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视讯电话
独自一人渡过的黑夜不大好受，在减药阶段，药物作用没以前那麽强烈，身旁陪着的人不在，他几乎整晚都睡睡醒醒。 像是做了场恶梦，又像在空白虚无中度过一夜，被封冉叫醒时，他头昏脑胀到想吐。 「我的长相难看到让你觉得恶心吗？」 沈睫一脸想吐的模样，封冉倒了杯水递出，边用困惑语调询问。 「对不起，我没睡好。」沈睫深吸口气，接过杯子喝了口。 「你吃得下东西吗？」封冉从一旁袋子拿出路上买的早餐。 简单的肉蛋吐司跟豆浆被摆在桌上，闻到食物香气沈睫的胃跟着疼起。 大男皱着眉孩摇头。 「胃疼…」对上封冉的担忧视线，他小小声回答，「我好像…从昨天晚上就没怎麽吃饭。」 「什麽叫好像？」封冉倒抽了口气，「这个别吃了，我煮粥给你。」 「对不起…」沈睫低垂着头，声音带点哽咽。 「道歉你留着自己跟三哥説，他只让我稍微看照你的生活，没要我帮忙管教你。」封冉起身，「幸好煮粥我还算拿手。」 「谢谢你。」沈睫拿起手机看了看，现在是早上将近七点，「我可以发讯息给先生吗？」 「可以吧，他醒来应该会看。」封冉停下脚步，「下午要不要跟我一起出门？」 他想转移掉沈睫对缘生不在的注意力。 但是晚上呢？ 现在莫玹也不在家，他犹豫起要不要住下陪沈睫几天。 「要去哪里？」沈睫抬起头询问。 「我下午要去一趟俱乐部，我哥有事找我，你可以先睡个午觉，我再回来接你。」当然，封冉也考虑要不要过几天再去找Rum。 反正他是家族同辈里年纪最小的，几个哥哥姊姊一向宠他，接连亲哥其实也有点弟控，只是改成晚几天过去而已，小事。 「我想想…」沈睫重新将视线放回手机，画面停在跟缘生的聊天视窗，他的双手在键盘上停顿。 「慢慢想，我去帮你煮粥，豆浆可以先喝点，要是不想出门也不勉强，明天再出去走走就好。」封冉转身，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今天不要就明天，他打定主意要多带沈睫外出走走，他这个年纪的大孩子，整天都窝在家里也不好。 「冉哥，谢谢你。」沈睫抬头给了一个微笑，他努力想打起精神，不让对方担心。 封冉回头，换上灿烂笑容，「快点发讯息给三哥，要是上了飞机就不能联系了。」 「好，谢谢你的早餐。」道过谢，沈睫快速将视线拉回手机上。 “睡醒了吗？” 一低下头，缘生发来的讯息也正好跳出，他慌忙回了个“先生，我醒了。” “冉哥帮我送了早餐过来，先生还好吗？” 忐忑等待回讯，沈睫死死盯着手机。 以为缘生会用讯息回覆，下一秒手中手机毫无预警响起，沈睫被吓了一跳，差点摔了手机。他小心稳住双手之後，才接通视讯电话。 「先生。」 缘生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看起来精神还算不错，沈睫轻唤先生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小委屈。 「我没事，抱歉吓到你了。」 缘生的温柔嗓音一传来，沈睫的眼眶瞬间被热气薰红，「您没事就好。」 「我会尽快回去，就算没人盯着你也要一个人好好吃饭，乖乖吃药。」缘生不放心的嘱咐起日常琐事。 「先生对不起。」沈睫小声道歉，「我昨天晚上一直等您，所以忘记吃饭…」 缘生没有说话，沈睫紧张到在整个人缩在沙发上。 「三哥。」封冉从厨房走出来，对着沈睫方向用偏大声音喊话，「小睫昨天晚上窝在沙发上睡，睡得不好一早起来还晕得难受，差点看着我吐。」 「不…冉哥…」沈睫慌忙想阻止，可封冉离他有点距离，一时之间他无法扑过去或转身逃走。 更重要的是，缘生应该已经听见了。 「沈睫。」缘生轻唤了大男孩的名字，叹了口气後才开口，「昨天应该先打个电话给你。」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好难过好难过，一时没想这麽多…」沈睫哭丧着脸，慌忙道歉。 「我很抱歉让你觉得难受。」缘生收敛起声音里的温柔，表情严肃，「但这不是你不善待自己的理由，定时吃饭跟按时服药一样重要，我不希望等我回去，看到一个病厌厌的助理。」 「是，先生。我知道我错了，请您处罚。」沈睫用颓丧声音道歉。 「我不会罚你。」缘生以微冷声音宣示，「我不在的时间，如果你能记得吃饭、服药，每天定时上床睡觉，回去我才会给你相应处罚。」 缘生的意思是，要是没人盯着就不会照顾自己，那麽也枉费他这段时间来的陪伴跟教育。 这样的坏孩子，没有为他费心的价值。 很少看缘生对谁上心到这种程度，封冉带着宠溺笑容，转身回到厨房，给大男孩留些私人空间。 虽然封冉跟陪在缘生身旁的莫玹都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主要是特意用这种方式让一个人在家的沈睫振作，但沈睫不是很明白，只大概猜想缘生是为了怕他故意不吃饭、不吃药，刻意用这种方式威胁。 一这麽想，他觉得有点委屈。 「先生不信任我吗？」沈睫将疑问脱口而出，可下一秒他也慌忙道歉，「对不起，是我自己不值得信任，您不在第一天我就…」他叹了口气。 缘生安静听手机另一端的傻孩子说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不是不信任，是因为相信你能做到，才把决定权给你。」他缓和了下刚才的严肃语气。 「决定权？」 沈睫如同预期的发出傻愣愣声音，缘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有个人在家里等着回去，这种感觉很好。 「是，如果不希望再接受我的陪伴跟教育，你可以任意对待自己，不管是轻贱还是伤害。但我相信你会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不允许我身边的孩子伤害自己，不论是什麽理由，就算有天我从这个世上消失。」 缘生的声音缓慢轻柔，後半段更是一字一句深深刻进沈睫心里。 「只要你遵照我给你的规矩生活，我会一直在你心里。」 「先生，我…」积攒了整夜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沈睫用稍微压抑过的声音哭喊，「我没准备好跟您道别，我永远…永远都没办法准备好…」 听见哭声，封冉回到客厅探看，沈睫哭得像个迷路孩子般无助，他走过去坐下、轻轻拍了拍不停颤抖的背脊。 「沈睫，我也没准备好跟你道别，但是生命的终点由不得我们。」缘生突然轻笑，「像现在你哭得这麽难过，也许过两出什麽意外走了，我可能会比你现在更加痛苦。」 「先生…」听缘生这麽説，沈睫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不停下坠的情绪也较为缓和。 「之前是我错了，直到安心理师提醒，我才会意过来。你想要的不留遗憾，跟我想要的方式一定不一样，等我回去我们再好好谈谈。我不会宠溺到让你无法放手，但我也不会再强迫你照我的方式学习独立。」哄着大男孩，缘生满心都是不能陪在他身边的遗憾。 「我…我明白了。」沈睫用力点头，简直要开心坏了。 带着哭的笑容不是很好看，封冉起身倒了水也拿些卫生纸回来。再次坐下他挤到画面中，「三哥，我可以带小睫出去玩吗？」 「去吧，记得多拍些照片给我，我被关在医院做检查也挺闷的。」缘生轻瞪了眼封冉，「注意安全，外头毕竟不大平静。」 莫玹跟着凑到一旁，「你不要搞出丢下保镖，擅自带沈睫乱跑这种事。」他用凌厉视线盯着封冉。 「不会，我还是有分寸的，你别担心。」封冉突然叹气，「大哥那样，你们也这样，我真的就这麽让人放心不下吗？」 「大哥怎麽了？」缘生追问。 「他跟二哥听到沈睫委托我照顾，各自拨了不少人手给我，我打发了一半回去，只留下一些比较熟悉的人。」封冉一脸无奈，「而且二哥还要我提早半天告诉他外出行程，他要安排附近维安，我实在…」 「辛苦你了，毕竟是特殊时期。」缘生点头，「在安全范围内，帮我陪沈睫多出门玩玩，但是也别耽误他的每日学习。」 「知道了。」封冉点头後，离开摄像头能捕捉到的范围。 「沈睫，睡前我会听你的每日汇报，电影日也还是会陪你一起看电影，我不在家，也会尽量让你觉得不寂寞。」缘生的目光柔和，「毕竟我在医院检查以外的时间都很闲，我那两个哥哥跟莫玹很有默契，应该不会让我碰工作。」 缘生的抱怨，逗得沈睫轻笑，「我也会努力让您觉得不无聊。」 沈睫振作的速度很快，缘生满意的点了点头。 「乖孩子。」 视讯通话在缘生的嘉许下终止，沈睫从昨晚延续到今天的悲伤消散了大半，封冉已经回到厨房忙碌，他也起身到洗手间洗脸。 自己一个人生活很有挑战，但是有封冉帮忙，缘生也会远距陪着，他给自己加油打气，一定不能让缘生放心不下。 现在时间是早上七点，私人飞机安排在八点半，落地办理完住院手续之後，还会有足够时间跟沈睫道晚安。 确认过行程安排，缘生才终於放下为家里孩子高悬着的心，动手吃起备在一旁将近半个小时的早餐。 莫玹则是不放心的在群组叮嘱大家，一定要看好封冉。 对，看好封冉。 他很不喜欢在一堆保镖包围下外出，甩开逃跑什麽的每样都做过，但因为放任封冉乱跑，被别人盯上也是盯上他的那个人倒楣，所以平常大家都纵着。 莫玹只希望这一次他能真的明白事情轻重，不要惹上任何麻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