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8
水光盈盈如朝露,看得人大气不敢出,唯恐对比出自己的俗气。 春嬷嬷道:“姑娘,我家夫人来探望你。” 星妤起身福了福,“出门匆忙,让夫人见笑了。” 刘夫人不着痕迹望了春嬷嬷一眼,收敛轻视,笑容热切,“我女儿年下新衣多做了两身,因她正在长身体,衣裳不免做宽松了些,本还可惜新衣闲置,如今想来天意如此,这衣裳就是为姑娘准备的。” 星妤瞥了眼丫鬟手中华衣美饰、奇珍异宝,淡然一笑,“夫人有心,此举于我无疑是雪中送炭,只是其他的,我尚用不着。” 刘夫人道:“我们一家都住在府衙后院,这宅子不常来,也就没安置些能入眼的陈设,这些小玩意摆在姑娘房里,也只为给过年添个颜色。” 星妤慢条斯理品茶,并不接话。 刘夫人端起茶饮了一口,笑道:“还未请教姑娘贵姓。” 星妤微怔,半真半假道:“我此番与表哥出来也没同家里商量,无法与夫人细说,还请夫人见谅。” 刘夫人自是表示理解,闲话几句便告辞。 春嬷嬷是知府千金的奶嬷嬷,一点也见不得自家姑娘受委屈,出了主院就道:“聘为妻、奔为妾,夫人让人去成衣店给她买两身就完了,何必拿姑娘心头之爱?” 刘夫人冷了脸,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斥责春嬷嬷,“衣裳值什么?老爷现在还是戴罪之身,一个不好,就会官职不保,你说你把蔑视写在脸上是要给我们招来灭顶之灾是不是?她便是妾,那也是首辅的心头肉!她不说,那是她不屑计较,可若有一日我们犯到她手上,你且她态度!” 春嬷嬷惊恐不已,当下掌嘴,“奴才有错,奴才知错……” 刘夫人蹙眉,“行了,这事等请走这尊佛再和你计较。那姑娘也不像记仇的,你无需刻意讨好,只恭恭敬敬伺候她,看能不能以此来抵消你的愚蠢。” 春嬷嬷再去星妤面前,已是卑微之态。 星妤继续翻着闲书,似从未发觉身外之事的变化。 傍晚陆南浔回府直接进了主院,室内温暖如春,烘得他通体舒畅,叹道:“还是你们女子会享受。” 星妤拿着一块无暇玉珏把玩,“还是真,大人在外辛苦奔波,最先受益的反倒是我们女子。” 陆南浔这才注意到四方小几上的琳琅珠宝,皱眉片刻,眉目舒展道:“你倒是什么环境都能适应,不过刘夫人拿这么多东西讨好你,你怎的不为她说句好话?” 星妤抬眸,似笑非笑道:“我说话会惹大人不高兴,我不会说话,大人也会明白其中意思。” “你既如此通透,那你说我要不要因你做一回贪官?” “该如何,大人心中自有定论。” 与她相处久了,他养成了只听自己想听的,姑且当作她了解他,又想起一件事,“你哥哥曾与你擦肩而过,只不过被陆续他们糊弄过去,我罚了他们二十军棍。”想了想,又道:“若不是担忧你觉得自己在兄长心中份量不够,我才不说与你听。” 她低头不语,昏暗光线将她照得脆弱易碎,他忧心忡忡之际,又听她冷漠道:“最应该罚的,难道不是大人?” 陆南浔道:“你说怎么罚,我都认。回去以后我会去你哥哥面前请罪,也会向家中坦言。” 星妤以为他会拂袖而去,不想他只是看似骇人的乌云,风一吹即散,留给她不知所措,只傻傻望着他深邃眉眼,全然忘记了上一刻准备争锋相对。 她收回视线,起身把灯点上,背对他道:“其实我是想收了这些东西,再让兄长呈到皇上面前治你的罪。” 良久不见回应,她返身只见他一脸错愕,随即流下两行清泪…… 星妤愣在原地,复递过猫戏蝴蝶锦帕,“我对大人起了坏心,大人不该感动才是。” 陆南浔心中窘迫异常,在雪中连续赶路,他也不能免俗患上了眼疾,见不了强光,一见就落泪。不过事情已经发生,顺势缓和彼此关系才是上策,接过她的香帕擦拭眼泪,似模似样道:“想置我于死地的绝不手软,你是第一个嘴上说要害我,却下不了手的。” 星妤宁愿时光倒流,这下可好,见了男人的软弱,对他的恨意添了水分,最后会留下什么,只有天晓得。 陆南浔佯装不知她的纠结,用协商的口吻道:“我库房收纳比这珍奇百倍,不如把这些寻常物退给刘夫人?” 她仍旧沉浸在自己思绪,下意识答:“刘夫人说摆在屋里添颜色,咱们也只当颜色看,走时不带走就是。” 他靠近她一点,压低声音诱哄道:“所以你刚才只是想吓唬吓唬我?” 星妤退后一步,警惕地望着他,“你怎么老是胡思乱想?” 陆南浔面上挂不住,起身外走,嘴里嘟嚷着:“一不问好,二不传膳,真是不体贴。” 作者有话要说: 陆南浔:你今天怪怪的。 星妤:何处怪? 陆南浔:怪甜的。 星妤:你也怪怪的,怪恶心的。 ☆、过界至此 翌日刘夫人再次登门,她笑容喜人,姿态放得比昨日更低,“今夜是除夕,腆着脸来请姑娘及首辅大人去府衙过年,或是我们上门来也可,全看姑娘喜好。” 星妤看一日书都不会倦,此刻话没说几句,已然心累,垂眸佯装毫无主见,“夫人见谅,表哥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刘知府请不动陆南浔,这才唆使妻子另辟蹊径,刘夫人依照同龄小姑娘性子来推测她,“姑娘住着主院,只这一条,足以说明姑娘在首辅大人心中份量。只要姑娘开口,首辅大人没有不从的。” 星妤嫣然一笑,淡淡道:“夫人远离京城,许是不知京中人对表哥的评价。”评价是何,那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她这姿态不觉带了陆南浔三分气势,唬得刘夫人晕头转向,白着脸道:“可不正是,离京多年,过惯了安逸日子,忘记了祸从口出,多谢姑娘赐教。” 星妤端起茶饮了一口放下,“赐教不敢当,不过是提醒夫人罢了。还要请夫人谅解我年纪小,心拙口夯。” 刘夫人起身,“姑娘心善,再没有比你更得体的人了。家中还有许多事情,我先告辞,明日再同我家老爷来给首辅大人及姑娘拜年。” 星妤起身送她,“哪有长辈给晚辈拜年的?再来您是诰命夫人,于情于理都该是我去向夫人拜年才是。” 刘夫人推脱几句,逃命似的离去。 陆南浔踏进房门,只见她坐在灯下看书,红色缂丝牡丹流华裙倾泻出一片银色光晕,璀璨如星河,侧颜如画仙精心勾勒,绝不留一分瑕疵,眼神却不露的,留给世人无尽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