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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让我一愣,随即被他占了上风,这一次他骑坐在我身上,死死地掐着我。 窒息的感觉很快来袭,他俯身,嘴唇几乎贴在我的嘴唇上。 他说:“你觉得我是幻觉吗?幻觉可以杀人吗?”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晏阳放开了手,我瘫在地上疯狂地咳嗽,这感觉也过分熟悉,我曾经有过濒死的体验。 他从我身上下来,坐到一边,拿起筷子塞到我手里。 “新年快乐,”他说,“吃饺子。” 我半天才缓过来,拿着筷子坐好,突然不知道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晏阳为什么会突然接我出院? 他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所有的举动都比我一个精神病人还要诡异,他再也不是当初缠着我抱着我爱着我的那个没有忧虑的小男孩了。 我已经杀死了晏阳。 他坐在我旁边,“专注”地看着春晚,偶尔夹个饺子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我坐好,看着那盘饺子,从前什么都不会做的晏阳如今竟然会亲手包水饺。 他的手不是用来弹琴的吗? 我夹了一只饺子,一口咬下去,味道怪异。 但我知道它为什么奇怪,因为这饺子里面有融化了的糖。 在波士顿的时候我们一起过春节,那时候我们俩都不会包饺子,我学着包给他吃,当时我放了一颗水果糖在一只饺子里,告诉他除夕的时候谁吃了有糖的饺子,来年谁就过得甜蜜。 突然之间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悔恨的是什么。 一只又一只,那个晚上我吃了十几只饺子,每一只里面都被放了糖。 最后,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盘子里还剩下一只孤零零的水饺。 晏阳说:“一人一半吧。” 他用筷子夹断那只饺子,夹起一半放在了自己的嘴里。 外面不知道谁家开始燃放鞭炮,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我们一起走进了新的一年。 那天晚上,晏阳睡在床上,我躺在床边的地板上。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把我带回这个地方,不知道是要我死还是要我重生。 我睡不着,扭头偷看他。 他的手搭在床边,我没忍住,握了上去。 我贪婪地亲吻他的手,像是眼看着就要渴死在沙漠的人终于看见了绿洲。 不管那绿洲是不是海市蜃楼,总之先拥抱再说。 57 事实上我们是从没真正见识过地狱的,过得再苦再累再无力支撑的时候,也是在人间的边角摸爬滚打。 但往往那种介于人间和地狱之中的灰色地带是最恐怖的。 我拥抱晏阳的时候,时刻担心他会推开我,然后指着我的鼻子唾骂我有多可恨。 那种随时会被他推开的恐惧让我像一个在缝隙中爬行的濒死之人,究竟是回到人间还是彻底跌进地狱,全凭他的发落。 我搞不懂晏阳对我的感情,也搞不懂他究竟想做什么,当我吻他,他无动于衷。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接受,他躺在那里睁眼看着我,在迟迟没有平息的爆竹声中,承受着我或轻或重的吻。 两年来,我经常会自慰,好像这两年的性欲比从前更加旺盛,每次自慰我都想晏阳,可是又不敢想,对于他我始终都是愧疚的。 有多爱就有多恨。 明明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我却好像能感受到他的爱和他的恨。 只是我捉摸不透。 当我的手探进他的衣襟,手心贴在他的小腹,他像是一句冰凉的尸体,身体无法拒绝,但灵魂在痛苦地嘶吼。 他嘶吼是因为觉得我肮脏下流。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最后收回了手,我用力地把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蹭到皮肤发烫发疼,然后才抚摸了一下他汗涔涔的脸。 “对不起。” 我从他身上下来,重新躺回地上。 我不敢看他,只能侧过身去背对他。 晏阳始终没有发出过声音,就这样直到天亮。 冬天天亮得要迟一些,我盯着面前的柜子,感受着房间一点点充满阳光。 正月初一,阳光很好。 我听见晏阳起床的声音,铁床发出吱嘎的声音,然后就是他穿着拖鞋走出卧室。 我跟着他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在他后面。 晏阳变了太多,现在如果不告诉我这个人晏阳,看着他的背影我甚至没办法立刻认出他。 瘦且颓丧。 当然,他的颓丧大概只有我看得出来,在别人眼里他可是造型精致举止优雅的青年钢琴家。 我看着他站在客厅喝水,他望着窗外,直视着洒进来的阳光。 “早上好。”他突然转过来看我。 我没有说话,直愣愣地对着他点头。 他像是笑了,清浅的、有些讽刺意味的笑。 他在讽刺我?还是讽刺自己?也有可能是讽刺当下的一切。 “去洗漱,我来做早饭。”他转身往厨房走,我实在忍不住拉住了他的手腕。 晏阳的手腕细到我再用力甚至能将它折断,他瘦成这样,还有力气弹琴吗? “聊聊吧。” 他一定是有话要说的,我也应该有话要说。 可我又不得不承认,当我提出聊聊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应该如何整理面前的一团打了结的毛线。 从哪里开始聊? 从我被他接出来的那一刻?还是我住进去的时候?也或许,应该从我们遇见那时说起。 晏阳抽出被我拉着的手,转过来背靠着墙打量我。 “我爸妈离婚了,”他说,“去年分开的。” 他伸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摸过烟盒,打开的时候发现里面是空的。 “我大衣口袋里有烟,给我拿一下。” 我转过去看衣架,迟疑了一下,还是给他把烟拿了过来。 一大早,晏阳闭着眼靠着墙抽烟,他吞吐着烟雾,散发着疲惫的气息。 “这个消息对你来说挺值得开心对吧?”晏阳眯着眼睛看我,“我要是你我也开心。” 然而并没有,知道这个消息我并没有觉得开心。 我还是厌恶那个男人,但当我把对这个人的报复同时加害在了晏阳和他妈妈身上时,我真的是愧疚的。 但应该没人会相信我的愧疚。 “至于我呢,没人要我了。”晏阳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突然逼近,我们俩的鼻尖贴到了一起。 他夹着烟的手指点着我的胸口,咬牙切齿地对我说:“因为我跟你的破事儿。” 晏阳眼睛红了,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因为哪怕你辜负了我,又毁了我的家,我他妈也还是在为了你活着。” 他应该是真的恨我的,可大概爱也是真的。 我第一次看见晏阳青筋暴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