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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太正经搭理他,他这么说也不过是自言自语。却不想这回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忍回去:“谁说是织给你的了?” 荣逸泽没料到她会主动跟自己说话。瞧着她嘴角犹存的笑意,当真是两鬟百万谁论价,一笑千金判是轻。 他这些日子心头的阴霾一下就消失了,便又开心起来。从软椅上起来,趴在她床边一看,那衣服渐渐有了形,是件小孩子的衣服。“织给孩子的?” 婉初的手下停了停:“不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 他瞥见床头的笸箩里头已然躺着几件歪歪扭扭的小衣服,有粉有白有蓝。知道她这是知道日子近了,开始舍不得孩子了。可她嘴上不说,全都织进衣服里了。 婉初手里的这一件却是大些,看上去是几岁孩子的衣服。他不忍心她这样自苦,便柔声道:“你若舍不得孩子,便不要送出去。” 婉初摇摇头,心底泛起了一片凄凉。她是爱着孩子的,但不是这孩子,也不该是这孩子。她爱着的孩子不该是这样来的。 可感情,怎么是理智能控制的东西呢?这几个月来,是强压着本然的母爱,强作不理会他每一次的踢动。她知道她对他越是爱,到时候越是舍不得送走。可她不能留下他。若留下来,那自己未来的路更是荆棘丛生。本就是缠绕麻团一样的家仇和恩怨,更是没有理清的尽头了。 可她还是忍不住,她想给他留下点东西,那东西不能是自己的母爱,便是一件衣服也好的。 “你若信得过我,让我来养他。就算你不认他,你想见他的时候就来见他。这样不好吗?” 婉初还是摇头,摇着摇着竟然把眼泪给勾出来了。本来在孕期就容易胡思乱想,这下被他勾起的心事更是让她觉得悲恸,索性丢了毛衣抱着手臂哭了起来。 荣逸泽本意是不想她为难自己,没想到还是把她给闹哭了。这模样,竟比当初沈仲凌订婚的那天看着还要伤心。 他此时是做不到冷眼旁观的,于是手忙脚乱地给她递帕子擦眼:“不留就不留,你别哭啊。要不,送到我大姐那里去,她孩子多,养孩子有经验。我姐夫也是个好脾气的,定然不会委屈他……” 婉初却是越来越难过,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孩子,分分相伴、血脉相通的这日日夜夜,怎么能舍得下?来来去去,又想到自己的母亲,更是一种难过。 荣逸泽实在是被她哭得慌了,只能好言相劝:“你先别哭,等孩子生下来再做决定不迟。你哭得这样厉害,仔细动了胎气。” 不说倒还好,一说婉初就觉得肚子开始疼起来。肉体的疼痛转移了心里的疼痛,终于这才止住哭,皱着眉头等着那疼过去。 荣逸泽看她不动了,心里开始打鼓:“婉、婉初,你、你不会是要生了吧?” 婉初好不容易等那疼过去,刚透了一身的冷汗,就觉得下身有湿热的水往外流。 她的眉头拧在一处,歪头瞪他:“荣逸泽,你是属乌鸦的吗!” 荣逸泽被她嗔了一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要生了?是吧?要生了?”只是盯着她看,给她掖掖被子,又想去拿一杯水给她喝。看见她头上的细汗,又觉得应该给她擦擦汗……那手脚似乎都不是自己的,做着七七八八不相关的事情。 婉初好气又好笑,忍着疼,颤着声音道:“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送我去医院!” 婉初是没料到自己会难产的。羊水破了,阵痛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一整天,宫口还是没全开。荣逸泽开始是在病房外头,她努力地压抑着疼痛袭来时的呻吟,听在他耳朵里钻心一样的难受。 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在病房外头转了半天,觉得这等待实在是煎熬,最后冲破了护士们的围剿,冲了进去。这医院是西人开的,看拦不住他就放任了。 婉初躺在产床上,整个人似水里头捞出来的一样。 在阵痛的间歇,她喝了一口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上下起伏。努力过很多次,就是不得要领。晚上吃得也少,这时候都没了力气。头发被汗水腻着,有些凌乱地贴着额头。 荣逸泽看在眼里,心里不知道多难受,便拉住她的手,裹在手心里。 婉初好像才注意到他在身边,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这时候什么都想不到,只想着原来生孩子是这样的难。难怪从前听说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本来悬着的心,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却是落了下来。 婉初苦笑了一下:“被张嫂哄了,她还说生孩子也就比月事疼一点……”这边话还没落下,又一阵疼过来,笑就被嗓子里的呜咽声取代。护士小姐忙去给她嘴里填了纱布:“小心,别咬到舌头!” 他恨不得躺在床上的那个是自己,为什么女子柔弱,偏要受这种生产痛苦?劝解都是苍白无力,他只能紧一紧他的手。婉初本能地攥住,一使劲,指甲就嵌进他的肉里。他觉得还不够疼,仿佛是自己疼一些,便能转移她的疼一样。 医生又忙碌了半天,孩子还是下不来。 阵痛的间隙,医生拉了荣三到一边说:“情况很危险,是头位难产,您有点心理准备。” 荣逸泽很想一拳打在他脸上,可他还是有理智的,这也不是医生的错,只能点头,请他无论如何要尽力。 婉初已然有些迷糊,荣逸泽走到她身边,取了她嘴里的纱布,轻轻地拍拍她,低声地叫她:“婉初。” 婉初半睁着眼睛,给他一个笑:“刚才我看见妈妈了,你说,她是不是来接我了?”荣逸泽给她擦了擦汗:“别瞎想,你妈妈在天上保佑你呢。” 她又苦笑道:“孩子还没生下来。你看我真没用,真应该听你的话,多走走。” 荣逸泽又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不关你的事情……我不瞒你,你的情况,有些、有些糟糕。你要不要见见凌少?”这时候,他觉得不管是谁,只要能给她些力量,他都能给她找来。 婉初摇摇头。如今这模样,怎么见?她是在给别人生孩子。就算他过来了,也顶多是冷笑着笑她咎由自取罢了。 荣逸泽眼睛垂了垂,小心地问:“要不要见见孩子的父亲?” 婉初呆了一下,她是不想见的。可她必须见一面,不管是见孩子还是见自己,这是她对他姐弟俩的交代,于是撑着力气跟医生说:“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能救谁就救谁吧,不必勉强。” 这时候疼痛又来了,婉初强忍着疼,说:“三公子,麻烦你去请代齐,让他见孩子一面,不管是第一面,还是最后一面……”后面的话又被疼痛淹没了。 荣逸泽看了看婉初,怎么能忍心离开?可是自己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帮助,现在她要见谁,他就给她带来。他不能想,如果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