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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陆渊澈醒来的时候没看见陈树述,有点茫然。

    之前陈树述起床的时候陆渊澈其实是知道的,只不过他当时睡意朦胧,而且陈树述一向睡眠时间短,所以陆渊澈也就没在意。感受到了那个人给自己轻轻地掖了掖被子,他随口哼唧了一声,接着睡了。

    双休日并且家里没有病人的时候,陈树述醒来之后一般都是在卧室里悄没声儿地画图——反正陆渊澈睡眠质量好,就算有声他也醒不了——等着陆渊澈醒了之后能马上看见他,两人有时候一个搞工作一个搞本子,各自抱着电脑;有时候一块儿用谁的电脑看看新番老番,要是没事的话能在屋里和谐地窝一天。

    结果今天陆渊澈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不只床边没人,屋里也没人,陈树述的电脑孤单地摆在床对面的沙发椅上,屏幕已经暗下来了。

    冬天的屋里虽然有暖气但也不热乎,陆渊澈穿上睡衣睡裤,又穿上了件外套,这才下床去找人。他先是走到沙发边上把电脑屏幕按亮了,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聊天对话框里血红血红的大字还有多得让人害怕的惊叹号。

    “太太!!!!!!稿子啊稿子!!!!!!!!”

    “再交不上来的话我我我我我只能吊死在太太家门口了以死谢天窗之罪了呜呜呜呜呜——”

    陆渊澈叹了口气,出了卧室朝着客厅去了。

    到了客厅他朝阳台看了看,一脸如我所料地眨了眨眼,经过茶几的时候看到了陈树述震个不停的手机。他拿起手机,发现上面显示的的来电人的名字是“主催魔王”。

    这位居然有树树的手机号,看来是关系不错。估计树树一时半会儿是不想回这个电话,陆渊澈干脆就帮他接起来了。

    接起来的瞬间果不其然是一通异常惨烈外加可怜兮兮的狂轰乱炸。陆渊澈等着对面的小姑娘不带喘气儿地说完这一大串儿话之后才开口道:“抱歉,我是他的朋友,他暂时有事,没办法接电话,可能要到下午才能联系你。”他笑了笑,接着说,“不过我觉得他可能羞愧得不太敢联系你了。”

    面对陌生人,对方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不少,只能无力道:“那麻烦您让他尽可能快一点儿回电话,不,只要能吱个声就好。”

    “好的好的,我会告诉他的。”

    对方沉默片刻,就在陆渊澈觉得接下来就可以挂电话的时候忽又开口问道:“请问,您真的能转告到沉木老师吗?”

    “放心,我一定会告诉他的。”陆渊澈看着阳台,嘴角带笑。

    “冒昧请问一句,您和老师是……朋友?”

    陆渊澈不觉得有什么必要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笑眯眯答道:“我说了我们两个的关系的话,沉木的稿子能再宽限几天吗?”

    “呃……抱歉,不能。”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啦,再见。”

    陆渊澈放下电话,走到阳台上,看着那个大大的花盆中孤零零立着的一棵缩小版的枝繁叶茂的树,笑着伸出手去摸了摸树干,然后又故作严肃开口道:“树树,逃避现实是没用的。”

    没错,这就是陈树述的原型,缩小版的。陆渊澈在陈树述这儿住的时间不短了,也知道了自己男友的这个习惯——心情沮丧或者焦虑的时候会化回原形埋到土里,在逃避现实的同时努力找到自己心里的平静。

    陆渊澈看着那树抖了一下,再接再厉开口道:“逃避截稿日更是没用的。”

    被打击得快要失去本来就不怎么强的语言能力的陈树述化回人形,带着低气压的背景蹲在了花盆沿上,声音低低地开口道:“唉……稿子肯定是交不上了。”

    现在陈树述和陆渊澈沟通的时候很少用手机了,而是直接开口,陆渊澈不觉得之前陈树述用手机和他沟通有什么问题,不过对于这个变化也是乐见其成。

    陆渊澈对画画这方面不太懂,帮不上忙,但还是开口安慰道:“没关系,这次你是真的有事嘛,大家都知道你是不拖稿的人啊。”

    最近不知道是哪里的修行者搞什么试炼大会,参加的人可是不在少数,在修真界也算是盛况空前,不过在陆渊澈看来他们这群修行者就是闲太久了想活动活动,说什么试炼大会,最后不还是打群架。于是陈树述这儿满是伤筋动骨的伤员病号,有些重伤的处理起来也是有些麻烦,于是陈树述计划好的留有富裕截稿日就变成现在的状态了。

    “可是这种合志拖稿的话会给别人带来很多的麻烦……”陈树述一脸为难。

    陆渊澈看着陈树述沮丧的表情,有点心疼,他开口道:“我也去学画画好了,既能帮到你,也算是个爱好。”话是这么说,但是眼下陆渊澈还是一点忙也帮不上,两个人面面相觑,正消沉着的时候陆渊澈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便立马拉起陈树述的手来,兴奋道:“树树,你说阿聿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闻聿之前和陆渊澈的舅舅云游去了,不过倒不是音讯全无,期间也能联系上他们,而且过年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回到茶楼来,待上一段时间再离开。

    眼下又是年末,这两位长辈又在茶楼开始蹭吃蹭喝,不,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了。

    闻聿和闻叙廷都坐在柜台后面,闻聿在看大厅的人,闻叙廷在看书。

    其实最开始他们认识的人得知陆叙廷现名闻叙廷之后都相当的无语,毕竟不了解事情原委,只当他们是秀恩爱秀到这种地步,当真丧心病狂。

    闻聿现在在茶楼最大的乐趣就是听大厅的人在聊什么了。因为毕浅浅和叶不问居然真的听了他随口乱扯的话,兼职干起了婚介所的勾当,虽然不是主业,不过一楼还是经常能有不明年龄不明身份的男男女女谈着比日常有意思多的东西。

    闻聿觉得这些听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分着心留着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一下。

    叶不问看着那两人坐在柜台后面的赏心悦目的画面,忍不住戳戳毕浅浅,语气十分梦幻地说道:“这场景活脱脱的老板和老板娘啊。”

    毕浅浅一头黑线,她估计这话已经被闻聿听到了,不过看起来那边的人也没什么反应,于是她就吐槽了一句:“你可能需要提高一下你的文学造诣。”

    叶不问眼里带着笑,笑眯眯道:“不觉得我说的很贴切嘛。”

    毕浅浅同叶不问对视片刻,被打败一般无奈地移开了视线,嘴角也扬起个笑来。

    闻聿把那句“老板和老板娘”听得一清二楚,他看向自己身边低着头看书的闻叙廷,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容开口道:“老板娘。”

    闻叙廷抬起头来,毫无心理障碍地接受了“老板娘”这个称呼,笑容温柔地回道:“老板你有什么事?”

    闻聿兴致缺缺趴回原位,带着点不爽道:“调戏不到你,嘁。”

    闻叙廷笑意不减,伸手理着闻聿服服帖帖垂在背后的长发,又看起书来。

    之前在闻叙廷是陆叙廷的时候闻聿觉得自己年龄大得多,没想过要如何去调戏这个人,而在更久远的时候闻聿不敢也完全不想调戏这个人,但是到了现在……闻聿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法调戏这个人。

    别说做老板娘了,即使要他开口叫相公估计闻叙廷也完全不会脸红吧,闻聿不怎么靠谱地随意猜测着。

    转念一想,闻聿自己其实也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事情脸红,就是估计要做点心理建设。

    嗯,不过心理建设其实也挺好做的,倒是可以试试自己会不会脸红?闻聿带着点跃跃欲试的疑问,想到哪出是哪出,忽然转过头去,对着那个捧着书安静垂眸的人开口唤道:“相公。”语气相当坦荡,表情相当镇定。

    闻叙廷把玩着闻聿长发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头来,看着闻聿暗藏着笑意与些许看好戏意味的双眼,也带着点兴味地笑了起来。闻叙廷把手里的书放到柜台上,搭在闻聿背上的手缓缓上移到对方的肩窝处,与此同时上身也慢慢地靠近闻聿,最后闻叙廷停在了闻聿肩头的位置。

    他带着笑开口道:“这两个字的语气不该是这样的。”

    说着他又朝闻聿靠近了些,同时手掌在闻聿脖颈处摩挲了一下,鼻尖贴到了闻聿的耳廓,轻轻蹭了蹭,又退开了一点点距离,压低声音满含笑意在闻聿耳边道:“相公。”

    闻叙廷的语气与他平时完全不同,带着点哑的声音再加上含着的笑意构成了十成十的诱惑,口中呼出的气息划过闻聿的耳尖,闻聿只觉得那两个字顺着耳朵带着让人发痒的触感直直钻进了大脑,他整个身子都不由得抖了一下。

    闻叙廷看着脸上明显有点热度的闻聿,露出个心满意足的微笑来。

    闻聿十分迅速地偏过头去盯着闻叙廷,而闻叙廷则更快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明明是与平时一般无二的笑容,闻聿却总觉得有点得意的成分在里面。

    ……啧,这方面完全斗不过他。

    闻聿支着下巴侧过身子盯着闻叙廷,没什么好气地开口道:“这位先生你业务很熟练哦?”

    “完全没有,您可是我的第一位啊。”闻叙廷依然笑眯眯的,语气轻松。

    这话配合得过了头,闻聿差点笑出声来。

    闻叙廷倒是挺想接着和闻聿这么说下去,不过眼看着一楼的客人几乎都要把视线投到他们这里了,迟疑片刻,他还是开口道:“不如我们上楼去?总觉得耽误了找寻真爱的这群人。”

    闻聿看看那群为了偷听连自己相亲对象都不搭理的好事群众,很是无语,摇摇头道:“哪里是我们耽误他们,单身狗上赶着吃狗粮的心情我也是不太懂。”

    两个人正要上楼去,陆渊澈和陈树述就来了。

    陆渊澈说了眼下的情况,闻聿就爽快地答应了帮忙。要是陆渊澈的事情的话,闻聿说不定还会再扯两句,完成欺负陆渊澈的日常,不过既然是要帮陈树述的忙,而且还比较紧急,闻聿也就不拖延了。

    陈树述和闻聿上楼去赶稿,陆渊澈坐了之前闻聿的位置,凑过去看闻叙廷在看什么书。

    ……看不懂。他舅舅是什么时候学了门外语啊。

    不过比起学外语这种小事,还是换了张脸这种事听起来比较惊悚。

    陆渊澈侧过头来,盯着闻叙廷好看的脸一个劲儿地瞧。

    当时得知他舅死而复生的消息,迅速接过甩锅之后,陆渊澈就又有好一阵子没见到自家舅舅,再见到的时候看着那张脸陆渊澈差点问出来“您好您哪位”,好在看见了他身边的闻聿,及时收住了,没给这两个人开嘲讽的机会——反正这机会多得不能再多,也不差这一个。

    不得不说,他舅舅之前的外貌分本就不低,现在更是……该怎么形容呢,艳压群芳?反正陆渊澈觉得现在的舅舅简直是美貌度max。不过这种形容陆渊澈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真要说出来绝对会被虐的。

    对了,他舅舅还莫名其妙的改了姓氏,好在陆渊澈从来不连名带姓地称呼对方,不然口误的次数绝不会少。他舅舅对闻聿,真的是真爱啊……虽然这个表现方式稍微莫名其妙了一点,毕竟,陆渊澈也没看出来闻聿有多感动啊?

    闻叙廷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之后,对于下凡一趟突然多出来的外甥陆渊澈的情感可是有点复杂。在陆渊澈的这一世,他受了对方母亲的恩,也照顾了陆渊澈那么多年,感情自然亲厚,不过后来他通过自己附在陆渊澈魂魄上的碎片看到了闻聿对陆渊澈每一世的百般照顾千般关注,这就导致了他对陆渊澈的感情没法不复杂。

    虽然以闻聿和闻叙廷的情感状态,把嫉妒这种情绪用在陆渊澈身上十分没有必要并且莫名其妙,不过闻叙廷也没法抑制自己那点负面的小心思。

    闻聿不在自己身边的日子,都用来陪他了。

    真是怎么想怎么不爽啊。

    不过闻叙廷从来没把这份不怎么重要的情绪表达出来过,反正……随口欺负一下陆渊澈这件事情,他可是一直都有好好做啊。

    闻叙廷合上书,微笑着递给陆渊澈,“要看?”

    陆渊澈摇头,“不用了。”他看着闻叙廷的脸晃神片刻,猛地一眨眼,“舅啊,我能不能给你拍张照片?你和聿聿每次一走就是一年,我有了你的照片,也好随时随地的思念你啊。”其实陆渊澈就是怕下次再见面又忘了自家舅舅这张崭新又英俊的脸,所以想要张照片存档。

    闻叙廷语重心长道:“陆渊澈,你该长大了,不要总是想念长辈在你身边。”

    陆渊澈心说,我其实并没有多想你在我身边啊??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但他还是再接再厉道:“其实是因为舅舅你现在特别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我十分想要你的一张照片存在手机里,随时都能拿出来看。”

    闻叙廷神情复杂,“陈树述知道你这个想法吗?”

    陆渊澈觉得,照片还是别要了,再这么说下去,都快要歪成甥舅乱伦的话题了……

    闻叙廷见陆渊澈没回答,接着诚恳道:“是最近和陈树述发生了什么吗?正好我这几天在,有什么事别忍着,可以来和我说。”神色之真诚,连闻叙廷自己都要相信自己是发自内心地关心陆渊澈而不是在调侃对方了。

    陆渊澈憋出来一句回答:“我们……挺好的。”

    “那就好。”闻叙廷微笑,这次是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你们两个没事,我和闻聿也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陆渊澈觉得,他舅舅是不是已经要升级成他爹了啊……而且连带着闻聿也升级成后娘了一样,真可怕。

    闻聿拿着陈树述的草稿帮他勾线。他没用数位板之类的工具,毕竟身为毛笔一根,他还是喜欢用自己的手握住笔的感觉。

    陈树述也在勾线,看着自己旁边的闻聿下笔毫不停滞,笔下的线条圆润又流畅,忍不住羡慕道:“画得好快……”

    闻聿觉得这真是没什么可自豪的,只能回道:“完全靠天生。”

    陈树述作为一棵天生不会动的树,被闻聿的天赋技能深深地打击到了。

    闻聿边画边好奇道:“树树你现在都是直接开口了么?”

    “嗯,有点习惯了。”

    闻聿觉得这肯定都是陆渊澈的功劳了。虽然闻聿不常回来,不过每回也都能看出来,陆渊澈和陈树述这两个人相处得十分不错。一个话多一个话少,一个说一个听,现在看来陆渊澈还能影响到陈树述,让对方开口说话,可见陈树述对陆渊澈的重视程度。

    至于陆渊澈对陈树述的重视程度啊……闻聿老早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有了闻聿的帮忙,截稿日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恐怖了。

    时间不太早了,陆渊澈明天还要上班,陈树述拿着大部分都已经完成了的稿子和陆渊澈准备离开了。剩下的内容陈树述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完了。

    闻聿刚刚送走了这两个人,后知后觉自言自语道:“原来树树知识储备量这么丰富啊……”画的时候没觉得,现在回想起来,陈树述也真是相当坦荡地把那些大尺度的图直接交给他勾线啊……

    还没走到柜台后面,茶楼的大门又开了。

    闻聿看着折回来的这两人,心下正茫然,看了到他们身后跟着的人,大概明白了一点是什么情况。秦峨抱着满身是血的阿簪跟在后面,表情无奈,而阿簪,别看流了那么多的血,依然清醒着,睁着黑漆漆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秦峨的脸。

    陈树述有点苦着脸地拜托闻聿借用一下医疗用品,好在闻聿这里东西还算齐全,全都保存在楼上。陈树述刚要上楼去,又回来把自己的包交给了闻聿,不好意思地拜托闻聿再帮他赶一赶稿,现在出了特殊情况,也只能让闻聿帮他赶截稿日了。

    闻聿接过书包,看着秦峨和阿簪那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闻叙廷接着看书,闻聿坐在他身边画稿子。闻叙廷随意地看了一眼,就没能把视线收回去了,他合上书,哑然片刻,疑问道:“这是陈树述画的?”

    闻聿边画边答道:“嗯,他的风格就是这样。”他认真看了看这一页的内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忽然问道,“是不是有点黄暴?”

    “倒是还好。”闻叙廷又把视线放回到了自己的书上,“这种故事里,性行为也是为剧情服务的吧。”

    “不,也是存在只有性行为的本子的。说起来其实我也可以去画画?”

    闻叙廷不得不又把书给合上了。

    闻聿看见了他的动作,平静地解释道:“我没说要画只有性行为的,别激动。”

    闻叙廷带着无奈的笑容说道:“这不是激动。”

    “其实只画性行为的我也没问题啊。”闻聿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丝毫没减慢,“我相信我们两个的契合程度还是在常人水平以上的。”

    闻叙廷看着闻聿专注的侧脸,笑容里的无奈减淡,凑过去亲在对方的唇角上。短短片刻,闻叙廷退回原位,笑眯眯道:“感谢你对我的肯定,不过真的要画的话,还是别带入自己的经验比较好。”

    闻聿在闻叙廷亲过来的时候就停笔了,一吻过后他看着靠在椅背上的闻叙廷,没说话,半晌之后忽然笑道:“我肯定是不会带入自己经验的。”他说着上身前倾,捧着闻叙廷的脸吻在对方双唇上,不过没给对方深入的机会,他轻轻咬了下闻叙廷的下唇,迅速地松开了双手,直直盯着闻叙廷双眼,带着笑意低声道:“不然画着画着硬了可怎么办。”

    闻叙廷一脸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也笑着开口道:“在这种情况下调情,你想让我怎么办。”

    闻聿看着对方当真带着些情动的双眼,唇角一扬,转回头去,“我不知道你怎么办,反正我要赶稿啦。”

    还好时间不早,茶楼里没什么人,陆渊澈跟着陈树述去楼上等了,所以一楼只有围观的叶不问全程挂着甜美的笑容……毕浅浅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陈树述他们再下楼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陆渊澈困得直打哈欠。闻聿把陈树述的稿子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于是陈树述和陆渊澈就没多耽误,赶快回去了。

    秦峨跟在他们身后,神情有点疲倦,但可能并不是体力的原因。他找闻聿商量在这借宿一晚,阿簪的伤有点严重,再加上时间这么晚,在这住下是最好的选择。

    闻聿没什么所谓,就是有点想知道现在他们睡几间房,便直接开口问了。

    秦峨意义不明地笑了笑,回答是两间。

    闻聿不知道这两个人具体是什么情况,只觉得阿簪可能真的是不太擅长感情问题。秦峨的态度早已有所转变,可是为什么他们二人的关系看起来还是这么……僵硬啊。

    闻叙廷站在闻聿身边,秦峨看到他之后迟疑了片刻,闻聿这才意识到虽然秦峨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但这好像还是他头一回看到“崭新的”闻叙廷。

    于是闻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闻叙廷,道侣。”

    秦峨笑着打过招呼,便上楼去了。

    闻聿站在楼下看着他的背影,对旁边的闻叙廷道:“要不你先上楼吧,我想去看看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闻叙廷和这两个人都没什么深交,没办法陪着闻聿去当街道老干部了解情况,便只能说了说自己的看法,希望闻聿能尽快解决。

    “秦峨的态度已经软化了,问题应该是出在阿簪那边。建议先去找秦峨了解情况,然后去给阿簪场外指导。”

    闻聿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我去说说话,你别急啊。”他拍拍闻叙廷的肩,“性生活也要节制的。”说完他就上楼去了,把哭笑不得的闻叙廷留在了身后。

    从秦峨那儿闻聿知道了阿簪到底是个多么不擅长表达感情以及利用感情的不称职的狐狸精。闻聿云游的这几年,阿簪一直在努力地让自己大伤小伤不断,好像秦峨只有在他狼狈时候才会照顾他一样。就是因为这样的情况,阿簪和秦峨现在的对话依然很少,关系也是格外的冷淡。

    秦峨以为自己知道阿簪在想什么,但是这种情况让他不由得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他不觉得这种状况适合让他和阿簪剖白自己的心迹,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比起“牵绊”,还是用“周旋”来形容会更贴合些。

    闻聿见过聪明的狐狸,也见过傻的狐狸,但还真没见过阿簪这种看起来聪明其实全然跑偏的狐狸。虽然这两个人的感情问题其实和闻聿没什么关系,不过他挺乐意去帮着传几句话的,帮不上忙就算了,要是能帮上忙也算是美事一桩。

    闻聿进门的时候阿簪正靠在床头,什么都没做,看起来是在发呆的样子。

    看见闻聿之后他露出个浅浅的微笑,招呼道:“前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闻聿反问道:“你没事吗?”

    阿簪摇摇头,“这点伤不算什么。”

    “我是指,你的心理状态还好吗?”闻聿坐在屋内的椅子上,面对着阿簪,相当二五八万地翘起腿来。

    阿簪眉头微蹙,迟疑道:“为什么前辈要这么问?”

    闻聿本来靠在椅背上,这时候上身前倾,手肘支在自己翘起的腿上,认真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觉得你和秦峨进展如……不,你觉得你和秦峨有进展吗?”

    阿簪没回答,但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带着些许恼意。

    闻聿接着抛出问题:“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吗?”

    阿簪是真的有些恼了,生硬地反问道:“前辈你知道?”

    闻聿想了想,好像从进门之后自己和阿簪的对话一直是问句。他问一句,对方反问一句,然后他再问一句……闻聿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阿簪那股别扭劲儿给传染了。

    于是他认真想了想自己之后的话要怎么说才有效果,停顿片刻之后才开口:“我刚才去和秦峨聊了几句。我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你们的事,所以我只能给你一些建议,听不听完全看你。”闻聿支着下巴,冷淡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我的建议至少比你现在的行为靠谱。”

    虽然现在的阿簪依然是那个清透的少年模样,但是闻聿已经没有办法用之前爱抚后辈的态度面对对方了。以为是个里切黑,但明显黑得还不够啊阿簪少年。

    “你的那点小心思在秦峨那边完全没有用。你也应该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他可是最擅长处理这种情感纠纷了。如果你一直用这种方式,你们两个除了互相试探互相过招之外根本不可能再有别的进展了。再加上秦峨本身经验丰富……你根本就斗不过他啊,要不是秦峨对你有些好感,他早就甩开你了。”

    阿簪有些惊讶:“他对我,有好感?”

    当然,最开始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秦峨打不过你……不过闻聿是不会说出来的,反正现在秦峨对阿簪确实有好感不是么?

    闻聿十分确定地点点头,“绝对有。所以说,面对这样的老手,你和他拼技巧是赢不了的,但是和他拼感情胜算就高得多。秦峨这个人,套路见得多,你拐弯抹角地表示,他就能瞬间想到三十个方法吊着你,但如果你和他坦诚的话,他就不会含糊应付你的。”

    阿簪面露迟疑,不过好像确实有在好好思考的样子。

    闻聿不知道这段话阿簪能听进去多少,也不知道阿簪会不会照着他说的去做,不过言尽于此,闻聿留阿簪一个人在床上琢磨着,自己先走了。

    闻聿在门口遇见了秦峨,对方正要进去的样子,面上的表情有些无可奈何。闻聿离开之后没走远,悄无声息地在稍远的地方注意这里面的情况。虽然听墙角不是件正经事,不过闻聿实在是想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到底有没有什么效果。

    就悄悄听一会儿,就这一次,下不为例。闻聿在心里为自己开脱了一下。

    秦峨进去之后屋里半天都没有声音,闻聿简直可以想象出来那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场景,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两个人到底行不行啊。

    然而这份安静并没有继续下去,闻聿听见阿簪口齿清晰、一字一句地说道:“秦峨,我喜欢你,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我——想要你。”

    闻聿觉得自己不用再听下去了,自己刚才和阿簪讲的那段话发挥出的简直是爆炸般的效果了。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发生点什么,他就不用再关注后续了。

    闻聿回了自己楼上的房间,即使时间已经后半夜,闻叙廷依然靠坐在床头,腿上盖着被子,手里已经换了一本书。

    闻聿笑容里带着点得意,他坐到床的另一边,眯着眼睛朝闻叙廷道:“场外指导十分成功,没想到你居然一直在等我……没几个小时天就亮了,现在是修炼还是休息啊?”

    闻叙廷合上书,只是笑,“阿闻……”

    闻聿脱了鞋盘起腿坐到床上,双手搭在自己脚踝上,挑起眉来故意装作不明白闻叙廷的意思,笑着说道:“不然你看书,我休息?”

    闻叙廷合上书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微微张开双手,笑容温柔,“来。”

    闻聿凝视着对方的脸,忽然认真地开口问道:“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么?”

    闻叙廷的视线温柔又纵容,他倾身上前将闻聿揽进怀里,在他耳边道:“我们没有分开的理由。就算你主动离开,我也会追着你的。”

    闻聿抬手回抱住闻叙廷,声音里又是笑意了,“我也一样。”

    两个人无声的拥抱持续了一段时间,闻聿把下巴搭在闻叙廷的肩头,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闻叙廷脖颈后不长的发丝,他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感觉,开口道:“没几个小时了天就亮了啊……”

    闻叙廷的唇这时已经吻上了闻聿的脖颈。

    闻聿轻轻咬了闻叙廷的耳垂一下,压低声音笑道:“春宵苦短啊……”

    不过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还会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