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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不用自相残杀。 就这样,十九岁的裴沐祭拜了师父、告别了三师兄,一个人到了昭阳城。 她原本还似模似样地伪装了一下,打算说自己是个炼丹师,想先混进御医局里,也好找一找千金方。 谁知道,没等她把谎话说全,她就撞见皇帝骨痛发作,又糊里糊涂地被他抱个满怀,接着就被他如获至宝地拎走了。 裴沐听说过皇帝讨厌术士,就说自己是个孤儿,乃一名云游四方的炼丹师,听闻皇帝贤明,特来效命。 其实字字句句也算属实,不能算说谎。 皇帝一开始当然不信,暗中派人把她查来查去,也查到了昆仑山脉。然而,由于昆仑派实在太没落了,在当地村民眼中,他们就是几个穷酸修士,经常在村子里帮忙种地、打猎、搞搞水利,炼的丹药效果还不错。 有了村民背书,裴沐就顺顺利利地在宫廷里待了下来。 可惜,她满心想的是辅佐明君、公布药方、惠及天下,而事实上,她也的确勤勤恳恳地帮着出谋划策、调查贪腐、研究律法,算一个能干的官员。 然而,她明明干着九卿的活儿,却由于皇帝需要她时刻在身边,还天天被皇帝拎上龙床、抱着睡觉,最后,裴沐竟然只能当个中常侍,还成日里被人说男宠、禁脔、佞幸…… 唉,这都是姜月章的错! 姜月章这个人,什么明君,真是讨厌死了! 回到现在。 裴沐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平,倏然睁开眼,扭头去瞪他。 他散着头发,睡着时也眉心微蹙、似在考虑什么为难之事,而纵然熟睡,他抱着她那股劲儿也分毫不松,跟铁圈箍人似的。 看着看着,裴沐的气倒是顺了不少。没有办法,姜月章的脸长得太好,身材也十分不错。假如这里还是民风豪放的昆仑山脉,裴沐说不定就把他抢回去成亲了。 不过,其实…… 十年前,她的确抢过一次亲,而且抢的就是姜月章。 尽管,无论七年前或七年后,裴沐都觉得,姜月章这个人多疑、自我,讨厌得很。 但在十年前,当她十六岁初遇姜月章时,她不仅不讨厌他,反倒还挺喜欢呢。 第46章 简在帝心? 前夜寝殿里里外外伺候的人, 给砍了一批。剩下没被砍的,也无一不被降级、调职。 唯一没有分毫损伤的,只有皇帝本人, 以及他的“男宠”――中常侍裴沐裴大人。 这是合乎情理的。毕竟,这寝殿虽然只是夙沙城里的官员府邸――过去是陈国贵族的住处, 但既然被皇帝征用了, 那就算是皇帝的别宫。 区区一个程氏, 想要送美少年来邀宠献媚,竟然就能直接送上皇帝的龙床? 他们今天是送美少年, 明日若送来个刺客呢? 这才是皇帝大发雷霆的最主要缘由。 至于裴沐本人, 她既然被蒙着眼睛、满心是追查案件真相,一无所知地给送了进来, 自然是与此事无干的。 反正皇帝觉得和她没干系, 那就是没干系, 有也是没有。 但其他人可不这么想。放在其他人眼里,这就是裴大人自己和皇帝玩了个情趣, 两人你侬我侬、分外尽兴, 其他人却倒了霉。 于是,恨裴沐的人更多了。 有时裴沐自己私下琢磨,都怀疑是否皇帝将她树成了个靶子, 用来分担朝臣的仇恨。 看,当今皇帝后宫空虚、一个女人没有, 子嗣的数量更是为零。碍于皇帝威严,臣子们没法劝皇帝立后纳妃、广开后宫、生育子嗣,他们也不敢说这是皇帝的错。那谁来担责?怪裴沐呗。都怪“他”迷惑皇帝, 才让皇帝沉醉“男”色。 还比如,为什么皇帝有时候心情不佳、暴虐杀人?啊哟, 因为裴大人又作妖了,迷惑帝心,才让皇帝干出了本来不应该他干的事。 至于裴大人为了执行皇帝的政令、与朝臣们斗智斗勇?那也是裴大人自己争权夺利,皇帝只是被裴大人迷昏了头、顺着“心爱男宠”的心意而已,实在无辜。 这么一想,她裴沐既能在皇帝病痛发作时当一剂良药,又能在他施政时当好一把刀,闲来无事还可以给他亲亲抱抱、纾解压力,顺带满足他的龙阳之癖、成为他不开后宫的借口…… 裴沐暗自唏嘘:她可真是太万能了,宛如皇帝私人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皇帝砍了一堆人,却是只局限于特定的范围,因而夙沙城中风平浪静,并未因此产生什么动荡。 这平静的背后,也有裴大人一边暗中抱怨、一边勤勤恳恳给皇帝善后的功劳。 她花了一整天,分清赏罚、安抚人心,将事态控制在最小范围中,同时还不能忘记本职,记得给皇帝打点好行程。再过一日,他们就要启程赶回昭阳了。 这天夜幕降临,裴大人又辛苦一整天,总算能坐下来歇口气。她换了便服,晃到夙沙街上,看了一眼即将收摊的集市。 战争结束不过七年,民间积蓄被消耗一空。当今皇帝又不顾群臣休养生息的谏言,执意大兴土木,不仅帝陵持续修筑,还另外修筑宽阔大道、连接北方城墙、兴修水利,虽说长远来看都于民有利,短期内却是挤占了民生恢复的空间。 为了国家顺利运转,皇帝又下令,禁止民间酿酒,又限制每月肉食的数量,并将节省下来的粮肉收为官税,以供养各处劳役、支撑朝廷各项开支。 所以,即便是夙沙这样的名城,集市的内容也显得有些寒酸,饮食单调、滋味匮乏,别的手工艺品也无甚出奇之处。 裴沐一面慢悠悠地走,一面动手将板正的发髻松开,改用发带松松扎起。发带黑红二色交织,绣着金乌图案,针脚细密,乃宫廷绣娘出品。边角还落了个“章”字,以示这是皇帝陛下的所有物。 初秋暑气未退,傍晚的风算不得凉。几许天光顺着棚布落下,照在裴大人面上。 她神态慵懒,目光漫不经心地四处逡巡,掩住了内里那一点清醒与锐利。两旁行人每每望着她,有的看得发呆,有的甚至不觉撞了墙,还犹自不觉得痛。 也有本地豪族的人,目光一亮想要上前,却在看见她衣衫质地时停下脚步,神色变幻、若有所思。 裴沐不管这些,只顾自走去了一处卖各色鲜果、干果的铺面。 “药”字旗飘飞着,店里的掌柜的已经收好了东西,笼着手站在柜台后,一看就在等人。待见到裴沐的身影,掌柜便笑开了。 他拿出一个精心捆好的纸包,殷勤道:“裴公子,您可来了!这是您要的乌梅、山楂、甘草,都是上好的,特意给您留着。” 裴沐上前接过纸包,扫了一眼,暗里灵力流转又检查一遍,没发现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