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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巾仔仔细细地揩拭齐遇手上的油,一边对齐遇说:“不准舔手。” 齐遇非常喜欢齐沭给他擦拭时的神情。 很温柔。 好像和平时一样,又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我们去哪儿?”齐遇问,他的手还被抓在齐沭手上,两人距离很近,齐遇甚至能感受到齐沭的气息。 他不退反进,鼻尖都快碰到了齐沭的脸上,他深吸了一口气,他想起长行山第一场春雨后他钻出地面时所呼吸到的微微潮湿、微微寒冷的大地的气味,他仿佛能从中感受到奔腾在自己每一根枝叶里的欢欣——像所有植物一样——等待着春雨、阳光、生长。 万物复苏的气味。 齐沭下意识地想要躲避旁人过于亲密的动作,但齐遇已经反手抓住了他。 齐遇伸手揽住齐沭的后腰,将他压向自己。 他把脑袋深深埋入齐沭的发间,深嗅,一路向下,像是在寻找什么。 齐沭已经僵住了,他鲜少与人有过多的身体接触。 齐遇的呼吸已经到了颈间。 湿热的气息刺激得他喉结滚动两下,他清醒过来,猛地推开抱住他的齐遇。 还没等开口斥责齐遇,齐遇已经漾开了笑脸,露出一颗小虎牙。 “你好香!” 青年的声音澄澈,和他的笑容一样清爽阳光。 又是这样明朗的、快活的、毫无阴霾的眼睛。 又说不知所谓的话。 齐沭暗恨青年对他的影响。 却说不出指责的话,只是偏过了头。 “不能在街上搂搂抱抱。” 他快步走开,声音随着晚风飘进齐遇的耳朵。 那在家里就可以了吗? 齐遇在后面疑惑地挠挠头发。 没走多久齐沭就恢复了冷静,他对齐遇说:“我们去找夏知欢。” 这是在回答齐遇刚才的问题。 像是想起了什么,齐遇期期艾艾地对齐沭说:“林婉曦好像不知道夏知欢也被小黑咬了……一句询问伤势的话都没有。” 齐遇虽然没见过人心险恶,但也不是傻子。 但他不想把那个怯懦文静的小女孩想得那么坏。 “如果……”他没继续说。 齐沭在心里笑了笑,如果什么。 四只小狗连眼睛都睁不开,怎么会自己离开小窝跑到废墟里。 显而易见,小狗是被人故意移到废墟里的,还扔了小窝想要造成被人全部带走的假象。 只能是夏知欢做的。 从大娘和林婉曦的口中,小黑都很温顺通人性。 夏知欢照顾过小黑,按理说是不会伤害她的,但那天两个孩子回来伤得最多的反而是她。 按夏夫人的说法——或者说,是夏知欢告诉夏夫人的说法——是夏知欢为了保护夏知乐,但更大的可能是夏知欢才是黑狗的主要攻击对象。 至于为什么是夏知乐昏迷不醒…… 齐沭收回思绪,那要等问了夏知欢才知道。 来到夏宅,夏知欢开了门将二人迎接进来,她穿着长及脚踝的浅蓝色棉质长裙,围着围裙,粉色的带子系在她的脖颈上。 “妈妈出去了。”她腼腆地对二人笑了笑,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不等耿婆婆嘱咐,她就轻巧地钻进厨房沏了两杯茶。 耿婆婆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转身对齐沭齐遇说:“请两位大师救救我的乖孙儿!”一提到她的孙儿,耿婆婆布满皱纹的脸上就爬满了关切、伤心和焦虑。 和提到夏知欢的时候截然不同。 没等耿婆婆开始哭,齐沭就对她说:“这次来是想找夏知欢再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们想单独和她谈谈。” “和这丫头说什么?”耿婆婆吃了一惊,平时耷拉着挡住眼睛的眼皮倏地抬高,露出那双透着精光的眼睛。“她难道瞒着我们什么事?这臭丫头……” 一旁坐着的齐遇接过话来:“不是的,婆婆,我们是觉得单独聊聊说不定能让她想起什么细节来,能让夏知乐醒来。” 老太太闻言立马同意,她连忙让二人先去三楼书房等着。 书房里,齐遇对齐沭说:“这个婆婆也太偏心了,怎么老觉得自己孙女儿要害自己孙子呢?” 齐沭闻言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回答道:“可能是做了什么事。” 没等齐遇说话,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敲门声很轻,像是传递着小姑娘惴惴不安的心情。 夏知欢端着茶盘上来了,她年纪不大但已经很会处事了,不仅泡了两杯茶,还切了西瓜。西瓜被她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堆在水晶果盘里,果盘边搭了两把银色的小叉子。 她把茶盘放在桌上,又退到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头低着,背却挺得很直,两只双手撑在膝盖上等着他们发话。 “你不用太紧张,我们就想了解了解那天发生了什么。”齐遇说,为了安抚女孩的紧张,他吃了一块西瓜说:“这西瓜真甜!你也吃吧。” 女孩连连摆手说:“我在下面吃过了,这是特意为大师切的。”她的脸上浮出乖巧的笑容,细声细气地解释着。 看她没那么紧张了,齐沭笑了笑说:“那你能仔细和我们讲讲那天发生事故的经过吗?” “那天我和弟弟放学回家,他……”女孩看了眼两人继续道:“他想看看小黑。还有其他的小狗崽,我就带他去了。但是没想到他想抱一只走。” “我就阻止他,他、他动手打了我。”她哽咽了一下,“小黑以为他要抢孩子,就冲上来。弟弟被吓到了,狗崽摔在地上就……动了几下就、就死了。” “小黑就疯了开始冲我们扑过来,我怕极了,和弟弟就开始跑……”夏知欢像是沉浸在了当时的情景里,她又自责又害怕,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她红了眼眶。 “小黑开始咬弟弟,我没办法就踢小黑,小黑就转过头咬我。它平时很乖的呜呜……但它恨死我们了。” “最后弟弟为了救我,用石头砸了小黑的脑袋。”她的目光发直,身体开始颤抖:“几下以后,小黑就倒下了。血一直流一直流,它的脚还抽搐,眼睛就死死盯着我们。” “弟弟这样肯定是小黑找上来了……是我的错呜呜呜我不该带弟弟去看小黑的,这样小狗崽就不会死,小黑也不会死,弟弟也不会……” 齐遇的心情很沉重,他心里隐约知道夏知欢做了……不好的事。 但是看着眼前的姑娘哭得鼻头通红的样子,他又很同情。 嘴里的西瓜都没那么甜了。 齐沭微微前倾着身体保持着倾听的姿态,嘴里适时发出同情惋惜的叹息。 但如果有人看到他的眼睛,就能知道这个外表温文的男人对夏知欢的眼泪毫无触动。他的眼里有洞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