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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开后便各自落了座,互不打扰,这种状态在飞机渐渐进入巡航层后被打破。 沈靳偏头,看向他:“程总喜欢听故事吗?” 程谦眉心微皱,目光对上他的。 沈靳目光依旧是平静而深邃的,也不管程谦想不想听,已经徐徐道:“我和夏言是2011年9月3号,相亲桌上认识的,刚见面时并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只是觉得这女孩很年轻,也很静,话少,但不怯生,就是一种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平和安静,身体不太好。我们都有着被相亲的困扰,于是基于同一目的商量着在一起,9月6号,我们领了结婚证,没有求婚,也没有婚礼,平淡得就像一起吃了个饭。” “这种平淡从那一天开始,一直持续了五年。这期间,我把宋乾送进了监狱,把安城实业从无到有,做到了与紫盛不分伯仲的规模,就像程总昨天分析的,我还在事业起步阶段,我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事业上,能陪伴她的时间非常有限,我甚至从没考虑过怎样才叫陪伴。在我的理解里,给她富足的生活,对婚姻负责,每天准时下班,一起吃个饭,而后在共同的小空间里,看看书,聊聊天,或者把当天没做完的工作完成,这就是生活。 她从不对我提要求,也从不抱怨,也没有任何的唉声叹气或是情绪低落的时候,任何时候都是淡淡的,静静的,好像有我没我都是一样的,她似乎就是那种不需要陪伴,一个人就能过得很好的女孩,这让我感觉很踏实,更加无后顾之忧地专注在事业上。 2014年,我们有了一个女儿,她的身体并不适合怀孕,那个孩子是个意外,几乎要了她的命。生下来后我把她丢给了我母亲和保姆照顾,所有人都怪我冷血,都说是我担心她走了留下孩子可怜,所以不想孩子和她有太深的感情,甚至有人委婉地来劝我不能这么对她,那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可是没有人注意到,她强撑的精神里,只剩下一口气在吊着,她根本没有精气神去照顾一个日夜折腾的初生儿。她拼了命也要生下来的女儿,是要长长久久地陪她长大的,而不是为了一时不舍,把命给搭进去。 她静养了一年多,身体渐渐好转,女儿的存在,让她把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我也越来越忙,忙着扩大公司规模,忙着与紫盛洽谈合作,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出差也占据了我生活的一半,这些在我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别有深意,我忙到没留意到生活里的流言蜚语,也没想过,要去向她解释我的行踪,她也一如过去那般,淡淡地、静静地照顾着我和孩子的起居,从不质问也从不刺探,更没有抱怨,直到那天,2016年4月16日,我刚和紫盛,和程总你正式签下了强强联合的合作协议,就在会议室里,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放下笔,我家人突然电话告诉我,夏言不行了,让我马上去医院。” 沈靳顿了顿。 程谦看着他微微转过头,深长地吐着气,棱角分明的侧脸绷得有些紧。 “后来呢?”程谦不禁出声。 沈靳扭头,看向他:“没有后来,她走了。” 出乎意料的答案,过分平静的语气,程谦一时怔住,看向他。 沈靳的面色很平静,一种死寂的平静。 “一句话也没留下。甚至在她临死前短暂清醒的时间里,我就在监护室外,她不肯见我,至死都不肯见我一面,不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 沈靳目光与他的对上:“程总懂这种感受吗?那种世界突然坍塌,心脏被硬生生撕成两半的感受,程总经历过吗?” “我有多爱她,就有多恨她。”他看着他,一字一句。 “有多恨,就有多爱。” 程谦看着他不语,人明明依然是平静的,但又是不一样的,那样一双眼,又痛又狠,所有翻滚的情绪都隐藏在了那片深沉的墨色里,这不是他认识了十多年的沈靳,那样一个如佛般平和的男人,可是又是他。 他所接受的教育,所认识的世界告诉他,沈靳脑子出问题了,现在是2011年9月初,哪里来的2016年,哪里来的他和夏言结婚生子,甚至生离死别,可是那样一双眼,让他没办法去否定他的话,他甚至是倾向于相信他的。 他想他也是疯了的。 ———— 飞机在半小时后缓缓在长水机场降落。 程谦和沈靳一块儿出去的,他明白沈靳告诉他这个故事的意思,他和夏言,不是任何人能介入的。 他也不会容许任何人介入。 程谦说不上心里怎样一种感觉,明明很荒诞的一个故事,他偏听进心里去了,那种似乎已经错过了夏言的遗憾缠绞着他,他想象着夏言和沈靳的五年,胸口闷得慌。 一旁的沈靳已经拿起了手机,指腹摩挲着屏幕上的“夏言”两个字下沿,嘴角紧抿,迟迟没有按下去。 程谦偏头看他:“沈总不敢给她电话吗?” 沈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喉结上下滚过一圈后,他按下了那个号码,手机贴到耳边。 电话那头终于不再是客气有礼的“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而是拖长了的“嘟嘟”声。 握在手机上的手掌不自觉收紧,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夏言熟悉的声音:“喂?” 喉头一下涌起哽意,沈靳偏开了头。 程谦看到他喉结的剧烈起伏,以及他慢慢收紧的下颚线条。 迟迟没等到沈靳回音的夏言也沉默了会儿,放软了声音,问他:“沈靳,是你吗?” 沈靳知道她问的是昨天没记起那五年的他,不是五年后的沈靳。 她昨天才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想忘了他。 她对他也从没有过这样的亲昵。 如果不是这一阵的相处,他也从不知道,原来她也还有这样情感外放的时候,而不是他所认识的淡雅安静。 等不到他回答的夏言以为他是因为她不告而别的事介意,轻声解释:“我昨晚不太睡得着,看火车还有票,就一下冲动买了张票,出门的时候是想给你电话的,但怕打扰你休息,就给你发了信息而已。” “没事。”粗噶的嗓音,沈靳发现他甚至不敢让她知道他是已经想起来的沈靳,怕像上次那样,再一次吓跑她,他试着以当年的他面对她时的轻松问她,“现在到哪儿了?” 夏言:“去大理路上呢,包了辆车过去。” 沈靳:“怎么没坐飞机?” 夏言:“飞机上看不到地面风景。” 不想把气氛弄得太沉重了,又笑着道:“沈先生不用太担心我,没事的,我虽然不常出远门,但该有的安全意识还是有的,别太担心了。” 沈靳也勉强牵了牵唇:“夏小姐也知道我会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