错。”谢衍道:“你若要修鬼道,不能在人间蹉跎。”

    “蹉跎?”殷无极绕着他转了一圈,然后从背后环住他,在他耳畔笑着说,“我没听错吧,圣人呀,您要把大鬼豢养在身边?”

    “……”

    “师尊呀,我生前入魔道,死后入鬼道,走不上您所谓的正途,您怎么还是不愿意面对呢。”

    感觉到鬼气阴冷刺骨,谢衍缓缓阖上眼睛。

    大鬼环着他的腰身,在他耳畔沙哑低语,好似引诱。

    “如果我的愿望,是您与我一同坠下这森罗殿,哪怕万劫不复,您也陪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