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鲫,提在手里掂了掂,份量颇沉,于是抛入鱼篓,拎着走出了亭子。 “父亲。” 郑飞鸾又叫一声。 郑弘明这时的心情才愉悦了些,终于舍得搭理他了,只不过开口第一句就十足的冷嘲热讽:“当年他们老秦家生了个Omega女儿,全家捧在心尖上当宝贝宠。你倒好,稀里糊涂就得了一个,长到周岁还瞒着我们——燕宁有多想要Omega孙女,你敢说不知道?” 郑飞鸾心一沉,意识到最后的那层窗户纸已经被捅破了。 郑父掸了掸肩头碎雪,沿着曲折的小径一步一步朝别墅走去。郑飞鸾跟在他身后,说:“您二老要是喜欢孙女,我保证,今后一定还会有的。”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就拿你那点破精子?”郑弘明回过头,毫不留情地剜了儿子一记眼刀,“燕宁要Omega孙女,我要Alpha继承人,你是有多大能耐把这俩给我生齐了?” “父亲……”郑飞鸾很是无奈,“您要真喜欢那孩子,我明天就抱回来给您养,行不行?” 郑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真当我在乎一个吃奶的丫头片子?孩子抱回来养,那个Omega呢——跟你百分之百契合的那个,也接回来养?” 郑飞鸾脚步一顿,当即决断地说:“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我不爱他。” 郑弘明用力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理由,下一秒他脸色遽变,高声道:“少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现在是爱不爱的问题?!” “我……” 郑飞鸾语塞。 父亲究竟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江祁吗? 要真是江祁,按他那过分谨慎的性格,恐怕不光透露了何岸父女俩的存在,连昨晚出炉的信息素报告都可能一并交了底。 郑飞鸾自知瞒不过去,只得咬牙道:“父亲,我不爱他,也不需要他。” 郑弘明一声冷笑,干涩嘶哑的嗓音把讽意深深扎进人心里去:“你不需要?这些天你过的什么混账日子、干的什么混账事,自己心里不清楚?” 郑飞鸾攥了攥拳头,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强撑道:“父亲,我很好。” “很好?是好到天天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去满街找人,还是好到不打安抚剂就没法保持清醒?”郑弘明几乎震怒了,“亏得江祁还剩了点脑子,知道你死了他得跟着陪葬,才把这事一五一十给我讲了,否则恐怕等到久盛彻彻底底毁了,我都不知道它是毁在一个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的Omega手里!” 果然是江祁。 这人医术精湛,却在关键时刻选择倒戈,投向了他的父亲。 砰! 郑父推开雕花小门,带着一团汹涌的怒火进了客厅。 徐妈刚烧了一壶山泉水,正打算为他们烫壶沏茶,听到声音,匆匆擦着围裙过来迎接。她先见到郑弘明愠怒的脸色,不由得一愣,再见到郑飞鸾衬衫湿透的模样,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老爷,二少爷,您俩这、这是怎么了?” 郑弘明把沉甸甸的鱼篓递给她,忍下怒意,压着嗓子说:“拿去厨房炖了,炖白汤,要熬得烂些,剔干净刺骨给燕宁送一盅。” “好好好,我这就吩咐下去!” 徐妈接过竹篓,看到里头那条鲜活肥美的银鲫,高兴得喜不自胜。 等她向厨子交代完炖汤事宜,捧着毛巾过来想给郑飞鸾擦擦身子,那父子俩早已不在客厅了。 二楼书房,暖气开得很足。 郑飞鸾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他没擦脸,雨水不断从下颌、衬衣和西裤边缘滴落下来,洇得沙发也湿了一圈轮廓。 郑老爷子倒是一点也不心疼儿子,阴沉着脸,顾自点了根烟,狠狠地熏着旁边一盆正在舒叶抽芽的银边墨兰。 落地窗将严寒隔绝在咫尺之外,离正午越来越近了,温度却并不见回升。刚才还能看见几丝小雨,现在只剩飞雪。而原本细如盐粒的雪沫也结得厚了,仿佛抖碎了千万只鸭绒枕头,一层一层白茫茫地往下压。 待抽去了半根烟,郑父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周五股东会开始前,把人接回来。” 口吻如同发号施令,容不得拒绝。 “抱歉,我做不到。”面对来自父亲的巨大压力,郑飞鸾拒不妥协,“父亲,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自己可以解决。” 郑弘明冷笑:“你从一开始就舍易求难,用了最糟糕的办法,现在不悬崖勒马,还想拖到什么时候?那个Omega不是喜欢你、心甘情愿跟着你吗,你把他领回来,给他一间房,再给一个保姆,当花当鸟当玩物养起来。他一没名分,二没身家背景,不过市井底层一只蝼蚁,顶破了天也碍不着你什么。你照样可以出去花天酒地,今后想娶谁娶谁,需要他的信息素了就回来上一次床——这很难吗?” 郑飞鸾摇了摇头,正色道:“这不难,但我并不喜欢他。” 郑老爷子被他一脸的严肃逗笑了,夹着烟,慢悠悠地问:“不喜欢怎么了?这世上有谁喜欢吃药,但有谁家里会不屯药?” “他是人,不是药!” 郑飞鸾终于忍不住高声反驳,手背上的青筋因为怒意而一根根暴现出来。 他本能地对这个比喻感到不舒服——即使他不爱何岸,也没法把活生生的人当成药品来用。 郑老爷子又笑了,一针见血地问道:“你征求过他的意见吗?恐怕没有吧。他要是甘愿给你当药,你连这点机会都不给他,还谈什么‘是人不是药’?!” 郑飞鸾眉头一蹙,十指在双膝上交错紧握,深深按痛了虎口。 对,他的确没那么高尚。 他根本不需要征求何岸的意见,因为答案不言自明——只要他说一声,何岸就会温顺地蜷伏在他脚边,带着毫无尊严的痴恋眼神做他的一瓶药,一生一世,至死都没有一句怨言。所谓“是人不是药”,不过是他单方面拒绝接何岸回来的借口。 可问题在于,把一个丧失人格的伴侣当做笼中鸟圈养在身边,就算何岸本人不在乎被这样对待,郑飞鸾也接受不了。 他无法想象那种噩梦般的生活。 有一个Omega会二十四小时在家等他,他若浪游在外,日夜不归,畸高的契合度就会把对方折磨得魂不守舍,乃至时刻牵动泪腺。但是回了家,他就要面对一双热烈而空洞的眼睛,还有一个盲目顺服的乏味灵魂。 他们的生活会变成一潭死水,他说什么,对方无原则地依从什么,没有分歧,没有争执,更没有床笫间嬉闹怒骂的小情调。 Omega会永远温和,犹如一缕柔软而坚韧的水草,以卑微的姿态依附着他,因他而活,却也逐渐缠住了他的脚踝,越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