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好心没好报
整顿饭阚齐都是咂么着明朗那句夸奖吃完的,心里乱嘚瑟,美好的心情盖都盖不住,得意的无边无际。 明朗看他一直在吃腐乳和小米辣,便问:“你很爱吃咸菜?” “嗯,小时候一点儿都不沾,自从进部队后伙食跟家里没法比,没有下饭菜,一顿饭全靠咸菜撑着吃完,吃来吃去反而喜欢上吃咸菜了。” “哦……”明朗疑惑道:“那你以前是在炊事班当兵吗?” “你才在炊事班!”阚齐不知道他是什么脑洞:“你哥哥我是步兵营的!” “可是像你这种王孙公子应该是不、不屑于做饭的……所以你能做一手好、好饭菜我除了能想到你是在炊事班学的,其它好像没什么可能性了。”明朗觉得阚齐总不可能自己报名新东方学手艺吧? “我就喜欢做饭,纯属个人爱好。”阚齐自诩居家帅大叔人设。 “你这爱好跟你本人完全不搭调。” “在你看来我应该有什么喜好才算正常呢?” “欺负老的凌虐小的,作奸犯科……打家劫舍……反正一切跟衣冠禽兽相符合的行为都、都跟你天然搭配,浑然一体。”明朗挤兑道。 吃完饭,阚齐拿来保温饭盒,把剩下的蛋炒饭和青菜汤全部装进去。 明朗喊道:“行了行了,太多了我妈吃不完,她要少吃米饭。” “吃不完就放冰箱里,你可以热热再吃。”这么美味的蛋炒饭除了阚齐本尊没有第二个人能炮制了。 明朗有点尴尬:“我家没……没有冰箱。” “……”阚齐怔了一下:“你家没有洗衣机,也没有冰箱,怎么活啊?” “这些又不是生活必需品……”明朗这下有点脸红了。 “那要是家里吃不完的剩饭剩菜怎么办?” “一般……不会剩。” “你们家不是还帮那刘大爷穿肉串么?没有冰箱,穿不完的肉怎么办?总不会晾在外面不管吧?” 明朗说:“所以腌好的肉都是当天拿来就要全部穿好送过去的……” 阚齐眨眨眼,这伙子的生活比自己想象的糟糕太多。 “我最后多嘴问一句,”阚齐心生余念:“最近气温那么低,你在家怎么洗澡?” “烧水洗啊,我家铁皮桶没问题,用了二十几年了,烧的水可……可烫了!” “二十几年?”阚齐崩溃了:“都什么年代了你家还用铁皮桶烧水洗澡?大哥,那个很容易漏电的!” “没、没事,我家的没漏过。”明朗嘿嘿笑着。 阚齐仰头长叹一口气:“如果漏过,你他妈早被电成一堆骨灰了!” “……” 明朗临走前,阚齐拿了一把钥匙给他。 “拿着。” 明朗睨了一眼,“干嘛?” “我家钥匙啊!” “你给我你家钥匙干嘛?” “那……那以后有空常……常来坐(做)啊!”阚齐若无其事道。 “我有空要回家陪、陪我妈,老上你家干嘛?”明朗不以为然。 “你来不来另当别论,给你你就拿着呗!” “不要。”明朗很坚决。 他很明白要是自己接过阚齐的家门钥匙,有些东西就真的该变质了。 见明朗死活不接受,吃了闭门羹的阚齐只能暂时作罢,悻悻的收回钥匙,他知道对明朗不能来硬的,得有策略,只是容易受伤的大叔心脏总归有些小受挫。 晚上不到八点钟,明朗回到家,见老妈弯着腰在穿肉串,他皱皱眉。 他走到饭桌旁,把保温饭盒里的菜摆在桌上:“妈,您来吃饭,剩下的我来弄。” 徐华芳抬起头,见眼前摆着青菜豆腐汤、蛋炒饭和咸菜,啧啧嘴:“今天你居然让我吃米饭?太意外了!” “哼哼,看在您吃了一星期苦荞饼的份儿上,今天奖、奖励你一下。”明朗把筷子摆好。 当徐华芳伸手拿起筷子的时候,明朗眼中倏地就黯淡了。锡江的冬天是很冷的,尽管比不上北方零下几十度冰天雪地,但南方是从来不供暖的,这就是最大的区别。他们家也没有任何取暖设备,老妈的手每天拿着生肉穿肉串,早就冻得又红又紫,明朗看着很心疼。 “妈,周末我去买一个暖、暖炉吧!” “要暖炉干嘛?不是有热水袋吗?”徐华芳每往嘴里扒一口饭都细嚼慢咽,跟品珍鉴宝似的。 “热水袋不是一会儿就凉了吗,咱家又潮湿又晒、晒不到太阳,您一整天自己在家怪阴冷的,也该买个暖炉了。”明朗只要一想起往年老妈的手长冻疮就怪不落忍的。 “那得多少钱?”这才是最关键的。 明朗抓抓鼻子,说:“嗯……应该不贵,周末我带您看看去,您挑一个满、满意的。” 徐华芳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把话题转到面前的蛋炒饭上,“你今天下班的应酬就是吃蛋炒饭?” “哎……算是吧,好吃吗?” “嚯嚯,”徐华芳笑道:“好吃,给九十分,越是看起来简单的饭菜,要做好难度越大。” 明朗坐在小板凳上,开始帮老妈一点点穿着肉串。 他想了一下,问:“老妈,上次您腌的萝卜丝还剩多少?” “还有大半缸,咋了?” “没啥,我一朋友喜欢吃咸菜,给他带、带点儿去……” 徐华芳眼神狡黠,“哪个朋友?小静姑娘?” 明朗十分无奈:“妈,您是不是中了张书静的魔障了?怎么说啥都、都能联想到她?” “她是个妥妥帖帖的好姑娘,我当然喜欢她,我就想她能跟你修成正果,除了这个,我啥都不要。” 明朗斜瞟她一眼:“您要是这么喜欢她,那您自个儿娶她呗!” “去!说什么疯话!我要是你早就马不停蹄的将人姑娘迎娶到家里了,还用你说!” 明朗默不吭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徐华芳琢磨了一下,问:“昨天你把人家送回家没有?” “送了。” “你们玩到快四点,难道就没点儿……没点儿其它意思?” “没有。” “我就奇了怪了,玩的不尽兴能到那时候才回家?”徐华芳心生质疑。 明朗动动嘴,心里磨叽道:我四点回家又不是跟张书静玩儿的…… “哎……现在人姑娘就痴痴地等着你一句话呢,你怎么就这么无动于衷啊?” “……” 见儿子又是沉默不语,徐华芳急道:“你说句话好不好?每次一谈到这事就是我一个人不停的讲,你当我说评书呐?” “我说了您能接受吗?”明朗抬眼直视老妈。 “能不能接受你也该表个态吧?” “行,”明朗说:“我不喜欢张书静,我跟她没戏。” “那你喜欢谁?” “我喜……我谁也不喜欢。”明朗隐忍了一下。 “驴粪蛋子!”徐华芳气死了,一口气把饭全吃完,提着保温饭盒滑着轮椅去了厨房,“你就粘着我这老太婆过一辈子吧!” 第二天早上明朗早早的到了公司,他提着一袋萝卜丝,想趁老武他们都还没到的时候拿给阚齐,但今天阚齐来的有点晚,他也不可能提着一袋萝卜丝在办公室转悠,于是走到阚齐的办公室门口,思量了一下,把萝卜丝挂在他的门把手上。 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应该不会有问题吧?谁会偷萝卜丝。 然后整个早上明朗都在忙着整理红坳村的相关资料,忙的晕头转向,他都不知道阚齐是什么时候来公司的,直到阚齐让市场部的小彭传唤自己去他办公室。 明朗猜他十之八九是要问自己跟红坳村有关的事,他才走进办公室,就看见那袋萝卜丝稳稳地摆在办公桌上。 “关上门。”阚齐淡淡道。 明朗乖乖把门合上,走过去。 “这是你给我的?”阚齐提提那袋萝卜丝。 “嗯……你说你喜欢吃咸菜,我觉得我妈腌的萝卜丝特、特好吃,所以就给你带点。” “嗯,谢谢你。” 简短的两句话让明朗有点纳闷了,阚齐看起来怎么一点都不雀跃?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欣喜若狂,他平淡的反应让明朗莫名有点沮丧。 其实明朗哪里知道现在的阚齐强忍着内心的欢欣鼓舞、憋住脸上的一派正气有多辛苦!他刚开门的时候见到办公室门把手上挂着的这袋咸菜,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明朗,因为他身边肯定不会有谁送他这么一文不值的礼物,除了这个大头兵。 瞬间那个飘飘然啊……仿佛让他回到了初恋的年代,骑着阳光彩虹小白马在祥云上飘荡,瞬间只想单曲重播五百遍: 幸福的花儿竞相开放 比翼的鸟儿展翅飞翔 迎着那长征路上战斗的风雨 为祖国贡献出青春和力量…… “阚齐?阚齐?”明朗又叫了一遍。 阚齐不知道在臆想什么,单手杵着脑袋一动不动,直愣愣的盯着桌子,说什么都不理。 “啊?你说什么?”阚齐恍惚了好一阵,总算被叫醒了,大白天的他在自己脑洞里遨游的怪欢畅的! “我问你怎么知道是我给你的……” 阚齐咧嘴笑道:“除了你,谁敢送我这么寒酸的礼物?” 明朗听着这话怎么这么别扭,什么叫“敢”? “要是你嫌寒酸,那就还我。”明朗说着就伸手去拿桌上的萝卜丝。 阚齐眼疾手快,一把摁住明朗伸出去的手,痞痞的看着他:“我就喜欢寒酸的东西,包括你,越寒碜我就越爱。” 明朗瞪着他,手被摁得死死的,阚齐是莲花童子吗?手咋这么烫? 慢慢的,阚齐的指头从明朗的指缝间挤进去,十指交缠握在自己掌心里,似笑非笑的跟他对视着,这应该算是明目张胆的挑衅,还是含沙射影的调情? 明朗的胸腔又开始横冲直撞了,那种动荡是没有规律的,完全看心情,才几秒钟的时间他额头就晕了一圈毛毛汗。他现在怎么会连阚齐一个眼神一个初级动作都抗衡不了?不可能…… 明朗用力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骂道:“大清早的又吃春药了……” “对你我还需要吃那玩意儿?瞧不起谁啊!” 明朗不能再跟他瞎扯下去,正声道:“你叫我进来到底干、干什么?” 阚齐整理了一下外套,收起刚才的玩世不恭,说:“把红坳村的土地资料给我,下午我要去国土资源局。” “哦,好,我要跟你一起去吗?”明朗问。 “不用,老武跟我去就行,”阚齐顿了顿:“下午没事你就早点回家。”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明朗手机响了,是老妈打来的。老妈从不在上班时间给自己打电话,应该是有事。 他接起电话:“喂,妈。” “儿子,你在忙吗?”徐华芳的声音听着有点激动。 “没有,怎么了?” “那个……不是说好咱周末去看暖炉么?怎么今天就有人送来家里了?还……”徐华芳回头看看身后快要摞不下的东西:“还送了不少……” “什么意思?”明朗懵逼了。 “我也不知道,刚才有人敲门说是给咱家送东西,然后就接二连三的搬了一堆家电进来,都没地儿放了……” 明朗空白了几秒,随后脑子里蹦跶出早上阚齐说的那句话:下午没事早点回家。 怪不得叫他早点回家,原来……奶奶的,他又干什么好事了! “我知道了,您在家等着,我现在过来。” 明朗挂了电话,飞奔回家。 当他推开家门,见到横竖了满屋子的东西后,脾气都没了。除了暖炉,还有冰箱、洗衣机、空调、热水器……把整个客厅塞得满满的,就他这五十平米的小家,哪里放得下这么多东西?连安装工人都在惆怅东西该往哪儿放。 阚齐这个蠢货! 徐华芳还是一头雾水,滑着轮椅过来,问:“儿子,这些该不会是你订的吧?” “您觉得我有那钱么……”明朗满脑子都是阚齐自作主张的王八模样。 “那是怎么回事?我问了他们,地址电话收货人都是你,没有送错地方。” 明朗气的两个鼻孔直冒烟,二话不说就打电话给阚齐。 响了几声,对方悠哉的接通了。 “喂……”听这声音好像还有几分慵懒。 “阚齐你有病吧?往我家搬那么多东西干嘛?”明朗不问三七二十一开口就骂。 “哦?东西都收到了,呵呵……确认收货前先检查一下电器是否完好,要是有什么问题我好找他们老大麻烦。”看来阚齐对自己的自作主张非常满意。 “我什么都不看,我也不要你的烂东西,你上哪儿买的就给我还、还回哪儿去!”明朗火气十足。 阚齐莫名其妙:“干嘛不要啊?那是我专门给你挑的。” “我有拜托过你帮我买、买东西吗?你擅自做主前问过我的意思吗?你以为谁都稀罕你那俩破钱吗?” 明朗这么一说,阚齐觉得自己冤大了:“不是,我送你东西,你不谢我就算了,还反过来喷我一脸唾沫?你凭什么呀?我特么花钱找抽是不是?” “对啊,你就是花钱找我抽!”明朗骂的理直气壮。 阚齐捋了捋自己的思绪,冷静了一下,说:“你昨天不是说家里没冰箱没洗衣机吗?这是生活必需品,我现在买给你了,你不用大冷天的手搓衣服床单了,你不高兴?” “阚齐,我需要的东西我自己会……会去买,不用你施舍给我,好吗?”明朗一字一句道。 “施……施舍?” 这个形容词是阚齐根本没想到的,听着太伤人了,他的动机很单纯,他只知道明朗需要,就买下了。谁知不但没换来一句感谢的话,反而被虱子咬了一身包。 “一会儿我会让人家把、把东西都搬走,谢谢你了。”明朗又恢复了之前的淡然。 “搬哪儿去?” “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