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之欲其死1
那件事发生后的第二天早上，余玄还是按照往常一样来到了班级里。一进门他就能感受到大家不同于往日的目光，每个人都盯着他在小声说些什么，脸上都有些防备的意味在。 余玄大概知道为什么，就在昨天长期遭受他霸凌的同学陶暮跳楼自杀了。虽然余玄昨天在上课时就被带走审问并且安然无恙地被放回来，但在所有人心中他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高大的余玄走入班里的时候每个人都反射性地他远一点，仿佛离他远一点就是离犯罪远一点。说起来这班里没有一个男生曾帮过被欺负的陶暮，女生倒有几个说过几句，但最后都被没有绅士风度的余玄吼哭了。 余玄那说一不二的个性和平日里最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作风让男生都不愿主动招惹他，即使有所不满也就顶多在他背后说个两句。 其实在陶暮跳楼之前，班级里全体男生们都或多或少地瞧不起他，一个男生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反抗，实在没什么可帮的。人大多随波逐流，没有人愿意脱离集体帮助陶暮，况且有的时候帮助被霸凌的人还很可能会使自己变为被霸凌的对象，重重考虑下大家都漠视了陶暮的悲惨处境。 而这一次陶暮的跳楼他们更是助推了一把。 称得上帮凶的这些人却都认为陶暮的死和他们并无关联，大家都认为为陶暮的死承担起责任的人应该是也只该是余玄。 像是漠视曾经被欺凌的陶暮那样，大家现如今也冷眼瞧着“杀人凶手”余玄。毕竟这个时候对余玄的厌恶表现得越明显就会显得他们越无辜。 说实话，余玄并不是很在意周围同学的眼光，因为他自己身上的问题严重得多，从今天早晨起他的脖子就像挂了什么重物一样抬不太起来，后背还传来冰冷的凉意。 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余玄不停地来回转动脑袋只求缓解自己的不适，然而活动之后的肩颈仍旧僵硬。他平日里挺胸抬头的嚣张模样已经无法维持，整个上半身都被压弯了，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往下，他没有发现自己的上半身已经快要趴倒在书桌上。 “你听说了吗……陶暮的双腿都摔断了……软得和面条一样摆在地上都是血……” “哎呀！你快别说了……” 周围人对陶暮的死议论纷纷，余玄听着也不由得扫了旁边那个死人的空荡荡的课桌，但他心中并没有升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同情。 难道那个恶心懦弱的家伙死掉了就成了完美受害者吗？余玄想起陶暮那张苍白面孔和他时常望向自己的粘湿淫邪的目光，嫌恶地皱了皱鼻子。 余玄确实是对陶暮抱有偏见，他因为自己下身天生的畸形而讨厌一切带有女性阴柔气息的男性。他从小到大最害怕的就是别人觉得他不够阳刚英武，但幸运的是他天生长了副强壮的体格，别人远不会将他同女性联系在一起。 审美就这样固定，长大后他不仅按这样的标准要求自己，也要求着身边的每一个男性。 所以，在进入这个班级后余玄见到陶暮的第一眼就讨厌他，那个笑起来会害羞地捂着嘴巴的秀气男孩在他眼里不伦不类。 但如果不是被班主任编来和他坐一桌，余玄也不会对他实施暴行。如果你真的讨厌一个人，看他一眼都嫌烦，是不会主动招惹他的。所以对待这个在他看来娘们唧唧的男孩，一开始余玄还只是冷言冷语相对，直到那天中午趴在课桌上午休时陶暮舔了他的眼皮。 那个平日里畏畏缩缩、胆小如鼠的陶暮居然敢趁着他闭眼休息偷偷舔他…… 当感觉到陶暮喘息着伸出他湿润的，微微带一点凉的舌尖触碰到他的眼皮并挑动他的眼球时余玄一阵反胃。明明准备站起来狠狠把这阴沟里的臭老鼠给揍一顿了，但面对这样下流的猥亵，一向脾气火爆的余玄居然害怕到抬不起手来，更别提站起来打人。 他害怕陶暮是知道了他的秘密，怕陶暮知道他是个长了屄的怪物才敢来猥亵他。 不然为什么会来舔一个长相普通丝毫不女气的他呢？总不会是喜欢他。 那天中午被舔了的余玄还听见了陶暮从胸腔发出的一声低低的怪笑，他完全不懂陶暮对他的感情，只觉得陶暮是看出来了他在装睡在嘲笑他。 笑什么……笑他被猥亵了都不敢反抗吗？余玄攥紧了拳头愤怒到连带着桌椅一块颤抖。 陶暮居然还不知收敛，趴在他耳边轻飘飘来了句：“我知道你醒着哦。” 在那之后他对陶暮的感情从嫌弃转变为了憎恨。一个只该待在阴暗角落里的废物居然敢来舔他，居然敢来嘲笑他，他气急败坏想要抓住一切机会来报复。老天有眼，就在上周叫他意外得知陶暮原来是个被小姐生下来的私生子，他当然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班里有的是思想肮脏的青春期男生，这个年纪的男生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咋呼起来，更别提是这么劲爆的消息。不出两天就有人弄来陶暮他妈的消息，甚至有人私底下说要去光顾他妈生意。 事态逐渐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余玄也没想到天天被他殴打都能坚强地来上学的陶暮居然在看见班级里传着的印有他妈电话的小纸条时崩溃了，行尸走肉般地活了几天后从教学楼上一跃跳了下去。 陶暮确实是因他而死，但余玄才不会后悔，他甚至觉得要怪就怪陶暮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居然要用死亡解决问题。 也不是他亲手推陶暮下去的，警察都没能定他的罪，他干嘛要有负罪感？ 这天放学后余玄从教学楼走出来，跟在他后面走着的同学们都发现他已经完全没有精气神了。明明不爱学习的余玄的书包瘪瘪的，他却被压得直不起身，好像背着一个人一样。 但是没有人关心他，没有人想凑上前去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这个时候离余玄越远越好，大家都是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