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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称呼

    在场的这些个聂家人,脸色不可谓不精彩,聂慎童更是黑沉之极。他猛地转过身,看着站在最后面的聂之鹤。论出身,论地位,论宠爱,这个野种有哪一点点能比得上他。可就是他,竟然能在爷爷的遗嘱中特意占有了一个姓名,就凭他,能占去三分之一的财产,凭什么!

    爷爷临死前还不忘要把他加进遗嘱里,可明明他才是光明正大的出生的长子,爷爷为什么这样看重这个野种,又把他放在什么位置?

    聂慎童气到发抖,在这一刻里,他的眼光迅速在客厅里转了一圈,直想拿什么硬物砸他一个脑袋。他已经在脑中演化那场景了,心思都快魔化,忽然肩膀被人搂住,聂同泽的吐息就在他耳边,“宝宝,是爸爸。”

    遗嘱都已经过公证,真实性毋庸置疑,他气极了,不能拿这个野种撒气,只能转过头去推聂同泽。可他一回过头,就看到聂同泽甘之如饴,愿为他所受一切的模样,忽然满腔的怒火就发不出来了。爸爸肯定是愿意把一切都给他的,可爷爷的决定不能逆。其实他还有什么不肯承认的呢,早在聂之鹤出生的时候他不就已经明白了吗。爷爷已经放弃了他,决定培养聂之鹤来接班。这个野种是爷爷一手栽培出来的,如果他也是一样的草包无用,爷爷早就对他失望,怎么还会容忍他长在聂家,还给他留一份遗产。老爷子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算盘打的比谁都清。聂之鹤要是跟他一样,肯定早把他送去别家寄养,哪还会让他多花聂家一分钱。

    聂之鹤不过就是一个投资工具,他拥有的,是爸爸全部的爱,亲情和爱情,全部都是他一个人的。聂之鹤拿什么跟他比,怎么敢跟他比!

    聂慎童咬牙切齿的想了一番,拥着他的那个怀抱才让他渐渐冷静下来。时日还长,他有的是办法折磨这小子。

    眼见聂家人都没什么异议,律师们刚准备收拾完离开,老管家却越众而出,率先站到了聂同泽面前。他听清楚遗嘱,眼眶都泛起了红,“先生,不知道先生能不能给我一个薄面,可以应我一件事?”

    聂慎童眉头才皱起来,果然就听着老管家道:“老爷离开了,我也实在已经年老,恐怕已经担不起再继续照顾二少爷的责任。能不能请先生带二少爷回国照料,至少等他成年,才能有独自生活的能力。”

    他说的言辞恳切,也让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楚。父亲照顾自己的儿子,实在再正常不过,虽说这幢别墅目前还允许聂之鹤独自住着,可没有家长在身边,难道要他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一个人远在异国?生活起居还可以勉强,那学业花销呢,谁来负责?

    都知道聂同泽不喜这个小儿子,但要真把他一个人留在纽约,还是在老爷子尸骨未寒的时候,这也未免太过令人寒心。

    这样众目睽睽,还是在刚宣读了遗嘱之后,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聂同泽就算再怎么不想答应,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不行。他正想着要怎么回旋才不会落人口实,身边的聂慎童却是开口了,“这是说哪里话,既然是爸爸的儿子,当然可以回国跟我们住,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这下别提别人,连聂同泽都不能置信,他还握了一下儿子的指尖,是让他不要赌气,一切都交给爸爸解决。

    可聂慎童却朝他眨眼睛,以行动告诉他自己根本没生气,甚至他脸上还笑盈盈的,这更让聂同泽猜不透。

    “宝宝。”他想带着儿子离开,聂慎童却赖在他胸口,斜眼慢慢扫视着这一圈人,“人家已经名不正言不顺,够可怜了,我是聂家长子,没那么小家子气。不过就是餐桌上多一双筷子而已,又不是养不起。请个保姆还能花钱,可他是自己带了遗产来的。”

    老管家听的直皱眉,聂慎童现在就敢这么说,真等人回国,在他眼皮底下,不知道还会有多少难看的手段。老管家已经开始后悔不该开这个口,聂之鹤是老爷子一手教养的继承人,他的安全,关注着老爷子最在乎的以后。

    对比他的担忧,聂之鹤倒显得坦然,他不卑不亢,“谢谢哥哥,今后就麻烦父亲费心了。”

    “能费什么心。”聂慎童笑容一敛,毫不客气的打断他,“你是把自己当成我了?爸爸除了我,还对谁费过心?”

    聂之鹤脸上情绪微动,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一向如此了,从来只有聂慎童作威作福的份,只要他开口,就没有人敢反驳。管他是振振有词还是胡搅蛮缠,小少爷说话,就没有别人辩驳的机会。

    送走了律师,聂同泽也按照老爷子的遗嘱,划分好了属于老管家的那一份。老人服侍了聂家主人一辈子,到这个年纪,心还悬着无法放下,他认真的接下自己的那份赠予,最后才能开口,“先生,请你善待二少爷。”

    聂同泽只是看着他,“他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老管家的神色只沉了下去,对一个偏心的人,怎么请求,他的心也是偏的。

    他只能走出去,到聂之鹤的房间,为他收拾要回国的行李。

    薛如意本来就是赶回来的,如今葬礼都结束了,遗嘱也都分配好。老爷子叮嘱她的大事尽了,她也终于能放下心。略做了修整,待面容精神调养好了,也准备回加拿大。她的生活一直很忙,艺术家不止要忙着创作,还有各种交流活动。

    先人已去,这些曾经照顾过老爷子的厨师保姆们也都分别领了遣散费,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聂同泽从来都不曾亏待过他们,一整天都在处理老爷子在纽约的产业事务。他忙的抽不出空,聂慎童难得的竟也没有来闹他,还很安静的呆住房间里。差不多到黄昏了,聂同泽才听到走廊有脚步声,随即书房门就被打开,是聂慎童。

    他看着气呼呼的,又委屈的很,聂同泽忙了一天,各种文件看下来,正有些头昏脑涨,他按了按眉心,朝着儿子伸出手,“宝宝,过来。”

    聂慎童堪堪虚掩上门,努着嘴走过去,握住聂同泽伸过来的手,径自坐到他腿上。

    这里是爷爷的书房,聂慎童只觉得有些不自在,好像就不能放开手脚似的。聂慎童一手环住男人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脖颈,就靠着他的体温吐息,“爸爸,我想回家了。”

    “明天就可以回去。”聂同泽拍拍他,“把爷爷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就带宝宝回家。”

    聂慎童不屑道:“还得把你的小儿子带回去。”

    明明是他亲口答应的,这会又来怪自己的爸爸,聂同泽无奈的笑,握着他的手指贴在唇边,“要爸爸怎么做,只带他回国,不跟我们住一起好不好?”

    聂慎童闷声,“他有胆子来住,我还怕什么。”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圈,手指一拂聂同泽的喉结,暧昧的在上面打圈,“我还怕他看不到,爸爸有多疼我。”

    知道他在介意什么,聂同泽只把人抱紧,“爸爸永远只会心疼宝宝,别在乎别人。”

    聂慎童极力不去注意心中的苦涩,“你在乎我,爷爷只在乎他,遗嘱上特意就提到了他,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当我是死的吗?”

    “宝宝清楚的。”聂同泽淡淡的说,“爷爷从来不在乎任何人,不在乎爸爸,也不在乎宝宝,更不是聂之鹤,他只在乎聂家。”

    本来就是说出来故意气父亲的话,聂慎童当然清楚老爷子的本质,他眼里就只有他拼下的事业,聂之鹤就是他辅助的工具。不过就是因为自己太废了,草包到根本入不了爷爷的眼。真要怪,就怪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可是看着聂同泽,他就是有天大的怒气也没用。他越闹,聂同泽还越高兴,能借机会哄着他。他气了这么多年,每次都能被聂同泽哄好,长久的,也都渐渐放弃了。没了聂同泽,也都没人宠他了。

    父亲当然不同于别人,可那个野种算怎么回事?

    聂慎童满脑子乱转的,都在打各种歪心思。这时候正有一些声音踩在走廊上,正朝着书房里来。聂慎童唇边扯着笑,又往聂同泽腿上坐了坐,环着他的脖子,听门被敲响了两下,“父亲,我可以进来吗?”

    聂同泽刚刚投去一眼,聂慎童就开了口,“你进来。”

    “宝宝。”

    话音落下,门就被轻轻推开。聂之鹤似乎也在疑惑门没被关紧,他端着餐盘稳步过去,“父亲,您一下午都没有下楼,要先用晚餐吗?”

    走近书桌,才看到两个人的亲密姿态,聂慎童也在,正冷冷瞧着他。

    不等聂同泽说话,聂慎童就一抬头,直接用嘴堵住了他的嘴。聂同泽措手不及,唇上就一片柔软。当着聂之鹤的面,真不知道要推开还是抱紧。

    一吻结束,聂慎童又转过头,看着站的发直的聂之鹤,“送饭来,那就放下好了。”他就往聂同泽怀里钻,“爸爸,我也饿了。”

    聂同泽苦笑不得,手指穿插在他发中,“你先出去。”

    聂之鹤走上前,把餐盘放下,他的表情无一丝变化,正要走,却听得聂慎童道:“你什么时候可以叫他‘爸爸’了,我同意了?”

    小时候的事,想必他还没有忘记。“爸爸”这个称呼只属于聂慎童,他就是想叫,还是更正式的“父亲”一词,而且也只能趁着人不在的时候。

    聂之鹤低下了头,眼睛看着地面,声涩道:“对不起,聂先生,我先出去了。”

    少年慢慢的后退,走到门边的时候才抬起头,手捏紧门把手,不轻不重的把门关上。

    聂慎童可算满意了,在男人身上乱扭着大笑,聂同泽无奈的刮他鼻子,“只会使坏。”

    “你以为呢!”聂慎童靠他胸口,极是得意,“他这么想回国,那就让他好好看看,你是怎么只疼我,不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