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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歪曲

    才两句话的功夫,聂同泽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他一手按在聂慎童的肩膀上,“宝宝,跟爸爸回去了。”

    他像防贼似的防着韩思唤,唯恐俩人趁他不在的时间里有多一点的交集。这么多年过去,韩思唤褪去了青涩稚嫩,变得这样的闪烁明亮,可是她的魅力不应该在自己的童童面前发散。

    聂同泽对她有明显防范的敌意,这点韩思唤感受的明明白白。她朝聂同泽微点了下头,就离开他们的空间,慢慢远去了。

    眼看着人走远了,聂同泽才又郑重的握紧儿子的手,“宝宝,不要离爸爸太远。”

    聂慎童心里刚刚才翻江倒海过,这会看到聂同泽才安心些。他一会想跟聂同泽闹上几句,一会又觉得疲惫,而且才办完爷爷的后事,这会他爸爸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这大概是他头一次这么的为他的父亲考虑,聂慎童就乖乖的跟在男人后面,和他一起坐车回了别墅。

    薛如意她们在另外一辆车上,几个人一前一后的回了半山腰的别墅。刚从墓地回来,大家都不太想说话。老爷子已经离去了,身后事办妥,明天就会有律师来公布老爷子的遗嘱,所有人还得再呆上一天。

    虽说都是聂家人,却都隔了数年不见,因为一场葬礼凑在一起,长辈晚辈都没什么话可说。其中身份最尴尬的就是聂之鹤,他在这幢别墅住的最久,结果现在老爷子一走,他反倒成了最没归属感的人。薛如意尤其反感他,刚才还要忍受着他站在自己身边,在外人面前唤她“母亲”。当年老爷子把事做的极为隐秘,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聂之鹤就是她的孩子,事到如今,摘都摘不出去。薛如意刚一进客厅,就摘下身上的黑色披肩,径直进了房间,“晚饭送到我房间来。”

    冷冷的疏离,摆明的就是不想和其他人坐到一起,韩思唤也笑着退回了房间。聂之鹤目送每个人离去,客厅里最后只剩下他一人,他站了半晌,慢慢的坐到沙发上,目光往上扫了一圈楼上的卧室。

    老管家神色疲惫的走到他身边,一天下来,他才可以跟聂之鹤单独说几句话,“二少爷,按照老爷的意思,我已经跟先生谈过了,你想好今后的打算了吗?”

    看聂之鹤似乎无动无衷的样子,他又道:“老爷之前就说过,要你在成年之后再回国,他的遗嘱里也会注明,回国之后你就可以开始学习公司的业务。别墅还是在老爷的名下,你成年之后才会转给先生,你可以继续住着,如果不嫌弃我人老了,我也会继续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这些话,老爷子生前早就跟他表达过,特意把别墅安排到他成年之后再转给聂同泽,既给他安排好了未来,又封了他的退路。他只能走着爷爷给他安排的路,尽到聂家人该尽的职责。最重要的,是要守护好聂家的产业,别真应了旁人口中“富不过三代”的笑话。

    聂之鹤微阖了阖眼,再开口却道:“我想回国。”

    老管家脸色变了变,他虽然没有跟聂同泽他们生活过,可是聂慎童什么脾气秉性他也很清楚。再说当年聂慎童对个小孩子都不会留情,如今老爷子都走了,谁也不能担保他还会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即便他做了,聂同泽会站在哪边,根本不言而喻。

    老管家伺候了老爷子一辈子,这么多年的主仆之情,他还为他担忧着聂家小辈的未来,只想再劝几句,“你是想跟自己的爸爸在一起,其实这么多年了……”

    “我知道。”聂之鹤低下头,明了的笑,“他不在乎我。”

    “你决定了?”

    聂之鹤点头,又点了点头,“我早晚要回去的,现在不过是提早适应。而且以父亲的身份地位,他也不屑来为难我。”

    管家叹息,失去了老爷子这一重庇护,他实在为聂之鹤之后的境况担忧。不过他看着眼前的英姿少年,多少的安慰他一直以来都很独立自强,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乱事。他如果回国,以他的性子,总能安稳的度过几年。

    他这就道:“那我去跟先生说,先生总会给我几分薄面。”

    聂之鹤叫住他,灯下的脸色暧昧不明,“现在去,父亲肯定不会同意。等明天,律师宣布了遗嘱之后再说。”

    管家心里一动,暗道自己考虑的不周到。现在去说,聂慎童不高兴,那一家之主就会拒绝。只有宣读了遗嘱,在大庭广众下,他才没有拒绝的余地。

    俩人再没说话,各自回了房间。晚饭时间,餐厅里始终都空无一人。

    这里的环境比在国内还要安静,夜深下来,连一点鸣啾之声也没有。聂慎童从来都不喜欢纽约,呆在这里就觉得压抑。而且爷爷就是在这里离开的,现在又觉得阴阴冷冷,四周都泛着凉意。他只想回国,快点回家去。

    聂同泽难得的都没有说话,他似乎心情很沉重,只是看着窗外,看着月色温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他背影,只觉出几分苍凉。他爸爸这样,高山一样的永远挡在他面前的父亲,也是会为了亲人的离世神伤。连聂同泽也会这样,若是将来轮到他呢?

    聂慎童心里顿时就涌上了一股惧意,他快步走到聂同泽身边,从后背抱着他的腰,“爸爸。”

    聂同泽握着他的手,手心是温暖的,却没有说话。

    聂慎童贴在他背上,手环的更紧,急切的,“你不准跟爷爷一样,我不准你走,你只能陪着我。”

    儿子的身体那么温暖,可是说的越急,越显得僵硬。聂同泽微微抓开他的手,刚回过身,又被一把抱住。聂慎童就依偎在他胸口,毛茸茸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黏人的,小孩子一样。

    不管他年龄多大了,在父亲面前始终就是个孩子。聂同泽一把将他抱起来,两个人随之躺到了床上。聂慎童圈着他的腰,头靠着他的胸口,呼吸一点点的温热着他的皮肤,“爸爸,爸爸。”

    聂同泽只低头吻他的头发,又把人往上抱了抱。聂慎童又趴在他身上,模样就像个婴儿,他又不甘又委屈,“所有人都成功了,只有我一事无成,都是你的错。你要是敢跟爷爷一样,我就不要你了。”

    “爸爸爱你。”聂同泽拍着他的后背,全数接下儿子的指责,“只要有爸爸在,永远都会宠着宝宝。”

    聂慎童哼唧两声,心里还是难受的。他太废物了,太没用了。这么多年都活在城堡里,一出来看到别的人,更接受不了这种落差。其实明明都是一样的光鲜靓丽,可是别人是从里到外,只有他,身上披着的是父亲亲手为他织上的羽衣。可里面呢,轻浮无物,就跟稻草一样,活脱脱的一个草包。

    他忍不住都哭了起来,捶着聂同泽,“都是你,你把我变成这样,一辈子都来不及了。你走了,我怎么办?”

    聂同泽紧紧抱着他,亲吻儿子头发和脸颊。是他做的事,他从不后悔,目的就是要让儿子离开自己就活不下去。事到如今,他都起了一个卑鄙的念头,收买律师,改掉遗嘱,连那三分之一都改到自己的名下,这样他百年之后就可以全部都留给自己的儿子。童童继续当小王子,任何人也不能欺负他,他继续花钱,继续享受生活,最后也可以安然的老去。

    这个念头如跗骨之蛆,一旦生出,就缠绕在心尖挥散不去。聂同泽只看着前面空气中的光点,手上还是规律的拍着儿子的后背,耐心的等到他睡着。

    聂慎童今天的心情起伏极大,没多会就睡了过去,两手依然还占有欲十足的抓着父亲。聂同泽侧过身,看着儿子在灯下恬静的脸,聂同泽的手指刮了刮他白嫩的脸,再看他一眼,心里就已经决定好了。他知道这有多不肖,多令人不齿,只要是为了儿子,无论做了什么事,无论有什么报应,自己来承受就是了。

    聂同泽揉着儿子的手指,小心的把自己的衣角撤了出来。他很快下床,对镜理好衣服上每一寸的皱起,又放缓脚步,轻声关上了门。

    老爷子的代理律师他也认识,早已是固定为聂氏服务的那几位。他与人周旋自有一套办法,便再许下许多好处,威逼利诱都可以,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夜色深了,别墅里也死气沉沉,每个人都各有心事。聂同泽快步下了楼,脑子里已经是各种打算,他走过沉寂的客厅,就快到大门口,忽然听到背后一个声音,“聂同泽。”

    他回过头,洁白的月影下能看到她欣长身段。薛如意换上了柔软的家居拖鞋,走过来都没有声音,她脸色极是严峻,“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睡不着准备出去乱晃。”

    聂同泽还是抬手就要开门,薛如意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我只跟你说几句话,老爷子的话,你总能听的进去。”

    这才终于把聂同泽阴暗的心思压下去一分,薛如意真是怕他突然反悔,抓着他的手臂快速带着人离开。俩人没有回楼上的卧室,只在客厅下面找了一间房间,灯一打开,足见薛如意神色之晦暗,“你实话说,你是在打遗嘱的主意吗?”

    聂同泽只看着薛如意,他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你这么上心,专门等着我?”

    他不躲不闪,就是直接默认了,薛如意咬牙的眼里都快闪出火来,“你到底还有没有理智,真是我愿意在这里等你,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会这么做。是老爷子,他早就猜到你不会规矩,要我必须盯着你,他临走的时候都在担心。你这一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聂同泽语气沉沉,“父亲找过你?”

    “不然呢?”薛如意都忍不住痛心,“你这一去,你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让家丑外扬,你让整个聂家都成为众人的笑柄。你不在乎自己,不在乎老爷子生前的名声,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聂家人,你身上的责任呢,你还有点理智没有?”

    夫妻俩一向都剑拔弩张了,尤其关于自身的利益,更是不会有任何的退让。老爷子的担心还是成真了,薛如意是真的没想到他在儿子的事情上会疯成这样。从来到纽约开始,她这几天一直心惊胆战,却还是等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