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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都注意到了这一对夫妻,也都因为他们面生,而多看了几眼。但谁也说不出,这对夫妻是何时从众人视野中消失的。 也许,只有某条巷子里的几个军士知道。 他们正躲在影子里,肩上扛着刀,脚边横七竖八躺了几个地痞流氓。 这些地痞都是与当地摊贩认识的,时常做些无赖勾当,而就在刚刚,他们还气势汹汹,想去“找那对外乡人夫妻麻烦”。 现在却成了各自呻吟、小声求饶的伤员。 几名军士用刀柄打晕了他们,还快活地搜刮了地痞的钱包。他们有了额外收入,心情也十分美妙,都小声说笑起来。 有胆子大的,兴致勃勃议论:“按咱们陛下的性子,竟然不是直接将人杀了了事?” 另一个胆子更大的,笑着说:“有那位大人在呢,哪里肯看着平民出事?打一顿得了。” “也是,那位大人过去虽说满身流言,其实宫里谁不知道,裴大人最是心善,从来不叫陛下打罚宫人的……” “嘘!”小队长狠狠剜了他们一眼,骂道,“想死自己去抹脖子,别拉着老子!长胆子了,脑袋不要了,谁都敢议论了?” 几名队员一凛,纷纷低头。 …… 但是,被军士们畏惧的那一位,现在根本已经彻底忘了先前的事。 他正站在骊山的入山口,仰头望着这座微微泛黄的高山。 西北气候干旱,便是盛夏里,山上的植被也远不如南方青翠。树木矮而壮,小小的叶片集结在一起,却还是挡不住山上发黄的泥土颜色。 “骊山?”姜月章露出了一个代表疑问的神色。 裴沐拉着他,往山里走:“对,骊山。” 他略眯了眯眼,这个神情又很像昭阳城里的那位多疑的陛下了;习惯总是很难改的。他有点怀疑地说:“骊山难道没有并入你们崆峒派?” 裴沐答道:“并入了。” 姜月章就停下来,哪怕裴沐拽他,他也坚决不走:“我不去。” 裴沐回头奇道:“你不爱爬山?还是你是小孩子,来都来了,还要闹脾气?总不能叫我抱你或背你?” 皇帝陛下清清冷冷地站在那儿,一双眼睛也清清冷冷,像突然下了雪。但他的倔强却和任何一个小孩子一模一样。 “我不去。”他重复了一遍,有点恼怒似地,“你们崆峒派的地方,要我进去做什么?万一之后出了什么事,不是平白让你怀疑我?” “又不带你去要紧地方,就在山里走走,我怀疑你做什么?” 姜月章还是不肯动。 最后裴沐威胁说,他要是不走,她就立刻翻脸、永远都不再见他,他才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 却是木着一张脸,略垂着眼、目不斜视,走得还特别慢。跟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裴沐则领着他,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兴致勃勃地说这里是骊山哪个景点、那里是骊山哪个景点。像个完全不管妻子心情好坏的粗蛮丈夫。 这两人就以这样一幅别扭又奇怪的模样,逐渐进了山。 山里凉爽一些,草木摇落青影。一点细细的山涧蜿蜒而过,就算这山上的水源。 裴沐在山涧边打了水,洗去了自己的伪装,也顺手帮她受气的“小媳妇”洗了脸。 姜月章也不管,反正由她去做,他自己只顾从始至终垂着眼,神色严肃,只看脚下的路,心想千万不能不小心窥见什么崆峒派的机密。 每当裴沐跟他介绍某某景点时,他就飞快地瞥一眼,“嗯”一声,然后重新看脚下。 可是,他都这样严阵以待了,却不防一转弯,就听见前方清脆的笑闹声。 接着,就是一声惊喜的呼唤: “――掌门!!” 皇帝陛下陡然僵在了原地。掌门?崆峒派的弟子? 裴沐却轻松地挥挥手,已是强行拽他走过去,对那群年轻的男男女女笑道:“你们在这里修炼?” 这群崆峒派的弟子叽叽喳喳: “我们侠部是来玩战棋的,他们药部来看上次新种的药。” “农部说沙土也能种吃的,正在那边捣鼓呢!掌门,要不要叫他们?” “还有工部,他们说来一起看看,正好试一试新的小水车……呀,来了来了!” 皇帝陛下木然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他恨不得将耳朵捂上――如果不是因为两只手都被裴掌门拽住的话。 他这副奇怪的模样,当然引起了弟子们的关注。 他们好奇地开口询问: “掌门,这是谁?” “咦,掌门牵着他的手……” “掌门,这就是掌门夫人吗?” “不对,应该叫掌门夫君吧?” “啊?是这样的么?” 裴沐一本正经点头:“对对,这就是你们的掌门夫人,是不是很好看,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 弟子们凝神细看,最后钦佩点头:“是啊,掌门真能干,能娶到这样好看的夫人!” 姜月章:…… 饶是他尽量不去听,却也不由思索了一下:让阿沐去带这帮崆峒派的弟子,莫不是会带出一群不着调的人来? 裴沐正想说什么,却又止不住低低咳嗽几声,还有些停不下来,不得不摸出一粒药吃了,才算好。 姜月章本已轻快一些的神色,立即沉下了。他抬手将她揽过来,沉默着,轻柔地给她喂了些水。 弟子们望着这一幕,也担忧道:“掌门……” 裴沐摆摆手,声音有些不稳,却还是笑道:“好啦,你们不是在玩战棋?去接着玩,正好也让我夫人瞧瞧你们的厉害。” 年轻人们彼此看看,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 “好!” “我们定要当着掌门的面赢了这一局!” “胡说,是我们赢!” 他们纷纷往前跑。 裴沐则拉着姜月章,走上了旁边一处高地。这是一处高低分野,那一边就是一块平地。 姜月章本是毫不在意四周,但看清平地中的情形时,他却一怔。 平地里划出了巨大的棋盘,中间一道象征河流的浅沟,两边则是齐整的方格。弟子们分别在两边列好,作为棋子;两边都各有一处高台,上头分别站着一个人,应当是指挥者。 两边的“棋子”们有男有女,这一局的指挥者也分别是一男一女。 人人都神情严肃,显然很把这棋局当真。 姜月章多看了两眼,就不觉被吸引了注意力。他是帝王,却也是亲自打过天下的开国之君。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战棋根本就是一次小型的战役,连“棋子”都各有分工。 他专注地看了一会儿,还思索道:“这分工似乎并无定式?是按照他们本身的能力来指挥?这却与普通棋局不同了……哦,这边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