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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级的爵位。” 裴沐收回手,平静地望着皇帝陛下的眼睛。这双深灰色的、冷凝如冰的眼睛,也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像用最寒冷的冰,冻了最热烈的火焰。 她诚恳道:“陛下,你可以强行收了崆峒派,但一旦你这样做了,崆峒派就会变得和所有其他人一样。不再有源源不断的主意,也就不再有源源不断的发明。” 他哼了一声,嘲讽道:“如此说来,裴掌门能让他们做到的事,朕却做不到?” “不。” 裴沐一口否定。 她认真地看着他,看着这一国之君、王朝之主,沉声道:“就是先有陛下在,百姓才能脱离朝不保夕的乱世,也才能让我们制作的东西发挥作用。术业有专攻,我们只是想在陛下的疆域里,尽自己的所能,让百姓过得更好。” “我们并不是在做陛下做不到的事,”她更挺直了脊梁,如同一个庄严的宣告,“而是在与陛下一同做事。” 他冷冷道:“一同做事?裴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的胆子向来很大。” 裴沐噗嗤一笑,神情柔和下去,语气轻柔却也坚定:“陛下,我们纵然殊途,却可同归。” 姜月章略抬着脸,沉默地望着她。 片刻后,他偏过头,捏了捏鼻梁,有些疲惫似地闭了闭眼。 “何晏礼。” 他喊了一声,就有随行的大臣出列。那是大齐的左丞相,端方沉稳、思虑细致,向来得用。 “臣在。” 何晏礼端端正正地站着,略垂着眼,目光不偏不倚,好似对方才室内的凝滞气氛一无所知。 “方才裴掌门说的三样条件,你都记着了?” “回陛下,臣记着。” “重复一遍。” 何晏礼就一一地说了,竟是一个字也不错。 姜月章略一点头:“这三样,朕答应了。至于旁的,你去与他们崆峒派掰扯,底线你该清楚,最后出了结果再拿给朕看。” 裴沐听他说完了话,才回头道:“三师兄,衡烟,你们去与何大人谈罢。他这人面上老实,其实心眼儿多得很,你们别给他骗了。” 何晏礼眉心抽抽,到底忍着没抬头。气人。要知道,从前在朝上,他就和这裴大人不对盘,而今裴大人成了个姑娘,也还是和他不对盘。 姜月章坐在上头,又一一吩咐了一些人。无非是些军情汇报、人手安排的事。 裴沐觉得自己现在听,不大合适,便想告退。 可姜月章跟能听见她想什么似地,已然是偏来目光,冷冷道:“你站着。还有,叫你的人去偏厅,跟何晏礼一起去,好生谈妥条件,别给朕偷奸耍滑。” “哦。” 裴沐神在在望天,装傻。 “掌门……”赵衡烟小声叫她。 “你们去吧。”裴沐挥挥手,慢吞吞看了一眼旁人――那些人都在往外走,一副迫不及待要清场的模样。 赵衡烟不大情愿,却被三师兄拖走了。他似乎是因为化尸散的事情而分外心虚,巴不得赶紧逃跑。 很快,室内就只剩下裴沐和皇帝两个人。 王大将军过分贴心,连门都给带上了。 明亮的天光被阻隔在外,连同滚滚暑气一起。室内冰盆犹在,顾自散发着凉意。 皇帝陛下坐在上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裴沐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再退一步。 再…… “你若再退,朕现在就毁约。”姜月章平静地说。 裴沐:…… “陛下一言九鼎,这不大好吧……” “不好?” 他忽然站了起来。 那袭银白色的衣袍也随他翻飞而起,好像一只优雅的仙鹤展翅。他几乎不穿这样的浅色,现在穿一穿,竟也很好看。 裴沐有些恍神地想。 她站在原地,看着姜月章朝她走近。 他仍是面无表情的、目光淡漠的,但那淡漠只是一种掩饰,而随着他越来越近,他眼里那股沸腾的、爆裂的情绪,也就愈发惹眼。 “假死?” “化尸散?” “一声不吭地跑了半年?” 一声比一声高。 也一声比一声愤怒。 他迫近过来,如阴影罩在她身上。 裴沐必须微微抬头,才能与他对视,也与那片阴郁的、激烈的火焰对视。 “你很高兴?很开心?” 姜月章攥住她的肩,面容忽地有些扭曲,手指也在微微颤抖。 “朕是不是像你掌心的泥人,随你揉搓,随你折腾?” 他咬着牙,双目微赤,声音像是带着恨意:“你就这么狠心――这么狠心!你就定要想方设法折磨朕?你知道你‘死’后,朕还将你的尸身保留下来,自欺欺人说你没死……你一定很得意,是不是?是不是!” 他手指倏然收紧。 “你哪怕直接出走?你哪怕直接走!你不是很能干?你既然都能直接派了人,将你从宫里带走,你怎么就非要生生将朕的心挖出来,再踩在脚下?” “你怎么就……” 声音突然停滞了。 他闭上眼,苍白的嘴唇止不住地发抖。 “……你怎么就能这么恨我。” 他低低地、迷茫得说。 近似癫狂的声音倏然低落,像尚未飞到云霄的鸟,颓然坠落在地。 他的头颅也垂下了,额头几乎抵住她的额头。他明明攥着她的肩,却根本一点力气没用,如同已经耗尽了力气,再也不能用出丁点。 他就这样垂首站在她面前,声音嘶哑,带着哽咽,还有无尽的迷茫。 “姜月章……” “……阿沐,你不要恨我。” 他却像陷入了魔怔,颤着声音,委屈到了极点,却又不大敢直接要求人家原谅,就只能一遍遍地、小心翼翼地问: “你怎么就能这么恨我?” “你不要恨我……至少,不要这样恨我,好么?” 裴沐叹了口气。 她静静站着,也安静地听着。 她望着室内昏昏然的光,感觉这个人的体温慢慢传到她身上。 “……我不恨你。”她不觉说出这句话。 安静的空气,袅袅的、冰化开的白烟。她像是忽然从这平淡的景象里汲取了力量,恍惚已是抬手抱住了他。 不觉地,裴沐也有些哽咽:“姜月章,我不恨你。你虽然很烦,很多时候都很讨厌,我生气的时候恨不得揍你一顿,可是……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我只是……不太能够相信你了。” 她也有些惘然。 换他沉默了。 而且沉默了很久。 “不信……无所谓。” 他忽然说。 趁她一怔,他便试探着,一点点将她抱进怀里。当他发现她没有反抗,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