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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弈道。 他伸出空闲的那只手,将头发随意拢了拢,而后起身走去窗边,把小凤凰从指尖摘下来,放在了窗棂边。小凤凰没有动,星弈望见外边无风无雪,是个好天气,于是摸了摸小凤凰的头,将窗户关上,一人一鸟被一层薄薄的明珠纸隔绝。 还没走出两步,啪嗒一声,窗纸被破开了。一个尖尖短短的鸟喙透出来,紧跟着是一团圆滚滚的身体,小凤凰进来一半,剩下一半还卡在那儿,努力了半晌都没能挤进来,只能无辜地望着他。 星弈被他逗笑了,唇角微微勾起,重复了一遍:“我不养鸟,回你自己的巢罢。” 话音刚落,小凤凰“嘭”地一声挤了进来,在他面前立正站好,眼神充满了企盼。 星弈想了想,加上一句:“即便养,也不养你这么胖的。” 小凤凰一下子就愣住了。 星弈不再看他,披上外袍,往外头走去。 千年万年来,甚少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注意,这只鸟儿是太大胆了。走出去,他便是无心无情的冷面帝君,星盘背后心思莫测的上古战神。 许多人曾用过“邪”字来形容星弈这个人,原因无他,他没有神相,没有梵天那种普度众生的光华,也没有如今天庭众仙宽和随行的大气。他的大气限于他万年之前开辟人世的战场上,仿佛是一个穿透万年的鬼魂,至今保留着天地鸿蒙时的那种浓重的煞气与戾性,行事从不按常理来,心思更是难以揣度。 有战场去,他方才能提起一些精神。然而如今是太平盛世,无论人间还是神界都是如此,他便兴致恹恹。 玄色的云锦加身,上面绣着河汉星辰,星弈踏入雪中,老远便望见雪里站着一对仙官,一青一红,在雪中对比强烈。 穿红衣的那人浑身都是挡不住的贵气,眉间隐隐有龙印,十分认真地行了一个礼,十分恭敬的模样:“贪狼星拜见帝君。” 仅仅百年前,贪狼在人世也是一世帝王,只是这天上的帝王命数不胜数,他也不是最稀奇的那一个,作为星盘中少有的不挂职的神仙,他只当了一颗星星,自然要直接听命于星弈。 穿青衣的那人生得秀气俊朗,却没这么讲究礼数,只是浅浅一笑:“七杀星见过帝君。我前些日子跟着太上老君学卦象,今儿个看您仿佛与什么灵性的小动物有缘呢。” 星弈淡淡地道:“是只鸟。” 七杀笑得更深了些,等星弈走过后,深深鞠了一躬,而后跟在他身后,和贪狼一左一右,随着星弈去上朝:“这样说我学得还不错,帝君准备养鸟了吗?” 星弈道:“不养。” 七杀放慢脚步,偏头又笑了。 贪狼奇怪道:“你笑什么?” 七杀冲着星弈的方向努了努嘴:“帝君养什么死什么,你还不知道么?百年前养了一盆能唱歌的如意草,天天浇水施肥,后来死了;九十九年前养了只兔子,本以为是幼兔,结果是珍珠老兔,马上寿终正寝;九十八年前养了一只乌龟,本觉得这次能长命了罢,结果因为浮黎宫泉水福泽太重,乌龟受不起,也跟着死了。 “后来月老看不下去,弄了盆带刺的绿植——唤作仙人掌的,送给了帝君,据说生命力顽强,不用浇水,只需要放着吸收湿气就好。然而就连这样一株东西,帝君也没能养活了,从此帝君再也不养活物,往后也只是路上遇见了鸟雀儿,偶尔喂一喂罢了。” 贪狼有点诧异:“还有这等事?” 七杀道:“养死了便养死了,我想,帝君之所以此后都不再养这些东西,大约是觉得麻烦。养的时候要花时间不说,死后还得收尸。” 贪狼唏嘘道:“不如给我养呢,你说今天有只小鸟找到帝君了吗?过会儿要是事情不多,我去帝君房里把那只鸟偷走。” 七杀哂笑:“怕不是你能偷的了,按照帝君那般冷清的性子,恐怕早便伤透了人家的心,把人家送走了。先跟上去罢,省得帝君过会儿又心血来潮放众仙鸽子,玉帝他老人家已经被鸽怕了。” 零落的议论声随风飘过来,星弈脚步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径直走入殿内。 大殿中鸦雀无声。 众仙皆知,浮黎元始帝君一定会迟到,也非常有可能缺席。今儿个星弈只迟了半炷香时间,大家纷纷觉得稀奇。 贪狼跟人大谈这一桩小八卦:“据说有一只小山雀找上了帝君,帝君忙着躲呢,这才这么早来。” 众人激烈讨论起来:“当真?山雀精一族仿佛不是多么容颜倾城罢,怎么帝君这回没赶人,反而忙着躲呢?我们是不是要有一位帝后啦?”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星弈在上头听得清清楚楚,好几次准备开口,想想也就算了。 那可不是什么雀儿,是一只小凤凰。 容颜倾城倒是没看见,这么胖了还不会化形,看着也是一辈子都化不了形的样子,笨。 作者有话要说: 1.帝君:养鸟是不可能养鸟的,谁能知道养啥啥死体质的苦,就只能对找上门来的小动物冷漠一点,靠着云撸鸟维持一下生活这样子。 2.这文不发刀片,大家请放心啦。爱大家! 第3章 散朝后,星弈去兵器室闭了关,月色初升时方才出来。他独来独往惯了,在古神战场上拼杀过来的人,亦不需要仙娥伺候,他殿里的人仅仅负责帮他点灯、送餐、打扫园林,素日里离他最近的人也不过七杀和贪狼两位星主。 他素来闭眼都能瞧清外物,但看见月亮升上来之后,还是点了一盏灯。灯火和月色遥相辉映,透出人影。 星弈走入卧房时,第一眼就看见了白天小凤凰在窗纸上钻出的大洞,严丝合缝,是一颗球的样子。即便是拿尺规来画,说不定也没有这么圆。 房中寂静,看来那只鸟的确是走了。 星弈暗暗想道,天地山川自有它的归处,总之不会在浮黎宫。 他沐浴洗漱过后,正要宽衣上床,头刚刚靠上软枕时,却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他的枕头里头填的是玉屑,外头用晒干的将离花填充。此刻他枕边左侧微微凸了起来,有点膨胀,连带着那一小片有些微微的湿润。 星弈偏头看过去,看见了一只被压在枕头底下的小肥鸟,还有一双乌溜溜的小豆眼。 小凤凰跟他打招呼:“啾。” 他怔了一下,而后用两根手指把小凤凰拖了出来——小凤凰的毛还湿漉漉的带着水迹,浑身的毛都被水珠子坠着,贴合在他圆滚滚的鸟身上。羽毛湿润着不蓬松,看起来倒是比白天见到的模样要小一号。 星弈问道:“你在用我的枕头擦身?” 鸟类给自己洗澡了之后,不是会抖毛的么? 这只小肥鸟连毛都被压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