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没有尽头（四）

    “里欧，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夜魅的管理室里，森泽有点惊讶地看着进来的陆生和里欧。

    “我来给里欧办寄养手续。”陆生冷着脸，静静地说道。

    森泽一愣。虽然进来时就看到里欧一脸犯了错的样子，却没想到严重到直接把他寄养在夜魅的地步。夜魅的寄养室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是奴隶犯了错后用来惩罚奴隶的地方，已经算得上残忍了。

    只是陆生是里欧的主人，他要把里欧寄养在这里，里欧即使反对也没用。更何况里欧安静地站在后面，显然很清楚自己的惩罚。

    “寄养奴隶的话请填下这份文件，并在这上面签字。”森泽拿出了寄养协议递给陆生。

    陆生接过文件开始认真地填写。森泽看那毫不犹豫的样子，不由有点担心地看向里欧。里欧是他们看着一步步被调教成熟的sub，森泽实在想象不出他做了什么，让陆生心狠成这样。

    很快陆生就填完文件签了字，交了寄存的费用和积分后转身就往外走。

    “阿辉，你带里欧进去。”森泽指了旁边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让他先带里欧进去，自己则是追着陆生出了办公室。即使被寄养，主人的态度都能决定很多事，如果没有特别关照，奴隶在里面的日子会很难熬。看陆生连一眼都不想再多看里欧的样子，森泽不得不追上去问问情况，或许还能帮里欧求求情。

    里欧静静地目送着陆生离开。想到后面有段日子会见不到主人，陆生却连送他进寄养室都不愿意。可是这是他该得的，是他让主人失望了。

    “看什么看，走吧！”

    身后被人重重地推了把，里欧回头看那个比他矮了大半个头，叫阿辉的少年。

    “看什么？你现在已经被你的主人寄养在这了，现在归我管。”阿辉嚣张地说道，又伸手去推他。

    里欧冷冷地看着他，原本就心情不好，现在看着这个嚣张的小鬼里欧更是想揍他。

    “你、你看什么？”阿辉被那眼神看得有点发毛，却不肯示弱地继续叫嚣。

    里欧没再理他，转身出了办公室就往寄养室走去。他对夜魅很熟悉，这里只有他进不去的地方，没有他不认识的。

    夜魅的寄养室在主建筑后面单独的一个两层小楼里。一层是寄养室工作人员的休息室和工作室，二楼才是寄养奴隶的地方。走进寄养室里，一个空旷宽敞的房间里，靠墙有上下两排铁笼，一排五个，一共十个铁笼。笼子只有一米四的高度，奴隶在里面坐和跪都没问题，却绝对站不直。宽度两米，可以平躺下来。深度也在一米四左右。差不多就是一张单人床的大小。关在里面的奴隶有一定的活动空间，却绝对不会舒服。

    此时笼子里已经关了四个奴隶。因为奴隶的吃喝拉撒都在笼子里，所以即使房间里开了通风也有股挥之不去的怪味。

    “来，看看你们的新邻居！”阿辉大声地招呼着那几个奴隶，然后一推里欧，“来打个招呼吧！”

    里欧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动。

    “干吗，你还不服气是不是？”到了自己的地盘，阿辉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拿过墙上的鞭子甩了下，大声道，“再不老实就让你尝尝鞭子的滋味。”

    “我只是寄养在这的奴隶，不是你的奴隶，你没资格打我！”里欧压抑着怒气说道。

    “资格？有本事你今天就还手，要么就从这跑出去，我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说着就想拿鞭子抽他。

    “住手！”在陆生那碰了一鼻子灰的森泽过来一把抢走了阿辉的鞭子，怒瞪了眼这个总喜欢惹祸的家伙，然后回头对里欧说道，“过来吧！”

    森泽给他选了右上角的笼子，在角落里又靠近通风口，算是这里位置最好的地方了。

    里欧感激地对他点了点头，只是在他想上去的时候那个阿辉又叫了起来。

    “把衣服脱了再进去。”

    里欧的目光瞬间冰冷。他是被寄养在这了没错，但也不是谁都能凌辱的。

    “没看见那几个都没穿衣服么？”阿辉一指关在笼子里的另几个奴隶，确实都是全身赤裸的。

    森泽头痛地揉了揉额角，示意里欧不用理他先进去。然后走到阿辉面前拿着鞭子敲他的脑袋，“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记住？告诉你多少次了，sub也是夜魅的客人，你是夜魅的工作人员，是为客人提供服务的，不是来让你过dom的瘾的！”

    “啊啊！好痛，师父不要打了，好痛！”阿辉抱着脑袋痛叫，却又不敢躲。

    “痛你还不长记性！”

    “可是寄养在这的奴隶不是都要脱光的吗？”阿辉不服气地说道。

    森泽真不知道自己作了什么孽，捡回来这么个东西。拎着他的耳朵训道，“脱不脱衣服要看委托人的意思，你只是代管。代管！你记清楚了，这些都是别人的奴隶，你没权力羞辱他们，更没权力使用他们！”

    “啊啊好痛！我知道了师父，别拉了，耳朵要掉下来了。”阿辉痛得眼泪都出来了，急急地求饶。

    “去，给我把这里的管理守则再抄三遍。”

    “啊？”阿辉傻眼地看着森泽，被森泽狠狠一瞪立刻敢怒不敢言，只能捂着被拎到通红的耳朵可怜巴巴地出去了。

    “Dom？”等到阿辉走了，里欧才惊讶地问道。

    “Sub！”森泽叹着气过来锁笼子。

    “他叫你师父？”

    “难道让他叫我大叔？”森泽没好气地回道。他一点都不想被叫得这么老。

    “哪来的？”

    “捡回来的。”

    里欧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就这么会惹祸的小鬼，还不是自己的sub，这真是又当爹又当妈地养大了给别人操啊！

    “你还有心情管别人的闲事啊？到底干了什么把你主人气成这样？”看那眼神森泽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好气地说道。他追上去想问陆生还有什么要嘱咐的，陆生竟然说了句“不用管他”就走了。这是要放任里欧在这里自生自灭的意思，也是被寄养在这最惨的那种。

    想到陆生，里欧就觉得心里痛得难受。也没了说话的兴趣，翻身躺在了笼子里。

    一个人活着除了食物和水，还有哪些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里欧的头发凌乱，脸色憔悴，嘴上和下巴长满了胡茬。这些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什么？连他自己都已经不知道了。

    被关在这里十天，没有牙刷、没有毛巾，甚至没有水可以让他漱口。里欧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馊味和一股恶臭。这里也没有厕所，靠近笼子入口的地方有一个塑料托盘，就跟宠物店里的狗笼子一样，大小便都在这里解决。每次想上厕所的时候都是里欧最屈辱、最痛苦的时候，他必须对着笼门口的地方掏出性器，或者脱了裤子蹲在那里，把肛门对准栏杆空隙的地方。任何人进来都能欣赏他像畜牲一样排泄的样子。也许最大的安慰是这里并不是24小时有人，笼子和笼子之间也有挡板，他可以在没人的时候排泄，没有人会看到。但是这依然让里欧觉得屈辱，觉得自己像头牲口。

    在这里当然也不会有手纸，第一次大便完却没有手纸擦的时候，那种羞耻和屈辱感让里欧的眼眶发烫，几乎忍不住眼泪。粪便粘在肛口和内裤间的感觉让他恶心，却毫无办法。有时候粪便还会粘在底下的铁栏杆上，不小心就会蹭到身上。

    里欧毫不怀疑，如果再被关下去他很快就会疯掉。他现在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人还是头畜牲。他全身都散发着酸臭，裤子里全是屎，连身上也到处都是，这样还算是人吗？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竟然这么差，只被关了十天就几乎崩溃。又或者，是因为他想见的那个人、能给他力量的那个人不在这里。

    如果是陆生，哪怕淋他一身尿，哪怕让他去吃屎，他都会心甘情愿地去接受吧？

    想见陆生，哪怕叫他去死都行。

    “喂！”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不用抬头里欧都知道是阿辉。这十天里他见得最多的人就是他，也许真的是太痛苦太绝望，只要阿辉不找他的麻烦，他竟然也不觉得他讨厌了。偶尔的还会跟他聊几句。只是现在，他实在没力气去理他了。

    “喂！抬头了，给你的！”

    突然有什么扔在了脚边，里欧看过去，竟然是包长条装的牛肉干。里欧突然就愤怒了，抓起牛肉干就扔了出去。

    “你竟然不要？”阿辉很惊讶地捡了起来。关在这里的奴隶每天就只有狗粮和清水充饥，虽然狗粮是为了奴隶特制的，成份完全是按人类每天的营养需要搭配，可是这还是改变不了那东西看上去就像狗粮，吃上去也跟狗粮一个味道的事实。只要吃上两顿就够受的，更不用说里欧已经吃了十天，现在给他什么都应该像山珍海味一样求之不得。

    “滚！给我滚！”里欧怒吼起来。愤怒让他像头被激怒的野兽一样狂暴，结实的铁笼都被砸得像雷鸣一样。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被关在动物园里的动物，关在笼子里被人观赏完了再扔点吃的逗他取乐。

    “喂喂！这可是你主人给你的！”即使知道里欧不可能从笼子里出来，阿辉还是被那疯狂的样子吓到了，忙祭出了能让他安静下来的法宝。

    “……”一瞬间，里欧就像被定在了那，整个人都呆愣着。目光移到了阿辉手里的肉干上，不敢相信又怕是自己听错了。陆生来过了？这是他十天来第一次听到陆生的消息。陆生来过夜魅了？

    “看！”阿辉又拿着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主人给的噢！”

    “给我！”里欧沙哑的声音说道。伸手想去拿，可是人站得太远，他够不到。

    “给过你了，你自己扔出来的。我捡起来的，所以现在是我的。”阿辉坏笑地继续拿着牛肉干在里欧面前晃着，看里欧的眼睛跟着牛肉干移到左又移到右。

    “还给我！”里欧根本没心情跟他逗乐，暴躁地对他吼了起来。

    那凶狠的眼神让阿辉一阵头皮发麻。他一点都不怀疑，自己要是再不给他，等他从笼子里出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不过他还是有点气不过，自己天天陪他说话都爱搭不理的，现在一听他家主人给的就这么激动。

    “给你可以，不过这是你扔掉的东西，被我捡回来的，所以现在是属于我的。你找别人要东西就是这个态度吗？”

    里欧气得直磨牙，却又舍不得陆生给他的东西，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求……求求你。”

    阿辉高兴了，这才把牛肉干还给他。

    一把抢过肉干，里欧立刻放鼻子下面深深地吸了口气。就像犯了毒瘾一样，贪婪地想从上面嗅到属于陆生的气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真的闻到了陆生的气息，神奇地让他几近绝望崩溃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直到闻够了，里欧才攥紧了手里的肉干，闭着眼靠坐在了铁笼里。

    “你还是快点吃掉吧，小心一会儿掉屎盆子里去。”看里欧那宝贝的样子阿辉就忍不住刺激他。

    里欧却没理他。半天才问道：“主人说过什么时候会接我回去么？”

    “没有。”阿辉的回答让人绝望，随后又接着说道，“不过你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天，最多加上今天再待五天而已，很快就能出去了。”虽说寄养的奴隶只能等主人来接，但出于对奴隶的身体和心理健康考虑，一般超过十五天dom还不把奴隶接回去，俱乐部就会出面找dom谈话，向他说明奴隶长期关在笼子里的危害。

    “请帮我转告俱乐部，如果五天后主人没有来接我，我愿意继续被寄养，请不要去找我的主人。”

    阿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我会帮你转告。不过我想师傅他们最多不会把你强制送回去，但还是会找你的主人谈话。无论你犯了多大的过错，半个月应该已经足够他消气了，一直把你关在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里欧却闭着眼睛不再说话。他们不会懂，不管陆生想关他多久都可以，只要陆生能满意，不再生气。而他……里欧又攥紧了手里的肉干。只要知道主人还没有遗弃他，就够了。再久他都可以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