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有所思
阮昭一直没有醒，他像是陷入一场漫长的噩梦里，时不时呓语，喊得最多的就是：“小晏叔叔……” 医生说他这两天就会苏醒，晏长雪沉默地守在他身旁，许梦婷抱臂靠着落地窗的玻璃，又听见了阮昭喊晏长雪，回头说：“他应该是想起来了。” 晏长雪垂眉低声问：“当初阿昭为什么会失忆？”阮昭自杀后虽然被及时救了回来，身体一直很虚弱，那段时间都是许梦婷在照顾他。后来阮昭已经失去关于他的所有记忆，晏长雪彻底从他的新生活里离开，再也没有见过阮昭。直到三年后，他再次在别墅看见阮昭。 “他救回来之后精神一直很恍惚。突然有一天要见心理医生，然后问我能不能让心理医生把关于你的记忆全部删除。” 许梦婷叹口气：“我觉得忘了这些挺好的，请了茅医生过来，具体是他们两个人谈的，我知道的也就是记忆只能隐藏，无法删除，茅医生说阿昭给自己设置了一句密语，当他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就会想起所有的事情。我不确定他设置的是什么，只能尽量不让以前的人去打扰他。” 晏长雪问：“那天你们说了什么？” “我觉得关键在你身上，”许梦婷并不想告诉晏长雪他们的谈话内容，起身说：“我让茅医生来找你。” “我不想让阿昭再把我忘了。”晏长雪的目光一直落在阮昭身上，这些时日的相处让他产生一总错觉，也许，也许阮昭愿意喜欢他呢。 “随你。”许梦婷的脚步一顿，“不过我建议你先看一遍视频。” 她说的视频只会是阮昭自杀时留给晏长雪的那个，晏长雪把平板扣在手里许久没说法，直到心理医生过来。 “茅医生，”晏长雪抬头轻轻勾着唇，眼里没什么笑意：“见笑了，阿昭的病情我一直不怎么了解，你觉得他自己想起来了是不是表示他能够接受从前的记忆？” “这个不好说，人是不断成长的，从前过不去的槛过几天再回头看也许迈腿就能跨过去。但是我听许小姐的描述，这次大概率是因为阮少爷触动了关着记忆的密钥。” “密钥是什么？” “这是阮少爷自己设置的，连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句话、一个场景或者一个人。” 晏长雪将自己关在隔壁房间沉默许久才找出那个视频，他低头看着屏幕里的阮昭，这个视频他已经看过无数次，记得播放到每一秒，阮昭是怎么笑着的模样。 “现在我要死啦，叔叔，你换个人喜欢吧。” …… 晏长雪猛然摔了手里的平板，把双手可以碰到的一切物品统统砸在地上，门外的茅都诺慌忙起身准备进去，乔叔拦住他对他摇摇头。 里面传来暗哑的嘶吼声，他痛到极致，那悲鸣穿破胸口，再被他死死压在喉咙里。他把一切说不出的哀恸绝望悲伤裹在血肉之躯，藏在每一寸皮肤下，等哪一天他的皮骨输了，他便死了。 “晏总，时间差不多了。” 茅医生敲门，晏长雪从手臂里抬起头，缓缓说，“我就来。”茅都诺大概处理多了这样的事情，特别体贴地留够晏长雪和阮昭独处的时间。他们都不知道阮昭记忆的密钥是什么，之后只能尽量让这些“嫌疑人”远离阮昭。 “我先在外面等着。”茅都诺十分有眼色地跟着乔叔离开，晏长雪推开门进去，阮昭短暂地醒过一次，那时候晏长雪就在旁边，他扯着晏长雪的衣袖，无声地说：“小晏叔叔你别走。” 晏长雪甚至分不清他说的是不是别走，阮昭睡的熟了，眉心舒展，这一次应该是一场美梦。他俯身轻轻抱住阮昭，攥着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小腹上，“这里面有一个小宝宝，医生说他是健康的，是我们的孩子，如果如期手术就要停止妊娠。阿昭，我要食言了，不能去做手术了。” 他埋在阮昭怀里喃喃低语，“我不能爱上别人了，阿昭，你可不可以喜欢叔叔。” 阮昭睁开眼睛就看见经纪人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你怎么了？”阮昭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头疼……哦对了，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去卖身的，我就是饿死……” “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阮昭目光一凝，猛然抬头：“我又失忆了？” 助理小周昨天劝他说阮昭肯定有不好的经历，现在的金主都变态，忘了最好，千万别在阮昭面前再提前这些事。经纪人转了转眼珠，一拍大腿：“不就是不愿意卖身吗你赌什么气，从楼梯上摔下去高兴了吧！摔出什么毛病明天还能不能进组。” 阮昭将信将疑。 经纪人捧着剧本笑着凑上来：“阮哥，阮大哥，你这阶段性失忆怎么回事？好不容易背俩月剧本你别是忘了？” 阮昭还是有些怀疑，但是明天进组更重要，他接过来剧本翻了翻，皱眉道：“剧本好像还有印象，哦对，我一直觉得这剧本有点别扭，书生到底喜不喜欢仙女？” “别扭就对了。”经纪人顺手拿了一个苹果啃，边吃边说：“这剧本来是双男主，误入仙境的是两个书生，结局是一个书生娶了仙女，另外一个书生，也就是阮郎出家修成了正果。他从来没有爱上仙女。但是双男主找不到人演，编辑那边忍痛改成大男主，把两个人的戏份合在一起了，不幸的是——”经纪人笑得极为奸诈：“制片人舔好的男主出事了，才被我们捡了漏。” 阮昭挑挑眉：“我倒是觉得原来的结局挺好。” 「如锦绣，对蓬壶，高罗繁杏迥绝尘。」 「酌桂清羸闭寂寥，半为怜春半恼春。」 「春之青，我心皎皎，山之深，我心窈窈，有所思，我有归人在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