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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既然能放心大胆地将我关在此处,只派一个人来守门,想必是不担心我会逃跑或引起骚乱,也就是说,他有着某种把握——要么是找到了我的软肋,要么是对此处放心得很。 因为接二连三的猝死事件,人们惶惶不安,无论信不信鬼神,都对天师极为敬重,若不是见过真的天师如何施法布阵,恐怕我也会对天师另眼相待,其实除去我之外,所有人都十分敬重天师,甚至有的人将他尊为神,没错,天师已经变成了青珠镇的神,猝死事件最近终于停止了,人们都将这件事归功于天师的术法,甚至每天早上都要到天师房门前三跪九叩。 如果天师认定我就是灾祸的源泉,这些人一定会深信不疑。 原来是这样,想必门外都是天师近来新收的教众吧,要是这样,我还真不一定能逃得出去。走门走不出去,走窗也不是个好主意,虽说我也能飞檐走壁,但有的地方必然要涉水,而且我一旦逃出房间,后面肯定有追兵赶来,届时慌不择路,还不知道会怎么跑,现在这个天气冻得我恨不得冬眠,若是掉进水中,只能让自己的行动更加不便。 说起来,在罔樨到达青珠镇前,客栈中就鲜少有猝死事件了,猝死发生的主地点转移到了客栈外,而在我见到罔樨后,猝死事件便停止了,这是巧合吗?如果不是巧合,那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呢?以及,这些事,都是天师的杰作吗? 等等,在我昏倒之前,天师说过“一直憧憬你”之类的话,而且罗盘也是他偷走的,还准确地说出了我做副掌门的时长,难道他这些年一直都在悄悄地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吗,那还真是……呃嗯……没想到我这种人,居然会有跟踪狂啊,而且我完全没有察觉到,心情还真复杂。 虽说万幸他没有在之前的计划里捣乱,但现在的事态也足够糟糕了。看起来他也不像是要害我的样子,不不不,他已经在害我了,不然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可我究竟有什么好跟踪的? 一般来说,被偏执的跟踪狂盯上的人可能有着某种吸引着跟踪狂的特质,可我行事历来低调,为人处世也少有锋芒,近两年是有些显眼的举动,可往年我恨不得与青铜派后山融为一体,青铜派外的人连见到我都难,他又是怎么盯上我的?天师该不会是个随性的跟踪狂,随随便便就盯上了我,一盯就是七八年,那还真够随性的。 想到这,我忽然记起来,天师极为珍惜小罗盘,自醒来后我就没再见过罗盘了,想来应该是被天师取走了,难道说,他和黄瞎子有某种关系?看到小罗盘的那一刻,我就有这种猜想了,但这个想法仍有疑点,他为何不会解卦? 黄瞎子是前朝国师,无妻无子,除却与前朝人士相熟外,便只认得青铜派中的众人了。天师也不是青铜派的人,不然我不会认不出,换而言之,天师必然与前朝人士有关,但与黄瞎子有接触的,除去皇室和众大臣,就只剩下……国师座下的那些弟子。 如果他真的是黄瞎子的弟子,年龄对得上,也能解释他为何会对这罗盘这么执着。毕竟这东西的来头确实有些分量,若是朝代未曾更迭,那拿着小罗盘的人就是下一代国师。假如说他真的是黄瞎子的弟子,那我确实可能没见过他,国师及其弟子在宫外居住,待我见到黄瞎子时,已经是皇室覆灭之时,据黄瞎子所说,他的弟子一个没剩,都被新帝掳去给新国师了。 若是新帝留下了一两个漏网之鱼,也说得过去,但,既身为国师的弟子,他怎么可能不会解卦?还是说……当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天师的话中还有很多根本听不明白的部分,如果不把那些谜题般的话语一一解开的话,真相就永远无法到手。 如果青珠镇所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由天师的手笔,那猝死又是如何实现的呢?我能想到的只有无音散,这□□确实能让人毫无征兆地突然死亡,但尸身不会毫无痕迹,死后可以根据尸身辨别死因,就算仵作无法辨别是什么毒,也能知道是因为摄入奇怪之物而死。所以这些死亡事件和无音散应该没有关系,那又是什么原因呢,真撞了邪不成? 啊可恶,要是医仙在此就好了,这就不是问题了,再不济,容成和汝筠随便来一个也行啊! 除却那些密密麻麻的谜团,最关键的一点是,天师说是他将罔樨叫到这里的——这句话可以包含的意思太多了,或许是他用了某种小技巧将罔樨引来,或许是他以前认识罔樨,或许…… 我忽而想到一种最不可能的解释,登时寒毛倒竖,脊背发凉。若我的设想是真的……不,这简直近乎妄想了,如果是真的话,那就太扯了。 但仔细想想,我的生活一直都很扯,多此一件,似乎也不算多。 169 就在我忧虑重重之时,窗口忽然轻声晃动,显然是窗外有人。来者有不能声张的理由,所以才会从窗口进……难道是柳思璋?我悄悄潜行至窗口,无声将窗子打开。 窗外果然是柳思璋,也不知他怎么来的,沾着一身的水,脸上遮着黑布,但露出的部分已经冻得通红,握了一下他的手臂,他正在打寒战,这副摸样要是被汝筠看见了,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我急忙把他迎进来,关窗前伸出头去看了看,外面守着的人都在看街,没人向上看。 柳思璋刚要张口,我连忙制止了他,又伸手指了指门外的人影,柳思璋会意,点点头,随即沾着身上的水在桌上写字:[你轻功如何?] 我点了点头,伸出一个大拇指。 对于我的动作,柳思璋有些微妙的排斥,但此时不是别扭的时候,他又哆嗦着手写字:[能和我一起逃跑吗?] 我摇头,并且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揪起枕巾角,在他身上沾了些水:[进来容易,出去困难,你已受寒,动作不灵活,暖和一会再说。]既然天师把昏迷的我关在这儿,那就是一时半会用不上我,让柳思璋暖和一会也没什么问题。 [罔樨如何?] 柳思璋神情凝重:[天师说,若他不束手就擒,就要对你不利,所以我才来救你。] 好啊,这个混蛋天师,主意还是打到罔樨身上了! 之前我压根没想到会有人如此殚心竭虑地算计我,所以什么都没往深处想,现在倒是越发觉得当初无忧无虑的自己可恶了,不过也没办法,谁能料到横空蹦出个天师来,虽然目标主要是我,但却又不只是我。 如此一来,有些事,我大概也就想明白了。 暂且不论原因,天师的目标已经很清楚了:他想让我成为猝死事件的真凶。 猝死事件之所以慢慢从客栈中消失,不是始作俑者别有图谋,而是因为他已经无法在客栈中继续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