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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代之以袅袅直上的炊烟,各家各户渐次开了门。东方屋瓦层叠,笔直的脊檩托起了一轮金色朝阳。 郑飞鸾与何岸并肩走在小巷里,身后行李箱一颠一簸,轻快地轧过了石板路。 郑飞鸾右手拉杆,左手垂在裤腿边,指尖微微动了几次,手腕也忍不住抬了几次,仍是不敢去搂何岸的肩。 还差一点。 他们终归还没亲密到那份上。 刚才燕宁在的时候,郑飞鸾觉得拘谨,等燕宁两边各自叮嘱一番,上车离开,他就更拘谨了——他还摸不准何岸对他的接纳程度,单独相处时,既不敢表现得太过热络,也舍不得太过疏远,后果就是连并肩走路的那么十几厘米距离都要反复调整。 相比之下,何岸就轻松多了,背着手,与他边走边聊:“来得这么急,昨晚没睡吧?” 郑飞鸾只当是客套,便说:“还好。飞机上有床,睡了一觉。” “这样啊……”何岸扭头看他,露出了讶异又失落的神情,“我还以为你会激动得睡不着呢。” 糟糕,答错了。 郑飞鸾暗叫不妙,赶紧修改答案:“其实……其实也没怎么睡好。” 何岸低下头,无声地笑了起来。 路过早点摊时,他让郑飞鸾在一旁稍等,自己跑去买了两只梅菜肉包、两只南瓜饼和两杯热豆浆。肉包和南瓜饼用塑料袋装着,挂在腕上,豆浆则双手各拿一杯,满当当的,沉得很。 他走到郑飞鸾面前,把手一伸:“喏,你的。” 郑飞鸾简直受宠若惊。 - 回到客栈,豆浆正好喝完,两只空杯双双丢进了门边的垃圾桶。何岸说要进屋看看铃兰睡醒没有,郑飞鸾便先在院子里等着。 他送的胖鸡崽被铃兰遗忘在了秋千摇篮里,歪歪斜斜,顶着溜圆的一片壳,很是呆萌可爱。 都半年多了,还没失宠呢。 郑飞鸾心里高兴,弯腰帮它抚正了些。 不一会儿,何岸一个人出来了,郑飞鸾便压低音量问:“她还在睡?” “嗯,还睡着呢。”何岸点了点头,笑着道,“在咬手指头,估计是肚子饿了,闻到肉包味差点儿流口水。” 他领着郑飞鸾往客厅走,踏进门,把装早餐的塑料袋放在茶几上,然后绕到柜台后,开始给郑飞鸾办手续,随口说道:“铃兰很喜欢燕叔叔,待会儿醒过来发现人不见了,肯定要哭一场,我得给她弄碗鸡蛋羹,再多倒点牛奶,才能把她哄踏实了……啊,还有,她对你可能有心理阴影,看见你会怕,你不要急于求成,要慢慢跟她相处。” “我会注意的。” 郑飞鸾忙不迭答应。 何岸“啪哒”敲了几下键盘,从屏幕后抬起头来:“还是以前那间207,行吗?” 郑飞鸾:“行,当然行。” 在储物间支张木头床都行。 何岸便点进了207的客房页面,一边录入,一边碎碎念:“燕叔叔来的那天,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把207给了他,这间房都快成你们家的了。唔,退房日期……这个怎么填才好呢?” 他鼠标一顿,又抬头问郑飞鸾:“住半年,对吗?” 半年? 郑飞鸾明显一怔。 他还以为这次也会像从前那样,过一天,给一天。 何岸见他发愣,不由笑了:“我们不是约好了么,只要你表现得足够自律,就不再一天天地卡日子了,我觉得现在……” 他朝郑飞鸾的左手努了努嘴:“应该可以及格了。” 郑飞鸾心口一暖,下意识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溃烂的皮肉尚未愈合,不碰痒,碰了疼,像只咄咄逼人的蛰蜂,成天露着尖刺嗡嗡嗡兜圈子,每分每秒都令他难受。但是现在,一切都值得了。 亮银小钥匙再一次交到了他手中,还是熟悉的青苹果钥匙扣。 “何岸。” 郑飞鸾收紧了五指,凹凸不平的金属钝齿硌得掌心发痛:“那天晚上……对不起。” 何岸注视着他,没点头,也没摇头。 “……可以原谅我吗?”郑飞鸾又问。 何岸这才姗姗伸出一根手指:“只可以原谅一次,而且……”手指又弯了下来,“今天只能给一半,你还处在考核期。” 郑飞鸾淡淡笑了。 肯让他回落昙镇来住,已经是破天荒的宽容了。别说一半,哪怕只给十之一二的原谅,也比他期望的多得多。 “没关系。”他说,“我愿意一辈子处在考核期。” “……” 何岸耳根一热,把手指缩了回去,匆匆整理好柜台,然后绕出来:“你在这儿等一等,我……我去给你收拾房间。燕叔叔刚走,我本来打算送完他再打扫的……” “不用了。”郑飞鸾拦住了他。 何岸:“嗯?” 两个人面对面相望,郑飞鸾看着何岸那双星夜似的眼眸,一时间有些情难自已。他低下头,慢慢靠近了何岸的额头,轻声问:“介意吗?” 介意……当然是不介意的。 就亲一下额头嘛,又不算什么逾距的举止。可是,想把“不介意”三个字说出口,对何岸来说着实没那么容易。 他思来想去,突然灵机一动,踮起脚,将自己的额头往郑飞鸾唇上撞了撞,然后一缩脖子就要往外溜。 结果被一下子扳住了肩膀。 郑飞鸾用温暖的手掌托着他的后颈,俯身吻了下去。明明心里爱意激荡,却竭力压制着,只在额头上蜻蜓点水地啄、若有似无地蹭,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满足来。 短暂的一个吻很快就结束了。 他们额头抵着额头,视线在极近的距离内交汇着,有点儿闪烁,又有点儿黏乎。 “要扣分了喔。”何岸说。 “是么。” “你不怕?” “怕当然怕,但像我这么能赚钱的人……”郑飞鸾不禁低笑起来,“赚分应该也很快的。” - 程修清早起床,打了个长达十秒的呵欠还意犹未尽,然后一脚踹开戴逍,滑下了床——上周二,他那张由戴逍亲手打造的破床终于塌了。他抢在戴逍之前,把库房里剩下的烂木板全卖给了镇上收破烂的。本以为这样就能顺利换张正经的单人床,谁知道戴逍算了半天帐,居然忍痛割肉,买回来一张双人床。 “你什么意思?!”程修怒斥。 “你有新床,我没有,不公平;两张单人床,公平,但是贵;一张双人床,公平,还便宜。”戴逍振振有词。 程修怄气怄了一个礼拜,决定自己掏钱再买张单人床,可房间里哪儿还有空地给他搁床? 只好每天起床踹戴逍一脚,以求解恨。 他抄起牙刷,往上面挤了半截牙膏,去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了。 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