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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开着的。谢谢……妈妈。”楚唯一接过卡,低声道谢,邹慧拍拍他的手背,出门去了。 苏蔼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只觉得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消毒药水味,冰冷的机械,身体从里到外都是痛的。 脑子也晕乎乎,脑海里走马灯一样,各种事情颠来倒去幻灯片一样。 一会是很小的自己坐在地上惶恐地大哭,身边是争吵的男女,哭了好久,只等来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摸了摸自己。 紧接着,是研究生考试的题目,分析唐代诗歌流派的变化,从唐初四杰再到晚唐,论时代环境对诗歌流派的影响。 楚唯一坐到苏蔼床前,就听到对方在呢喃自语。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返……” “六朝文物草连空,天澹云闲今古同。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 读着读着,苏蔼重复在人歌人哭水声中这一句上,眼看着他呼吸急促起来,楚唯一低下头靠近苏蔼,在他耳边轻声背诵:人歌人哭水声中。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惆怅无因见范蠡,参差烟树五湖东。” 苏蔼眼皮子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水润润小奶猫一样看着楚唯一,看了好一会,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对的,压的eng韵。” 楚唯一伸手把苏蔼伸出被子的手握着,放到嘴边,亲昵又宠溺道:“考糊涂了?还在背题?哪里难受吗?” “头疼……”苏蔼盯着眼前的人,感受着对方喷在自己手背、脸上的呼吸,带着一点点委屈:“全身都疼——我不喜欢医院,我想回家……” 楚唯一哄着苏蔼:“我也不喜欢,但是你头受伤了,我们要在这里呆几天,我会陪着你,好了我们就回家好吗?” 苏蔼突然开始流泪,睁着眼睛,泪水大颗大颗从眼角滴落,他似乎是回神了,又仿佛还在神游天外,意识并不清楚。 “我没有家……我没有爸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脚好痛啊,她要我死——我做错了什么?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楚唯一恨不得把人抱起来,揉进自己骨血里,只能不停地安抚、哄着对方:“你没错,不哭了,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你是谁……” “我是唯一。” “你是谁的唯一……” “我是你的唯一。”楚唯一亲吻着苏蔼的额头,看着对方慢慢闭上眼,在自己话语的安抚下平静下来,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的名字取得好。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唯一,属于你的独一无二。 苏蔼睡过去之后,楚唯一一声不吭陪着,邹慧带了东西来,楚政和邹敏帮忙把住院的各种手续都办下来。 苏驰强行把苏睿和陈怡带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苏蔼再次被送去拍片,苏驰硬着头皮带着自己父亲,找到了楚唯一。 苏国安没穿军服,打扮得像个普通的中年人一样,跟在自己儿子身后,看着气势完全不输自己的楚唯一,心里忍不住暗叹一声。 是个好苗子,如果早几年发现,真想拢到自己麾下。 楚唯一站得笔直,楚政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说不上什么话,老实地回家喂猫去了,邹敏和医生们在办公室里讨论,拿着苏蔼的头部彩超照片看来看去。 “你好。” 苏国安先出声,冲着楚唯一伸出手,楚唯一礼貌地回握,态度大方,但说的话不就没那么平和:“谢谢,我不太好。” 苏国安笑笑,脸上神色不变:“我跟你的导师很熟,你很小的时候我也见过。” “谢谢,但是我们应该不是叙旧的时候。”楚唯一说话直接:“苏先生有什么话直说吧,我很担心他。” 苏国安顿了顿,脸色终于有些变:“我并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精神病人确实有一定的豁免权,但是作为家属,也有一定的监管职责吧?”楚唯一抽回手,拿起烟准备点燃,摸着打火机,最终只叼着烟,没点。 苏蔼说让他少抽烟之后,他慢慢减少了抽烟的次数,只到了特别烦恼的时候,还是有些下意识想抽上那么一两根。 “小蔼是个好孩子,他……受委屈了。楚先生,现在是你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楚唯一瞅着苏国安,露出带着点嘲讽的笑容:“确实挺委屈的,我不想做什么。我花了好几年时间认识他,认清自己的想法。原本我想等他考研成绩出来,再慢慢地一点点跟他相处,水到渠成了去领个证——嗯,我家长挺开明的,这不用您操心了。现在他被你们家的……我该说什么?如果让他当孤儿,就请让他当一个真正的孤儿,你们不疼,我来疼。多余的亲戚,就不要出现讨人厌了。” 苏国安叹了一声:“放心,真的没有下次了。我会把我的母亲和她真正好好的看起来的。关于赔偿……” 楚唯一烦闷地将手上的烟按在窗台上,一点一点把整根烟揉得稀烂:“一分都不能少,而且……” 楚唯一揉完了烟,脑子里各种阴暗的想法一闪而过,最终定格在苏蔼苍白的脸上:“我不想再感受到那种能把人逼疯的痛苦,虽然我只是一只蝼蚁,但报复心很强,必要的时候我也会不择手段。” 苏国安深深地看着楚唯一:“你很好,比我儿子更优秀。如果谁把你错当成蝼蚁,那会是那个人最大的失策。你爸爸很有趣,但是你大伯——” “有血缘关系的未必是亲人。三大姑四大姨有时候还不如邻居可靠。”楚唯一坦言道,苏国安笑笑,无奈地点头:“的确。希望你以后真的能对小蔼好,我也就放心了。” 楚唯一拿出第二根烟,使劲在窗台上揉碎,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的双胞胎很有意思,你太太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人。” 说完,楚唯一转身往病房走去,苏蔼刚被送出来,他第一时间赶到对方身边去了。 苏驰沉默着靠近自己父亲,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苏蔼,回头就看到自己父亲看着自己,赞赏的目光。 “爸爸?” 苏驰疑惑道,接下来,他忍不住睁大了双眼——苏驰心中,很是严肃,极少夸人的父亲,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带着点欣慰道。 “那个臭小子看人真准,阿驰,你很好,爸爸为你感到骄傲。你像你妈妈,你们才是看得最透彻的人。” 苏驰垂下眼帘,扬起嘴角笑了一下,全身都松懈下来。 他知道,奶奶和小姑姑的事情,到今天应该是真正解决了。 重视感情,拥有期待心的人一旦死心,有些人和事情,就再也没有持宠而娇的底气。就如奶奶,依仗着父亲对她的敬爱,肆无忌惮消磨着母子亲情。就如小姑姑,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