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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哭着。又说道:“姑娘,奴婢实在是粗心大意。您,您发奴婢吧。” “罚你做什么?”沈沅轻描淡写的,“不过是一只盖碗罢了。大不了再换其他的盖碗也就是了。难不成用这盖碗喝茶,就能喝出人参汤的味道来不成?” 豆蔻万没想到沈沅不仅没有责罚自己,反倒还这样的说。当下她掌不住的就轻嗤一声的笑出了声来。 但沈沅虽然面上如此说,心中依然还是觉得惋惜的。 这一对盖碗原还是母亲给她的。细腻通透的白瓷,上面只简简单单的绘了一丛墨竹。看着再素净,也再大方不过。在常州的时候被表兄的长子不小心砸碎了一只,剩下的这一只她看的甚宝贵,但没想到今儿还是被砸碎了。 不过她虽然如此说,豆蔻依然还是觉得心中极愧疚的,当下就低低的说着:“姑娘。奴婢手脚笨,您……” 一语未了,忽然就觉额头上一阵凉意。原来是沈沅伸手过来探她的额头。 她吓了一跳,忙抬头看沈沅,目光中有不安。 就见沈沅正微蹙了眉头在看她:“你额头有些烫,怎么了,不舒服?” 她确实是有些不舒服的。昨儿晚上就开始觉得喉咙又干又痛,浑身也都酸软的很。今儿早起就觉得整个人头晕目眩的,摸摸身上,还有些发热。 这会见沈沅问起,她慌忙回道:“回姑娘,奴婢身上是有些发热。不过想来应该是不碍事的,姑娘您不要撵奴婢走。” 大户人家的规矩,若下人生病了,为免过了病气给主子,一等发现生病了就要立时送到外院去的,等病完全好了才会再回来。但外院哪里有内院舒服呢?若有人趁这个时候在主子面前进了谗言,只怕再也回不来内院了。所以豆蔻即便明知道自己有病,可依然还忍着没有说。 沈沅知道她心中的顾虑,就笑道:“既是你觉得身子不舒服,就该早早儿的同我说一声才是,我好让人请了大夫过来给你看病,何必要一直忍着不说,还强撑着在这里做事?” 又安抚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外院养病的。就在你自己的房中养病,等病好了,再出来做事不迟。” 一面说,一面就叫青荷扶豆蔻回房去歇息着。又叫了青竹过来,让她立时去二门上叫个小厮去请刘大夫过来给豆蔻看病。 豆蔻听着她说的这些话,只觉心中极感动。 沈沅对她这样的关心,但自己却一直将那件事瞒着她,实在不是人。 想到这里,豆蔻就挣脱开青荷扶着她胳膊的手,转而又双膝一软,在沈沅的面前跪了下去。 “姑娘,”她哭着说道,“奴婢,奴婢有话要对您说。便是您知道之后心中恼了奴婢,奴婢也是无怨的。” 沈沅心中一震,目光望着豆蔻。 她承认这时候她对豆蔻的种种好都是存了心的。因为她知道豆蔻心中一定知道某些事,而现在,她终于肯说出来了么? 沈沅不由的就在炕沿上坐直了身子,慢慢的问着:“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就听豆蔻在哭着说道:“姑娘您是知道的,奴婢原先是夫人院子里的一个洒扫小丫鬟。奴婢还有个哥哥,原是外院的一个小厮,我们兄妹两个都是当年家里没米下锅了,父母没有法子,才将我们两个卖为奴仆。奴婢的哥哥,跟夫人身边的玉茗姐姐是有情的,两个人偷偷的约见过几次,玉茗姐姐腹中有了奴婢哥哥的孩子。当时玉茗姐姐和奴婢的哥哥商议,说不想腹中的孩子生下来也如同他们两个人一般儿是个奴才,所以就悄悄的商议着要想个什么法儿,脱了奴籍。后来这事不晓得怎么被薛姨奶奶给知道了。她一方面威胁玉茗姐姐,说要将这事告知夫人和老爷,一方面又好言哄骗玉茗姐姐,说玉茗姐姐若是肯帮她做一件事,她非但不会将她和我哥哥的事告知夫人和老爷,往后还会让她和我哥哥脱离奴籍。玉茗姐姐心动了,就答应了她说的话。后来,后来……” “后来如何?”沈沅心中有些发紧,喉咙也有些发干,“薛姨娘让玉茗做了什么事?” 豆蔻停顿了一会,随后心一狠,眼一闭,才继续的说了下去:“过后两日,薛姨奶奶不晓得从哪里弄过来了一只猫。那猫事先被药给毒哑了,四肢又被绳子给捆住了,不会叫也不会动的。薛姨奶奶让玉茗姐姐趁人不备,偷偷的将这只猫放到夫人的床底下去。后来果不其然的,夫人的哮喘病重又犯了起来。不过刘大夫开的药是极厉害的,喝了他开的药,夫人的病又慢慢的有了好转的迹象。这时候,这时候薛姨奶奶又来找玉茗姐姐,给了她一包剪的极细的猫毛,让玉茗姐姐将这些猫毛都撒到夫人的被子里,衣服上,还有屋子里其他的地方。玉茗姐姐也给了奴婢一些,让奴婢洒扫院子的时候,在院子的各处也都撒一些。随后夫人的病便发的越发的厉害了,要吃刘大夫开的那些丸药。薛姨娘就让玉茗姐姐偷偷的将那些丸药换掉了一些。吃下去非但不能治病,反倒还会引起病症来的。而夫人,夫人后来,” 说到这里,豆蔻的声音已经哽咽了起来。而沈沅,她此时只觉得全身如同置于冰窖中一般。虽是盛夏,但不但连身,胸腔里的一颗心也是冷的。 她的母亲,就这样,就这样的被人蓄谋害死了。虽然她一早就猜测到她母亲的死只怕是与薛姨娘脱不了干系的,但这当会真的听到豆蔻说的这番话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心中极痛,又极悲愤。 豆蔻还在继续说道:“夫人吃了薛姨奶奶让玉茗姐姐换的药之后就不好了。过后玉茗姐姐去见薛姨奶奶,说她做了薛姨奶奶吩咐的事,让她履行自己的诺言。薛姨奶奶口中答应着,背后却叫了人牙子过来,将玉茗姐姐,还有玉簪姐姐她们全都卖到了外地去。便是像奴婢这样的粗使小丫鬟也被她分散到外院去了。或在灶房,或在浆洗房里。后来我们这些人有病死的,也有被折磨死的,也有被转手再让人牙子卖了的,到现如今,也就只剩了奴婢一个孤魂野鬼了。原本这些事,若是奴婢不说,想必姑娘您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薛姨奶奶在背后做的这些事。但姑娘您将奴婢从浆洗房调到了您院子里,贴身伺候您不说,还对奴婢这样的好。又给奴婢做冬衣,又带奴婢去灯市看花灯,又带奴婢去田庄,给奴婢单独留了那么多的时新瓜果和果脯。平常不说打,便是骂都没有一句的。现在奴婢摔碎了您最心爱的盖碗,您非但没有骂奴婢,反倒还关心奴婢的身子,要请了刘大夫来给奴婢看病。奴婢何德何能,让姑娘您这样的对奴婢好?这些话原还堵在奴婢的心中,奴婢日夜都不安宁的,现在都说了出来,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说到这里,她就俯下身子去对沈沅磕了个响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