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难逃一死
炸药…… 明朗难以置信的盯着阚齐,眼里一片空泛:“你……”他不说是避弹衣吗? 提萨显然没料到阚齐有这么一招,但好歹是江湖上混迹了几十年的人,他也不笨,哼哼了两声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那就赌一把?”阚齐现在什么都不怕,他从腰间拿出枪,指着明朗:“反正今天我也没想过活着出去,大家一起死,人多热闹!” 枪口硬邦邦的抵在明朗身上,阚齐此时就是一脸严肃认真,不像在瞎胡扯。一想到自己满身都是炸药,明朗顿时绷紧神经,冷汗都渗出来了,但意外的是他一点都没在害怕。他不知道阚齐在耍什么花样,但就是无端的觉得阚齐不会害他。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谁都没有先跨出一步,但也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阚齐,”提萨瞧瞧他身后的几个人:“你要是一个人死这儿也就算了,死不足惜,但你竟然要连累这帮为你出生入死的兄弟陪葬,你他妈有什么资格当人家老大?” “……” 没等阚齐说话,明朗就不耐烦的吼道:“讲那么多废话,敢来这儿就不……不怕死,你要么赶紧开枪,要么就放、放我们走!” 此话一出,惊讶的不止阚齐和老武他们,连提萨都被这个不知几毛钱的小伙子突然爆发的冲气搞的愣怔了一下。 “你是谁?”提萨鄙夷道。 “我、我叫……明朗。”明朗声音嘹亮。 提萨打量了他一下,拍拍他肩膀道:“小子,先把舌头捋直了再跟我说话。” 语毕,提萨起脚对准明朗的腹部就是狠狠一脚,把毫无防备的明朗直接踢得跌坐在地上。 “不能对你开枪,踢你总可以吧?” 提萨这一脚力道真不小,突然袭来的冲击力聚集在腹部,明朗疼的捂住肚子,上翻着眼睛一脸不服气的瞪着提萨。 “畜生!你敢打他?!” 阚齐的暴戾神经最终被提萨这一脚给踢断了,他残存的理智瞬间消失净尽,倏地提起枪的握柄重重砸在提萨脸上。提萨骨头被砸的生疼,一时间他怀疑自己下颌是不是脱臼了。被砸懵的提萨还没回过神来,阚齐跳起来又是一脚踹在他侧腰上,把他踹出两米远。 老大都动手了,其他人就再没静观其变的理由,双方正式开战! 周冠大步跨出去,眼疾手快的捉住对方朝自己袭来的拳头,往身前一带,抬起脚就把人踹开,动作干净利索。 明朗也撑着站起来了,面对朝他扑过来的一个缅甸人,他抓起他的衣领转身把人摔在身后的墙上。接着又一个人从旁边冒出,他刚抬手要攻击,那人就举起机关枪对准他。 明朗指指身上的避弹衣,“来啊,开枪啊!” 那人一看这避弹衣明显就怯了一截,往后挪了一步。明朗看出他有所顾忌,拿准了他不敢开枪,就更加放肆。 “你不是要开枪吗?冲这儿来!”他越朝那人靠近,那人越发退缩。 他把人逼到墙角,抓起那人的头发往墙上撞,然后把机关枪抢过来就着枪柄给了他两下,那人当下就晕死过去了。 屋子里的情况是混乱的,谁也没有时间管谁,但明朗始终没有听到枪声,这说明对方多少还是在顾忌他身上的炸药,这……勉强算是优势吧! 但现实毕竟是残酷的,提萨那边人远多于他们,打架单人再厉害也抵不过马蜂战,明朗他们到后面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劣势越来越明显,最终还是被提萨的人一锅端了。 连带程冲在内的六个人跟一窝小狗似的被怼到墙角,明朗瞅了瞅身边的阚齐,除了脸颊有点肿,眼角破皮了,其它地方好像没怎么伤着。 “你没事吧?”阚齐低声问他。 “没事……” 提萨昂首阔步的走过来,手下的人给他点了根烟,他浮夸的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来。 “爽啊……”提萨的表情很欠揍,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蹲到阚齐面前,弹弹烟灰,“废话我就不说了,我这人生来就是大仁大义菩萨心肠,最后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要么跪下诚心诚意的跟我说句对不起,要么就……”他看看明朗他们几个人:“全军覆没。” 阚齐哭笑不得道:“老哥,你是舍不得杀我还是怎么地?非要给我这么多机会!” “因为你一人的过失让这么多人陪葬,你于心何忍?” “哼哼……”阚齐不屑道:“就算我跪着舔你脚趾,完事儿你照样不会留活口。” “聪明,不枉我那么喜欢你!” 提萨抬手捏了捏阚齐的脸,被阚齐一巴掌拍开了。 他不在意的笑笑:“还有什么想跟我坦白的吗?” 这平白无故的一句话搞得阚齐摸不着头脑,接着就有点心虚了,难道提萨看出什么来了?还是故意在给他下套? 明朗看着提萨口中一闪一灭的烟头,心里发颤:妈的,你那烟头可悠着点儿,要是一个不小心掉我身上了,今天就真的一起死了! “没有。”阚齐确定道。 提萨奸猾的笑了,最后吸了一口烟,对准明朗直接把烟头往他身上吐。 明朗只见提萨转向自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提萨的烟头就以抛物线的轨迹往自己身上落下,他根本没有时间做出任何躲闪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点星火离自己越来越近,直至落到他身上…… 顿时,所有人心都凉了,脑子里嗡嗡的只有两个字:完了。 烟头掉到避弹衣上,燃起一丁点儿火星,然后滚落到地上。 就在大家都抱头等待着炸药爆炸带来的巨大震动时,房间里却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 就这么悬着心脏忐忑的过了近一分钟,预计的撼动并没有到来。明朗逐渐松开紧闭的双眼,看看周围,看看自己,用手到处摸了摸避弹衣,好像……没事。他抬头看着蹲在面前的提萨,只见他一脸戏谑的看着他们,像在看笑话。 提萨佯装惊讶道:“咦?不说是炸弹么?” 明朗一头虚汗,满脸质问的看向阚齐,要他给个说法。 “没有炸弹?难道真是避弹衣?”提萨接过手下递来的手枪,上膛,抵在明朗胸前:“我也不确定,试试就知道了!” 前一分钟烟头的惊吓还没过去,现在提萨又用枪指着自己,明朗的脑子麻木了,瞪大眼睛望着提萨,屏住呼吸就等他开枪。 “你敢……” 阚齐连扑过去的动作都还没打开,只听见“砰砰”两声清脆刺耳的声音,明朗就在他眼前倒下了。 避弹衣打穿了,明朗蜷起双腿抱着肚子,眉头堆蹙,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可想而知他有多痛苦。 “王八蛋你……” 阚齐怒火燎烧,他竟然接连两次伤害明朗,畜生!他刚要跳上去揍提萨,提萨的枪口又指向躺在地上的明朗。 他沉声警告道:“刚才我打的是避弹衣,你要是再瞎胡闹,这次我直接把他蛋给打爆!” 阚齐倏地蔫儿了,他知道提萨说得出做得到,纵使心底再咆哮,这一刻也不得不认怂了。 提萨手起落下,用枪柄重重的锤在阚齐的天灵盖上,然后手一横又甩在他脸上,力量很大很猛,阚齐翻扑在地上的时候脑子都被扇晕乎了,不到五秒一股凉凉的血液就从头顶上流了下来,滴在地板上。 两个人就这么一人一头倒在地上。 提萨站起来,交待手下的人:“把他们一个个绑起来,带到嘎克,”他狠戾的盯着阚齐:“老子今晚上把你们一个一个毙了!” 话语刚落,杨小欢忍无可忍了,“你……你不是吧?狗日的你杀人跟玩儿似的,你还是人吗!” 提萨沉声道:“再叫老子连嘎克都不去了,在这里就先交待了你!” 杨小欢把冲到喉咙的话又咽了回去,无论如何他还是相信自己再骂下去提萨真会在这儿就一枪崩了他。 提萨的人把他们几个绑好,用机关枪指着他们跟赶鸭子似的一个一个赶上了皮卡车。 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现在是几点,只知道有人随时用枪指着他们,只要谁有不轨的行为,他们马上就会开枪。 阚齐的注意力全程都在明朗身上,明朗的腰始终没有直起来过,他不知道他哪儿受伤,要么就是刚才那几枪震伤了他的内脏? “你……你还好吧?”阚齐用肩膀撞了撞明朗。 明朗抬头,见他脸已经肿了,头顶上的血流进眼睛里,涩的他连睁开眼睛都困难,但还是能看得出阚齐在很努力的睁开眼睛打量着他。 “好不好……有区别吗?”明朗艰难的咧出个笑:“过几分钟还不是一样。” “……”阚齐沉默了:“那起码现在你告诉我,你到底哪里疼?” “肚子疼,”明朗说话都费劲:“那、那你呢?” “我心疼,心疼你。”阚齐说的很小声。 明朗翻个白眼,没接他的话。 “……可能我真的错了。”阚齐怯怯地说。 明朗一点要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深沉的低着头,很纠结,阚齐大概能猜出他在想什么,又问:“你是在担心你妈么?” 明朗轻叹一口气,“她的保险再买两年就能领退休工资了,还有医保,从明年开始上调了一个等级……” “停停停,都要掉脑袋了你怎么还想着你妈的保险啊?”阚齐觉得要想也该想眼前的事吧? 明朗顿了顿,反应过来自己想的事确实很好笑:“也是,现在能想的,只有死了。” 阚齐就坐他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子就倒过来靠在他肩膀上,阚齐这个姿势在夜黑风高的夜晚看起来,就像个情窦初开的……骚老爷们儿。 “诶你干嘛?都这时候了还……”明朗被他坚持不懈占自己便宜的执念给打败了。 “都这时候了,就让我靠一会儿吧!”阚齐双目无神,很丧:“明朗,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很负责任的回答我。” “你又要问我喜不喜欢你?” “当然不是,那不等于自取其辱吗?” 明朗哼笑,难得你还有自知之明。 “如果……我们今天没死,”阚齐犹豫了一下,“你能试着喜欢我一下吗?” 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整个车兜都上的人都听见了。 杨小欢相当嫌弃的白了他一眼,“齐哥我很严肃的鄙视你,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些高山流水儿女情长的事啊?” 周冠摇摇头:“齐哥,我就说您喜欢明朗,您还死活不承认,矫情个啥?” 老武摇头晃脑道:“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能跟喜欢的人一起死,也是一种缺憾的幸福。” “……”可能明朗一辈子都想不到的就是自己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会是一种满头大汗的心情,就像现在这样。这几个人怎么一点死到临头的畏怯都没有?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嘴脸。 “你们闭嘴,”阚齐转头问明朗:“你回答我问题啊?” 明朗沉声道:“我不想回答。”这问题跟问自己喜不喜欢他区别大吗? “别呀,你好歹让我死也瞑目,别让我抱憾黄泉啊!”阚齐就是赖着死活要个答案。 明朗气鼓鼓的深呼吸了一下,说:“行,既然都这样了,那我就不给你留、留遗憾,你听好了——不!能!” 阚齐靠在明朗肩上一动不动:“没听见。” “我说不、能。” 他又一扭头:“听不清。” 明朗看出来了,他在装傻。 “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这时候的明朗说话已经听不出任何情绪了。 “什么?”对于明朗居然有话问他这事,阚齐表示有点受宠若惊。 “你为什么要骗、骗提萨我身上有炸药?” 阚齐不假思索道:“我不想让他碰你。” “我明明就穿着避弹衣,怕、怕什么?” “就算穿着避弹衣也不行,”阚齐提起眉头瞅着他:“我不希望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收到任何伤害,一点也不行,要碰……也只能我碰。” 明朗白眼翻到天灵盖:“傻比……”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虽然挣扎到最后还是逃不过一死,但刚才在木屋的时候,阚齐对自己的保护明朗是实实在在看在心里的,尤其是阚齐跳起来打提萨的时候,他眼中燃起的暴怒明朗看的清清楚楚,这是他没想到的。也是他认识阚齐以来第一次见到他纯粹暴躁的一面,跟之前他对自己找茬儿时候那种掺和着挑衅和揶揄的暴躁太不一样了。 十几分钟后皮客车驶进一片田埂停下,这里就是嘎克,是临近陇川县和缅甸的交界处。 提萨从车上跳下来,仰首伸尾的绕到车后,一手拿着手枪一手提着机关枪,打量一下车兜上的几个人,嘲讽道:“你们说我是用手枪一个一个崩死,还是用机关枪扫射更爽?” 明朗看见他那猖狂的架势,心收紧了一截,妈的这次真是在劫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