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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糊的叶子地面一拱一拱,发出‘簌簌’蠕动的声音,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方棋定了定神,左顾右盼找武器,四周坑壁光溜溜,啥也没有。 眼看小土堆越拱越高,怪物就要钻出来,方棋急中生智,飞速弯腰,再起身时两手举着鞋,随时准备拍出去。 偏在这时,前边不知道要钻出来一个什么玩意儿,后院又起火,方棋觉得后颈又麻又痒,还有什么长长的东西贴着他的脸颊慢慢爬,直奔耳朵爬去。 方棋从小最厌恶长虫子,总觉得他们会往人鼻子里、耳朵里钻。 方棋火烧似的丢下一只鞋,左手下意识往后颈抓去,捏到眼前一看,好家伙,一条半掌长的大蜈蚣! 百足虫长得又肥又大,在他手上摇头摆尾,无数对步足泛出鲜红的颜色。 有有有毒?! 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汗毛炸起,急得在地上乱蹦。这时右脸又传来熟悉的麻痒感,方棋丢下另一只鞋,右手在脸上一拍,又是一条大蜈蚣! 方棋脸色微变,两手乱甩,蜈蚣一前一后飞出去。 几乎是立即,叶子堆里蓦然探出来一张扁扁的鸭子嘴,紧接着是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鸭子嘴往后仰去,张嘴一接,精准的接住飞冲直下的蜈蚣吃了。另一只蜈蚣落在不远处,鸭子嘴惊喜的从地里爬出来,甩着圆敦敦的小屁股,两爪扣住乱动的蜈蚣,伸出舌头一卷,卷进嘴里吞了。 方棋:“……” 鸭子嘴脏的不能再脏了,头上顶着两片碎叶,一双圆滚滚的剔透的眼睛渴望的看着他。 方棋默默的回望。 小怪物比手机屏幕没大出来多少,小鸡崽一样,身体滚圆像球,嘴巴扁长像锅铲,一张嘴比脑袋还要大。 小鸭子嘴看了他一会,看他没反应,晃了晃小脑袋,主动的颤巍巍的走到方棋跟前。后爪蹬地,站立起来,举起两只前爪,拍了拍爪,又拍了拍嘴。 “咔叽!” 方棋:“???” 看他还是没反应,小鸭子嘴又热情的往前走了几步,举着爪子拍嘴,“咔叽!叽叽叽!叽!” “没东西喂你,”方棋尴尬的说:“劳烦让一让,你踩我脚了。” 小鸭子嘴:“……” 小鸭子嘴似懂人言,寂寞的放下前爪,垂着脑袋看着地面。 看小鸭子嘴没致命的攻击力,方棋没再理它,穿上鞋,从坑底摸摸索索的找,翻出来几根树枝。坑底不着阳光,阴暗潮湿,树枝落在里面时间长了,变得柔软而充满韧性。 他本想用树枝试着把苔藓刮掉,后来发现刮了还是滑,灵机一动,索性多找了几把树枝,剥开外皮,把里面白生生的枝干打碎,敷在坑洼处,增加摩擦力。 没有趁手的工具,连颗石子都没有。方棋先用手指一点一点的抠,速度太慢,最后耐心告罄,直接放在嘴里咀嚼,咬碎了再吐出来。 等折腾完,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歇息片刻,方棋又脱下鞋袜,把袜子团成球塞进鞋里。鞋带拆下来,两只鞋带绑在一起,挂在脖子上。 小鸭子嘴尝了一口方棋丢在地上的树皮,咂咂嘴,便苦着脸左右腿抡起来把树皮都踢飞。然后蹲在土堆上,舔了舔嘴巴,眼巴巴的看着方棋,伸出小爪子迟疑的想勾方棋的裤腿。 方棋蓄势待发,这时一只小飞虫路过,小鸭嘴身手灵活,旋身拧腰,一蹦、舌尖一勾,含着虫子叽叽叽的吃。 等他吃完,方棋已经爬出一截了。 脱了鞋,脚面踩着坑壁比穿鞋更容易着力。方棋呼扇呼扇两下汗湿的手,使其尽量变得干燥。然后裤兜里装满枝干碎屑,每往上爬一点,就在下一个着力点涂上细碎的木屑。 这个办法笨是笨点,却真能行得通。方棋一鼓作气,趔趔趄趄,拼了老命爬上来,气都快断了。 脑袋伸出坑口,眼前一大片野草摇曳,成功近在眼前。可等他伸手去抓,抓了个空,定睛细看,野草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坑沿的野草早就被人拔干净了,在旁边堆出来一个小草垛。 方棋:“……” 方棋胸口梗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差点没给噎死。细节见人心,鸿元这个小崽子一点活路不给人留,绝不是善茬。 在书里,风瑶派的弟子都是成群结队的行动,他毫不怀疑,如果这些人敢来后山,有一人、两人落单,男主绝对有把握弄死他们。 坑沿没有野草借力,方棋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奋力的在光秃秃的地上抠啊抠,抠出来一个浅坑。 闭眼深呼吸,扒着浅坑用力,硬是从坑里爬了上来。 这时候,天差不多黑透了。 坑底的小鸭子嘴叽叽叽焦躁的转了一圈,上面的人没有注意到它,它气恼的狠啄了两口墙,快哭了。 方棋累得够呛,脱力的躺在地上先把气喘匀了,心想小祖宗真能折腾人,此仇不报他就娶不到老婆。一天一夜没吃东西,面朝满天星钻,好一会才恢复体力。 攒足劲从地上爬起来,四周亮起荧荧鬼火,方棋打了个寒颤,闷头穿鞋,闷头往来时的路走,一边走路一边总觉得背后有人,旁边也有人……他越走越快,最后简直在狂奔。 山洞离这里不远,走路十多分钟也就到了。 一路平安无事。远远看到山洞,想到里面有个同类作伴,方棋松了口气。 他来者不善,一脚踹开木门,打眼往里一看,里面静悄悄的,唯有月光洒落一地。 方棋生怕有诈,警觉的在外边捡了块小石子扔进去。 石子‘咔哒咔哒’在地上滚了两圈,方棋等了一会,没动静。 想到男主在风瑶派的处境,方棋心一沉,顾不上再试探,大步走进草屋。 破床上蜷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靠着墙壁缩成一团。方棋坐到床边,手撑在草席上面,两手同时摸到一手黏腻。 这个触感……方棋暗道不好,这是血! 小孩紧紧贴住墙壁,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方棋倾身把男主抱过来,小孩迷迷糊糊的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方棋搂的更紧了点,轻声哄道:“听话,别动。” 不止是疼到昏迷,还是肯听他的话,小孩果然不动了。 将人抱到月光底下,前后不过两三个动作,方棋胸前的衣服被血浸透了。借着月光看他,小孩整个变成了一个血人,缩在他怀里,脸色通红,血肉模糊。 方棋眼前一黑,一天没见,怎么会这样? 鸿元身上的伤口,比今天早上看到的时候,要严重得多。 昨晚,他身上新旧伤口交杂,经过一夜恢复,至少已经不流血了。可现在再看,他原来的结疤的旧伤不知被谁硬生生的撕掉了血痂,露出新长出来的嫩肉。手臂和腿上都有烫出来的新伤,皮肉焦糊,泛着深重的黑色。 全身没一块好皮。 方棋不忍再看,揉了揉额角,眼眶微热。 他真的无法想象,这些年男主是怎么过来的。 又怎么会有人狠毒至此,以折辱人为乐,对自己做出的恶行,没有丝毫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