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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也松了一口气,说:“我卖完豆花再回去好不好?桶里剩不多了。” 慕容厉仍是说:“随你!” 香香见他嘴上如是说,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好说什么,想着给他留的早饭应该是够了,只得向陈伯要了些茶,又给他端了几碟果子。 慕容厉自己占了一张小桌,客人们都特别有眼色,没人愿意跟他一起坐。他喝着茶,看香香将豆花端给一桌一桌的客人。突然想起在令支县,第一次去郭家豆腐坊的时候。他不是个细致的人,却仍然记得那一天的她,穿了青草色的布衣,系着白色围裙,头上戴了朵淡黄色的绢花。 他其实是不喜欢茶水的,但竟然就着茶,也坐了一个时辰。都将近中午了,香香终于卖完豆花,这才将桌凳都收到陈伯的茶摊上。 慕容厉没帮忙,他本就是大爷性子,哪来那个意识。等到香香挑着木桶准备回家了,他才跟过来,拧眉道:“你每天就做这些?” 香香见陈伯、书生他们都在看她,立时有些脸红,忙紧走几步,答应着道:“嗯。”摆摊做生意,可不就这样? 慕容厉皱眉:“有意思?” 香香看了他一眼,心说有什么意思啊,得赚钱吃饭啊。 慕容厉跟她并肩,见她肩上挑着木桶实在怪异,不由接过来。倒也不是没扛过,修长城的时候沙石泥土什么不得挑?他虽然不用亲自动手,偶尔与兵士一同挑几担子泥沙还是有的。 香香见他直接扛在肩上,动作娴熟的样子,也有些惊奇,问:“王爷以前挑过挑子?” 难道这些王孙公子,不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吗? 慕容厉说:“军中事务繁杂,挖坑修渠、铺桥建路,什么事不干?有时候哪里蝗灾、旱涝什么的,军队非战时,到场也是常事。”担个挑子有什么大惊小怪? 香香失笑,慕容厉说:“当年令支县修城墙的时候,老子还铺过砖呢!” 香香突然想起来,说:“好几年前的事了吧?我记得县里修城墙,我才十一岁。开工的第一天还用三牲祭天呢!爹爹带我和弟弟过去看过。” 慕容厉嗯了一声,当时他在晋阳城里呆不住,燕王将他赶到令支县,主要就是为了祭天。到场之后祭天地,亲手动了第一锹土,倒确实也还铺过砖。不过人家是什么身份,你还指望他作砖瓦匠啊。当然只是意思意思,也没呆几天。 他难得说起过去,香香听他讲渔阳的蝗灾,听他讲辽西的疫病。那些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慕容厉见她听得兴起,也就多讲一些:“阳乐县以前传闻出现吸血僵尸,当时老子也跟几个太医去过啊。就是几个村民被狗咬之后,眼睛发红,畏光、畏水,见人就咬……” 他讲着这些事,不知不觉便到了家。香香第一次觉得这条路挺短的。然后她说:“六娘受伤了,我去抓点药。” 慕容厉问:“不能让下人去?” 香香说:“她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想自己为她做点什么……” 慕容厉说:“去吧。”不过一副药,谁去抓有什么区别啊?你去还不一定抓的是不是假药呢…… 香香抓了药,自己煎好,给杨六娘送过去。又是伺候换药,又是伺候洗澡,还为她买了午饭。慕容厉就觉得这个女人一天到晚比自己忙多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足够她好一通忙活。比如给两条狗做饭,她也能做上小半个时辰。 这样过一辈子,真不算白活吗? 香香回到房里,见慕容厉手里握着个药烟壶,她是没见过,不由多看了一眼。慕容厉也没说,只是道:“哪里洗澡?” 香香给他烧了热水,为他搓背。那素手划过宽厚的脊背,慕容厉也觉得这次见面还算是愉快,明知自己身体不适,仍然道:“你若想要,自己来。”自己女人若是有这意思,死也要来上一发啊。小小不适算个屁。 香香想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立刻面色绯红:“不。我……”话还未落,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香香也正无措,忙起身去开门。外面却是杨六娘进来了,说:“郭娘子,有件事,老身昨日就想说了。” 香香其实不想让她进门,慕容厉在屋里呢!这时候却是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问:“六娘什么事?但说无妨。” 六娘说:“镇上的有户人家姓李,儿子是开布庄的。你可有印象?” 香香茫然:“我……我不认识啊。除了买东西,我都没去过镇上。” 六娘说:“他几天前在你摊子上吃过豆花,回去之后赞不绝口。郭娘子,他愿意不计较你寡妇的身份,取为正室。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呀。虽然他家里有个小妾,不过那是通房丫头,问题不大。又还没有子嗣……” 香香脸色都变了,杨六娘还说着话,一抬头,就见一个高大男子只披着一件白袍子从里屋走出来。正冷冰冰地看她。 “郭、郭娘子……”她惊得目瞪口呆,这…… 却见那男人走到香香面前,冷笑着道:“寡妇?”他又转向杨六娘,问:“她说她是寡妇?!” 贱人!老子放你出来玩玩,你他妈还真敢当老子死了?!怪不得王府的密探十几天才找到人——谁敢想王爷的逃妾对外宣称自己是个寡妇!! 杨六娘都懵了,好半天才问:“郭娘子,他是谁?” 香香说话都结巴了:“他……” 慕容厉冷冰冰地道:“老子就是她死去的丈夫!” 杨六娘几乎是逃也似地跑出去的,这个男人比那个杨顺发可怕多了。杨顺发那就是条狗,成天乱吠。他是熊,一声不吭,但一巴掌能拍掉人半边脸…… 等六娘跑到没影了,慕容厉这才逼近香香,香香连连后退。她只是语出无心,随口一说罢了。真没有过当他死了的意思。慕容厉将她扯过来,扔到床上,混帐东西,老子今天非让你尝尝厉害不可! 他覆身上去,香香死去活来好几次,然后发现慕容厉呼吸是不太对。他有时候停下来,便皱着眉头深吸手里的药烟壶,吸完接着再来。香香有些吃惊,问:“王爷,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慕容厉怒道:“闭嘴!” 你管老子怎么了,反正不死也会被你气死! 晚上,慕容厉就开始觉得不太好,肺里跟老旧的风箱一样,杂音越来越重。胸口开始闷痛,呼吸越来越艰难,他仍然强撑着,到半夜,终于起身。香香睡着了,他没叫她,径直出门。 午夜的街头一片静谧,他扶着石墙,一阵急喘。这更深露重的,吸了些凉风,又开始咳嗽。潜伏在暗中的侍卫眼见着情况不好,也不敢上前扶他,飞奔着去找大夫。 这次跟过来的大夫一共三个,两个是太医,一名是民间的解毒圣手林杏之。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