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鬟手下,一滴滴水珠落在月季上,盼晴仔细看了看,并不是水壶里的水,而是她的泪,周遭围观的丫鬟无不眼圈红润,二哥真是抒得一手好情,然而哪怕所有丫鬟都买他的帐,也依旧没什么用,因为独独这个丫鬟特别,她如吃了绝情丹般,淡淡地回道:“奴婢配不上二少爷,夫人,不,皇后娘娘也不会强迫我的。” ☆、京畿大变(三) 二哥在炉子前站着,丫鬟手中的扇子“啪嗒啪嗒”扇着,扇去半个时辰的光景。围观的人却久久不肯散,总觉得这样一场来势汹汹的求婚,竟落得这样一个惨淡的结局,似乎意犹未尽。 “我去求求母后。” 二哥甩了甩自己的袖子,转身带着风就走出门外,这速度快得门外一群都来不及伪装,就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但眼下他风风火火就去找娘亲去了,也顾不上除草的除了半个时辰,已经把厨房门前的草地给除秃了;那边浇花的已然把那盆盆月季都淹了。 二哥既然不计较,他们这帮人也就厚着脸皮转移阵地,又全部挪到娘亲房门外,除草的除草,浇花的浇花,擦门的擦门,好像人人都在忙忙碌碌,到头来,只有盼晴一个是专门看热闹的。 “她说了不愿,你别逼她。”娘亲语气淡淡的,却不容置喙。 二哥却也是执着之人,“娘亲,这府里,她和您最亲,她的心思是什么样的,您最清楚。这么些年来,孩儿苦苦追寻,却终没有个结果,求娘亲指一条明路。” 娘亲低头不语,只用手中的茶盖撇杯中的茶叶。 “您因为她爹爹而对她好,这我懂;您因为她爹爹而恨我们的爹爹,这我也懂……”二哥的话还未说完,娘亲的手已经抖了几抖,洒下几滴茶水,却仍旧一言不发。 “可是您什么时候能想想我们?大哥,我,还有盼晴?现如今孩儿的一片苦心您看不到吗?您的儿子娶了您爱的人的女儿,这样不好吗?” 盼晴顿了顿,娘亲爱的,是那个罪臣?一时转不过弯来,迷惘地看看四周,一帮装着干活儿实际在偷听的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你们过得不好,为娘的和你爹过得也不好,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让你娶她,不要重蹈覆辙啊孩子。”娘亲的话语里终于听得出一点波澜。 二哥在娘亲屋子的外面静坐了一晚上,清晨时分,领着侍卫们浩浩荡荡地又下山回去向爹爹复命去了。 夜间,盼晴听见娘亲的屋子里传来了抽泣声,一直持续到凌晨时分。期间她还起床想去看看,转念一想,大抵和白天与二哥推心置腹的谈话有关,去了反倒尴尬了。 娘亲毕竟是娘亲,哭了一夜,大早却又庄严肃穆地抄写金刚经。 这一夜盼晴也睡得不安稳,半明半昧中,仿佛看到什么着蓝衣的男子,从皎皎星汉而来,落在那棵老杏树之下,翩翩走来。猛地从睡梦中醒来,外间只有几个丫鬟的鼻息。挑开窗帘一角,杏树依旧满树灿烂,在月光下盛放,泛出耀眼的红光。 她能够感觉到不凡的神力,不是做梦。穿过外间,守夜的丫鬟坐在椅子上已沉沉睡去。披上一件披风,拐出屋子,向厢房走去。 子婵精神好了许多,跟着他们来如是寺,但守夜这样的重活依然不让她做,这会儿,感觉得到,不凡的神力恰恰在那个方向。 果然,厢房亮着灯,传来子婵银铃般的笑声。 凑在窗边,心中砰砰直跳,她这刚晋升为公主的,来她自己丫鬟的房里,为何这般紧张?倒像来做贼,不,比做贼还紧张。 透过薄如蝉翼的窗纱,听得到她在说话,同过去听到的与假想中皓天的对话并无二异,只是今天才知道,她没有病得恍惚,她真的是在和一个真真实实的人说话。她对面一个男子揽着她,头靠在她的肩上,低声细语。 盼晴看得下巴都掉了下来,脚下没有站稳,摔倒在门上,却不妨门并没有闩上,直接摔进房内,趴在地上,看到两个惊讶的人,一个是子婵,另一个是蓝衣男子。 子婵低声唤一声:“皓天。” 盼晴低下头,整个人趴在地上,子婵上前来扶起她。 再揉揉眼睛,屋内已经别无他人。 “郡主,不,公主摔疼了没有?这么晚了,有事?”她的脸上带着红晕。 盼晴“哎哟哎哟”地揉着膝盖,装作没有睡醒的样子,“刚刚做梦来着,来看看你好不好,你刚才一个人在屋里说话?” 她愣了愣,“公主睡糊涂了,我一个人说什么话?”果然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看见你没事就好。”盼晴拍拍她的手,转身要走,子婵还想送她回房,被婉拒了,“你病还没好透,这山上夜凉,你还是待在屋里,好生歇着吧。” 转身走出屋门,一瘸一拐地走到那棵杏树下,石椅上遍洒杏花。仰头看星汉,似乎有个人影,向着滔滔星河,翩翩飞去。 望向脚下住持泛着幽幽紫光的禅房,那橘黄色花瓣紫色花萼的花朵在禅房北面开出一片小小的花海,黑夜中现出热烈而奔放的色彩,饶是隔着这么远,似乎能感受到那炽热的火,身后的杏树也比上次来时又粗壮几分,要几个人合抱才能围一圈,上头杏花簇拥,不断有落花飘下,地上铺了一层,还在落。 禅房南面,一个种着竹子的院落里,一个光着膀子的武僧,挥舞手中的法杖,舞得嚯嚯有声。本是普通的木棍,在他的手中如一柄利剑,快得在空中留下剑花般的光影。末了“嗬”的一声,在后半夜寂静的如是寺上空盘旋,法杖击在最粗壮的老竹上,满院竹林如海涛翻滚,独独那棵老竹岿然不动,过了片刻,从中间爆裂,半个如是塔高的老竹轰然倒地。 那位武僧将法杖杵在地面,自己面向竹林低头转动佛珠了好一会儿,月光洒在他的身上,麦色的皮肤上蒙着一层汗珠,在月光下闪亮跳动。 天上的云朵转换着月光投射的位置,一会儿,他便隐在一片黑影里,反倒是这棵老杏树以及杏树下的石桌石椅在皎白月光下。一阵风吹来,杏树又落下一阵杏树雨,盼晴便在这雨下,任由花瓣洒遍在流光白的纱裙上。有那么一瞬,她觉得黑暗中的武僧被自己身后的沙沙声引得抬起头。盼晴本觉得,他定要觉得是她在偷看他练功,就想躲,却知道这里一片悬崖,躲无可躲,倒显得不坦荡,反倒是在石椅上又坐正些。 当月光再次投在那里时,只有四分五裂的老竹,那武僧再也没了踪影。 如是寺地处高山山顶,云霞缭绕,四季如春,盼晴私以为,来寺里住住的并不全是信徒,定还有一些冬来避寒夏来避暑的家伙,譬如她自己。娘虽潜心问佛,她也只需要早晚花一两个时辰陪着抄点经即可,剩下有大把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