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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血淋淋丑陋的伤口,除了开始一刹那的同情,后面是什么呢?鄙夷、唾弃、避之不及? 不如偷偷躲起来,找个角落让它慢慢地愈合、结痂,还有寻不着痕迹的那一天。不如让这感情就在仍然美好的时候断开,起码他再想起她的时候,不是恨、不是怨念,而还会有点想念。 可是,为什么心里却这样的不甘心呢? 凤竹看婉初今天泡了很久还没出来,在门外叫她:“小姐,你洗好了吗?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了,你去睡觉吧。”婉初被水泡得全身都发着胀。 “对了,方小姐的书我就放在你枕头下了,回头可别让二爷瞧见了。”说完笑嘻嘻地跑走了。 婉初凄然地笑了笑,起身穿好衣服,用毛巾轻轻搓着头发。 这本书是方岚的一本杂文集,思想激进,也多是些小孩子的气话。这些新潮的思想她在法国也接触过,所以并没觉得有太出格的地方。虽然自己算不上激进,但对这些时髦的思想还是颇能容纳。 书里有一篇是方岚写苏清元的故事,很是吸引了她。 苏清元本是国立京州大学的学生,家里自小给她定了一门娃娃亲,对方是个洋行的办事员,老实沉闷。苏清元在大学里很是活跃,参加了各种社团,最后遇到了海归回来的一个叫宋涟的教员。苏清元大张旗鼓地和宋涟出双入对,逼家里人退婚。退婚的同时,家里人便登报和她断了关系。 这段往事跟婉初母亲何其相似。婉初原觉得母亲真是勇敢,后来才发现原来天底下为了爱情勇敢的女子是那么多。 可是苏清元同宋涟的生活也不见得幸福。宋家世代书香,自是容不得这样高调出格的媳妇。宋涟饶是爱苏清元,可总是拗不过家里。苏清元一气之下登报宣布跟宋涟再无纠葛,称自己将独立抚养孩子。 宋家本是三代单传,听说她身怀有孕,家里便松了口,请人上门提亲,三媒九聘。可苏清元却不肯回头,自己边念书边抚养儿子。大学毕业后更是创立了,刊登些言辞犀利批判封建事情的文章。又带领了十几所院校的学生请愿,让政府设立了中央妇女部。 她自己更是参加竞选当选了部长。京州大学当初差点开除了她,后来见她成名了,便有心请她回来教书,可苏清元只说但开风气不为师,给推掉了。 婉初看了极是唏嘘。原以为为爱牺牲算得上勇敢,却没想到更勇敢更可佩服的事,是被抛弃后的自强、情伤后的自立,不失了自己的本心。 门口响起轻轻拍门的声音,还有熟悉温软的问候:“婉初,睡下了吗?” 婉初看看钟,已经快到凌晨一点。自从沈仲凌从通州回来,两人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此时,她的心剧烈地跳着,心里慌乱,那些纷乱的心事都纠结在一处,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口子,千言万语都缠绕在一起不知道从何说起。 婉初呆呆坐在床边,门外已然没了声响。那份宁静叫她纷乱的心也跟着空了。他走了吧?人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吧? 大概刚才的水过分的烫,让她觉得无比的胸闷。缓缓站起来,她走到门边,轻轻一拉。 这时候风吹过来,空中飘过来片片花瓣。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海棠花居然都开了。 海棠树下一道修长的身影,开始脸上是愕然,然后又扬起一个微笑望着她。 月亮很好,银白的光就那样洒过来,让那一树海棠的粉色又贴上了银,珠缀重重,恍惚一种梦境的存在。 “听到虫子叫得那么大声,怕吵你睡觉,正要把它给捉住。”沈仲凌说。 婉初只觉得心里空的那一处忽然就被他填满了,飞奔过去搂住他的脖子,两串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对不起,来得晚了。”他抱歉地说。 婉初哭得更厉害,他便紧紧拥着她。看着她光着脚踮起脚尖,怕她着凉,就抱着她让她的脚落在自己的脚上。 看到他的一刹那,婉初只觉得,她的人生所想要的不过就是他一人,结婚生子,琴瑟和谐,白首不相离。 花瓣落在她的头上,他埋首在她的发里,带着些水汽的发里。 人都说海棠无香,可他觉着满世界都是幽香的。 第六章 人间儿女空恩怨 方岚最近找婉初找得很是勤快,她先找荣逸泽要了婉初的住址。因怕她不去,特意亲自上门拉了她去听苏清元的演讲。 自从两人一同听了苏清元的演讲,交流了些感想,方岚对她更有说不出的自然亲近。她觉得婉初这样把自己锁在深闺高院里,真是浪费了青春好年华。 沈仲凌在军部的事务越来越多,沈伯允更有意给他施加压力和历练,回家的时间便越发少了。婉初也不想整天在家里思考那些事情,其实心里明白,不过是躲避。 这日京州有一个慈善拍卖会,方岚过来找婉初,想拍件不太贵重的礼物送人,可惜对这些又不太懂。 婉初推说着也不大懂那些东西,方岚就笑着摇晃着她的胳膊道:“怎么说也是王府的格格,见过的好东西总归比我们多,帮我参考参考吧。” 婉初拗不过她,只好随着她去拍卖场。 方岚只说想送个东西给相熟的同学,那同学家里是小户书香,家长在前朝时是个秀才。这份礼要送得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可这个分寸让方岚大伤脑筋。看中的嫌贵重,不贵重的又看不上。 婉初心里便猜到怕是要送给一位男士。一般女孩子之间送东西,哪里有这样多的讲究,大都是可着人家喜欢的送。可送男士便有些不同了。 婉初听荣逸泽说过,方岚的父亲、荣逸泽的这个姨夫,是内阁里的交通总长。方家家世显赫,她要送男士的礼物,必须体面却又不夸张,不能让对方心里不舒服。 这时候放出一件拍品,婉初拉了拉方岚的袖子低声道:“这件前朝哥釉笔架,品相倒是不错。” 方岚看过去,是一件油灰色的笔架,拧着眉头道:“我倒是看不出来好在哪里。” 婉初低声指给她:“这哥釉要看釉色,这笔架釉色又腻又润,光泽也好,开片‘金丝’发色也是极好,送给读书人也是衬景的礼物,你不如拍下来。” 方岚听她这样一说,便动了心,可加了两回价还是被人拍了去。又不好买得太贵重,让人觉得太盛气凌人。拍来拍去,竟无一件顺意的东西。 方岚越看越觉得心里烦躁。场子里拍了不少罕见价高的古玩玉器,方岚看了又看,最后一声叹息:“人都说乱世黄金、太平玉,可世道也不太平,这些个东西拍出这样高的价格。也不知道是人家真的富贵,还是刮了太多的民脂民膏。” 今日里官商齐聚、冠盖云集,周围在座的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