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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早青翠的苗木…… 远远超过大荒任何其他地方的产出…… 还有数量太多的扶桑祭司,还有突兀指定她作为副祭司…… 裴沐怔怔半天。 出于某种她自己也说不分明的理由,她无端地相信,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大祭司。” 突然,她伸手捉住大祭司衣袖。华丽的布料被她沉甸甸地握在手心,上头精细的枝叶绣纹轻轻硌着她的手掌。 大祭司有些诧异地看来。他一定觉得奇怪,正思索她为何突然做出失礼的举动,还是在她刚才乖乖认错之后。 “何事?” 他扯了扯衣袖——没扯出来。 因为裴沐抓得太紧。 在他不解的目光中,裴沐随手布下一个禁制阵法,将二人的声音和身形都遮蔽在迷雾中。接着,她还不放心,干脆用力一拽,自己顺势踮脚凑近过去,靠在他耳边。 大祭司的身形……忽然僵硬起来。 按理说,他可以躲开,或者更粗暴一些,他可以随手将裴沐推开。他是扶桑大祭司,他当然能做到。 可又一次,奇怪地,他没有。 他就是僵着身体,也僵着神情,任由那漂亮的、散漫又任性的少年副祭司拽着,还让他的呼吸贴近自己耳边。 “大祭司。” ……他在说话。他想。 “你告诉我实话,扶桑部的温暖宜人、风调雨顺、土壤肥沃……是不是因为,你用自己的巫力笼罩了烈山方圆百里?” 副祭司语气急促,甚至有点气势汹汹。 对大祭司而言,这语气是相当无礼的,很该扔出去面壁思过。 而这少年问出的问题也很敏锐,直接揭开了他本打算继续隐藏的秘密,将他的部分心思暴露在天日下。 这有些危险,应该警惕。 可是…… 也许这冬末的风,的确暖得太早了。在这个应该不悦、警惕、怫然作色的时刻,当大祭司略略侧头,听着耳畔的声音和呼吸时…… 他竟然平静异常,甚至有些出神。这是一次几近愉快的出神,令他想起某个春夏时节,他在悠然的阳光下小憩了片刻。 所以他迟了片刻,才以一种不应当的轻描淡写,回应了副祭司的话。 “我当如何,原来是这事。”大祭司很平和地说,“猜得不错,我将巫力散布四方,换来扶桑部富饶不衰,以期万世不衰。” “……万世不衰个什么!你疯啦!” 裴沐虽然猜到,但听他亲口承认,还是差点想仰天长啸。 她更加用力地扯着大祭司的衣袖,怒道:“你本来就少了半颗……还一直不停地运转巫力!就是个死的工具,也知道要有休息的时候,你这是做什么?恨自己力量太强,生怕自己死得不够早,所以要多折腾一下,让自己早点死掉?” 男人没反应,只淡淡问:“说完了吗?” “没有!”裴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生气,但她就是心中有股火在蹿。 她瞪着他:“你不知道自己对扶桑部的意义?要是你死了,神木怎么办,这么多人怎么办?没有了你的力量,人们就不能维持原来的生活,万一外头的妖兽、敌人趁虚而入……” “不会有那一天。” 他终于扯出自己的衣袖,站直了身体,以一种绝对平静也绝对自信的神情,说:“星渊堂诸多祭司合作,可以维持我布置的阵法。” “其他人怎么可能和你一样?!”裴沐不假思索,“而且,神木又怎么办?” 如果大祭司不在,扶桑部里谁还有能耐维持半颗神木之心?更别说还要…… 等等。 难道…… 裴沐神色一颤。她用手指着自己,难以置信道:“我……?” “正是。” 他的回答风轻云淡,好似在谈论今日天气如何:“裴沐,你的出现缓解了我燃眉之急。若是你,一定能继承我的职责。” “我知道你想说的神木的‘要紧事’是什么。”既然说到这里,大祭司索性一并说了。 他随手加固了裴沐布下的阵法,才说:“你梳理神木时,是否发现剩下的神木之心与远方还有一丝微弱联系?不错,五年前,另半颗神木之心并未被毁,而是被人偷走。若我所料不错,就在北方无怀部的领地中。” 裴沐又怔了半天:“你原来知道……” 其实她发现的不只是这件事,可眼下情形太严重,她一时忘了这件事。 大祭司点点头:“我死之前,会安排夺回剩下的神木之心。之后你可继承大祭司之位,无需担忧其他。” “你……” 裴沐沉默好一会儿,有些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她低声问:“你还有多久可活?” “多则三年,短则一年。我巫力耗损太过,已经伤了根基。”他答得平静。 这平静让裴沐感到不快。 她盯着大祭司,忽然冷笑一声。 “你这人真有意思,强迫别人当副祭司,又要强迫别人当大祭司。可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大祭司有些意外,也有些不悦:“你……” 裴沐打断他:“我不光不愿意,还要想办法抢回神木之心,再找法子治好你的伤。然后你爱当多久大祭司就当多久。” “裴沐,”他更皱眉,加重语气,“不要任性。” “任性的是你。”裴沐毫不客气地说。 她抬手撤去阵法。这一回,先走一步的人是她。 “你等着好了。”她沉声说,“我虽然懒怠,可但凡我下定决心的事,还没有做不到的!” 第12章 如果无人为你难过 谁要被人随意决定命运? 凭什么一个人不仅能漠然地安排别人的将来,还能冷漠地看待自己的死亡? 每个人的生命……都应该是非常珍贵的。否则,为什么人类要在危机四伏的大荒中苦苦求生? 裴沐满心激愤,走路带风,生生在田野间走出了个上战场般豪情万千的阵仗。 要她说,不就是找出扶桑部中暗藏的内鬼,再夺回被偷走的神木之心,再寻个法子治好大祭司的暗伤吗?虽然乍一看毫无头绪、困难重重…… 且慢。 对了,实际上,她现在也的确毫无头绪、困难重重。 裴沐忽然站住了。 仔细一想,无论是内鬼的身份、失窃的神木之心的具体位置,还是大祭司的伤势,他本人都比她要清楚得多。 那她现在这么昂首阔步地离他而去,还放出豪言壮语……究竟是在干什么? 难道不是该继续抓住他,仔仔细细问个清楚分明? 当回笼的理智意识到这一点时,裴沐不得不僵硬地、一点点地回过头。 果不其然,大祭司正淡然地望着她,对她的突然停下没有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