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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立马揉揉眼睛,笨拙的翻过身子,“醒啦妈妈,太阳还没照到屁屁,早哦。” 奶声奶气,却吐字清晰,条理清楚。 黄柔心都被化在小奶音里,自然更不舍得冒着早春寒风带她出门,只抵着她的小额头试了试,“咦……不怎么烧了,再睡会儿,外头还冷,乖啊。” 幺妹被妈妈凉凉的额头惹得“咯吱”笑,却忽然闭上眼睛,把大大的脑袋摇成拨浪鼓:“做梦好怕怕,不要睡觉觉。” “跟妈妈说说呗,梦见什么?” 幺妹小扇子一样的睫毛颤了颤,“打雷,下雨,开大裂。” 不是她故意装阔爱,而是这个年纪真的记性贼差,睡一觉就记不清几天前的情景,甚至因为长时间的优质睡眠,分不清那晚看见的是梦境还是现实,只剩隐约的阴影。 黄柔安慰两句,帮她穿好衣服,指指院墙边的小土堆,“叠房子去吧,不能碰水哦。” 家里没玩具,三叔背几篓土回来,敲成鸡蛋大的小土块,姐妹六个就可以玩盖房子游戏了。几个土块盖一间堂屋,再盖间猪圈,垒个灶台,够她们玩一天。 可今天的幺妹很奇怪,看到土块有种莫名的兴奋……和饥饿。 明明是棕黄色的土,她的小肚子却“咕噜咕噜”叫,像看到水煮蛋一样,恨不得偷偷咬一口,嚼一嚼。 三岁的孩子是没有自控力可言的。她捡起一块鸡蛋大的黄土,仿佛透过表皮能看见里头金黄色的芯子,又香又面,软软的在嘴里一点儿点儿化开…… 她舔了一口。 又舔了一口。 崔家是没早饭吃的,但幺妹例外。听说她不烧了,崔老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给煮了一个糖水蛋,还连哄带骗让她多喝了半碗糖水。 直到她吸吸鼻子,抱着胀鼓鼓的小肚子叫:“嘘嘘。” “行,自个儿去茅坑,蹲边上啊。” 在土里挖个大坑,中间横铺一片石板,周围搭几根树枝,顶上盖层稻草,就是崔家的茅坑。因为肥料金贵,大人孩子有泡屎尿都得憋回自家茅坑屙,孩子们蹲石板边上,把腚撅得高高的,“滋——” 忽然,她听见一阵“竜竜窣窣”的声音。 幺妹憋住尿意,回头看见深可见底的茅坑,早被奶奶打扫得干干净净……没人躲粪坑里。 “嗯”一声,继续“滋——” “这家人真勤快,害得我都没口粪水喝。” 她确定,这次是真听见有人说话了,忙小声提醒:“春苗姐姐,我在嘘嘘哦。”你别进来哦。 虽然大家都是女孩,可她听妈妈的话,妈妈说女孩嘘嘘的地方不能给人看哒。 “好渴,渴死了……”这声音沙哑,像好几天没有水喝的样子。 幺妹想起自己在外面玩的时候也这样,跑跑跳跳会出很多很多的汗,嘴巴里干干的。遂小声问:“那你要喝水水吗?” “你能听见我说话?”显然,对方非常吃惊。 幺妹摸了摸耳朵,妈妈说这两只肉肉的小饺子是收集声音的,“当然能呀。” “卧槽!她居……居然真能听见我说话?!”世界安静了。 “本草见鬼了吗?”但下一秒,“要,要,要!” 幺妹提起裤子,骨碌碌的大眼睛左看右看,“你在哪儿呀?” 对方顿了顿,“出门,右转,最漂亮长得最高的就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老胡开新文啦,老规矩,举起小手手,发红包~ 第2章 幺妹吐吐舌头,还好他是在厕所外面,没看见她嘘嘘。 她蹦蹦跳跳的出门,可却没看见人,忽然眼珠子一转,兴奋到破音:“躲好了吗?我我要开始找了哦。” 躲猫猫是她最爱的游戏,没有之一。几个姐姐喜欢看她小笨蛋似的左瞅瞅右瞅瞅急红脸的模样,把这游戏发展为崔家雷打不动的睡前节目。 这就叫惯性。 右脚面前,一株三十公分高的狗尾巴草摇晃着干瘪枯黄的叶子,“啊喂,我在这儿……唉,人长得挺好看,可惜眼神不好。” 幺妹终于发现跟她说话的是谁了,:“咦,小草草,是你跟我说话吗?” 狗尾巴草的顶端动了动,似乎是在点头。 “我叫崔绿真,你叫什么名字呀?” 狗尾巴草很渴,不想跟她浪费口舌。 “我今年三岁啦,你几岁呀?” 狗尾巴缩了缩叶子,拒绝了幼稚鬼发来的聊天请求。 崔家五个堂姐都比她大,平时上学,周末干活,没空跟她叨叨……可把小家伙憋坏了,逮到个活的,小嘴嘚吧嘚吧停不下来。 三分钟后。 狗尾草:“……” “我……我……”把家底都交代清楚,幺妹忽然不知道要尬聊什么了,小胖手绞啊绞的,又小心翼翼摸了摸干瘪的叶子,很快把手缩回。 “你怎么这么瘦呀,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吃饭哦。” “幺妹跟谁说话呢?快把糖水喝完再去玩。”崔老太正忙着铲圈里的鸡屎,春天正是施韭菜的好时节。 对,糖水!幺妹咽了口口水,“哒哒哒”跑进厨房,偷偷瞄一眼,奶奶没看这边,忙抱着装糖水的小碗就往外跑。 跑得急,人又小,糖水洒了一身,等到厕所门口,只剩三分之一了。 但她也不知道气馁,细心的扒开枝叶,狗尾草也尽量缩卷起锋利的边缘以免刮伤她,由她慢慢地把水淋到根部。 “卧槽怎么是甜的?我一个大男……唔唔……好喝。”似乎能听见它“咕唧咕唧”迫不及待的吞咽声。 下一秒,幺妹的小嘴张成了大大的“o”形。只见整株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绿,蔫黄的叶子忽然饱满起来,还慢慢地往上窜了一截儿。 居,居然长高了?妈妈果然没骗她,幺妹捏紧小拳拳,她以后也要乖乖的多喝糖水。 “衣服怎么湿了,把碗搁回去吧。”崔老太抬着一把铁洋铲,里头是黄白黑相间的鸡粪,臭烘烘的。 幺妹偷偷把手背身后,退了两步,用矮胖的小身躯挡住迎风招展好不嘚瑟的狗尾草。大大的眼睛圆溜溜的,胸口一起一伏,就是不说话。 “可别是烧傻了。”崔老太自言自语,“老四可就一根独苗,要不是守着你,你妈……唉。” 黄柔是知青,细皮嫩肉花朵儿一样的城里姑娘,牛屎沟的人都说她待不久就要哭鼻子……然而,社员下地她下地,社员上山她上山,不止没哭鼻子,业余时间还主动承担起教学童认字的工作。没半年,公社将她破格提拔为村小老师,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拿九分工分。 等老四一死,又有人说她守不住,村里盯着她的大小伙子十几个……然而,她硬是生下遗腹子,还拉扯到这么大。 日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