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这儿见到汪导，能证明两件事。 一是小策划的外援确实够给力，有资历也有资源，是都得听他的，这节目的前途也不是这么渺茫。 二是，他给顾忆搭的桥挺好，可是项目大概是要黄了。 “嗐，我又没说选完角就进组啊。”汪导摇晃着蒲扇坐在他旁边，“老尤要改剧本，我怎么说挺好他也不同意，嗐，文人嘛，就那个尿性……” 顾回没懂怎么突然冒出个老尤，汪导看明白他的疑惑，比划着说：“就那天坐我旁边内戴眼镜的老头，‘啪’拍桌子内个。就他，我老伙计，金牌编剧。”一边说着一边竖大拇指。 顾回也想起来那天的插曲，那人看着确实挺激动的，估计是有了什么灵感。不过他一个小演员，本来就没资格对剧的安排有什么异议，此时也只能陪着笑：“汪导看好的人那肯定是业内顶级的人物，能有机会试这么好的剧本，对我们而言也是很好的锻炼。” 汪导摇着蒲扇贼兮兮地看着他笑：“诶哟这官腔打的，眼皮子都耷拉了。”顾回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忍不住摸了摸眼睛，“放心吧，没耽误你那宝贝弟弟，我给他推了一电影，男二，雄姿英发的银枪小将，正合适他。”接着说出另一位业界震耳欲聋的名导的名字。 顾回听得呼吸都差点忘了，屏着半天气才缓过劲，连忙站起来给汪导深深鞠了个躬，“谢谢您！” 汪导摆摆蒲扇让他坐下，“客气了，我也就引荐一下，能不能成全看他自己。” 他话说得轻巧，可顾回自然不敢不当回事。他正犹豫怎么开口，就听见汪导叹了口气：“唉，现在年轻人啊，都不容易，我们这群老家伙，能帮上忙也就帮了。你俩都是苦孩子、好孩子，我们也希望圈里都是对行业有目标有理想的年轻人，那对整个圈子都是好。” 顾回跟着连连点头：“顾忆从小就向往这个行业，他也是真的合适，很多人都喜欢他，到目前为止他也做得很好。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能完成得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汪导听他一脸认真地夸顾忆又乐了：“你怎么老是这么夸你弟弟啊？那天我就发现了，你话里明着贬暗里夸，恨不得指着他说就选他就选他，这也就算了，还把自己踩了一通，你这是图什么啊？” 顾回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您都看出来了……我就是混混日子，能力一般也没什志向……顾忆他真的喜欢这行，他比我好太多了。这些事都是我自己决定做的，他一点都不知情，您千万别怪他！” “你怕什么，我又没说要怪他。”汪导拿蒲扇拍了拍他肩膀，“你们兄弟俩的事，我一外人也没法说，可我看得出来，你这孩子虽然聪明，人却太自卑，把自己看得太轻了。怎么说我也是一大导演了，又不图你钱不图你色，你觉得我干嘛平白给你俩介绍资源？” 顾回睁大眼睛看他。汪导凑到他身边，拿着蒲扇挡着说话：“我这是在收买你啊。” 汪导拿蒲扇指着一边正在开会的小策划，“那小姑娘，看见没，是我孙女。今年传媒大学刚毕业，我说给你找点关系进XX台，不乐意，非得自己跑地方台来。结果摊了个没人干的活，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没办法，找我来了，让我当外援，说听我的话，可还是大主意。其实啊，我拍了一辈子戏，也不懂这些东西，是能找点人，可想让这东西火起来，我也不会弄。现在的影视圈啊，也不同以往了，你拍的再好，没人看还是没人看。况且也不是你想怎么拍都行，投资人那盯着呢，人家要流量，要能火，我不也得听话吗？你说你是混日子，谁又不是啊。” 顾回定定看着汪导，汪导却没看他，只望着小策划在那又拍桌子又比划，“我跟你说这个，也没别的意思。都不容易，你呀就帮着我好好把这个节目做好了，看看怎么搞让年轻人喜欢。我就这么一个孙女，之后她要是做的有什么不对的，也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包涵点。” “爷爷泡的茶？”小吴拿着刚发下来的台本翻看，“‘在前人的带领下，忆曾经，看今朝，影视界与城乡发展的三十年’。嘿，看来这小策划还有点想法啊！” 顾回听笑了：“之前还千不甘万不愿，现在就夸上了？” 小吴倒一点也不扭捏，“嗐，我那不是眼光不行以为是个三无综艺嘛，谁知道人小策划是二代，爷爷是汪导啊。”说着兴奋地凑到顾回身边小声跟他说话：“小回啊，我觉得你要转运了！你这就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啊！哈哈哈哈哈哈！” 顾回笑笑没说话，忽然觉得手机震了两下，拿出来一看，是何孟的电话。小吴凑上去看了眼，“哟，何老板？跟得还挺紧。”顾回把她打发一边，起身到门外接了电话：“何总？” 何总在对面像是叹了口气：“见到汪导了？” “见到了。”顾回忽然恍然，“难道那天你就知道了？” “嗯，不然你以为你随便哭两下就能让我放过你了？嘴上听话底下搞小动作，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贼啊？” 顾回抿了抿嘴唇，“何总不也是把‘言出必行’演得和真一样？这样一看，其实彼此彼此吧。” “你这样倒比以前有点意思了。”何孟却没生气，“以前就是块死面，放着都嫌占地，现在发起来了，让人也能知道你是块材料。我现在倒挺好奇你现在能做出道什么菜来，是个主食，还是个甜点？我……” 顾回在他越说越过分之前连忙打断：“何总，您要是饿了，可以先去吃饭。我这边还要和汪导讨论节目的事，不好意思，先挂了。” 没等何孟再说什么，对面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何孟听着忙音，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些话好像真挺没头没脑的。可他这些日子就没痛快过，肖楚是，顾忆是，最不让他痛快的就是顾回。也不对，这些不痛快，归根到底都是顾回。 可就这么个让他犯愁的玩意，他现在还不得不捧了。何孟越想越上火，忽然有人敲门，他喝了声“进来”，秘书从门外探了个头。 “何总，吃晚饭吗？” 何总火冒三丈，抓了个文件夹扔了过去。 “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