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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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婉清一顿。 平日她不会多想,可这一刻,她却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谢恒这话,有些任性。 这不像是一位上司。 如果是在监察司,谢恒不会告诉她结果“我不用”,更不会怕她不听话,威胁她“扔掉”。 他只会命令她,如果她不遵从,他就直接惩治下属忤逆。 纵使谢恒从来没有惩治过她,但更多是因为,她也从来没忤逆过谢恒。 她对谢恒百依百顺,谢恒为什么会想着要用“威胁”阻止她? 怀疑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 她坐到床上,开始思索方才的对话。 他为她解蛊的理由,她尚可理解,可他到底为什么亲吻她? 如果是想转移她注意力,让她不察觉这件事,可早晚是会察觉,多此一举又有什么意义? 而且从到江南来,总觉得谢恒与在监察司时有些不一样。 为什么他一直不肯脱下手套? 为什么追思会听他的话? 为什么会送她口脂,会对她说“愿我佳人,万事如期”? 而且,谢恒一向不动声色,不辨喜怒,李归玉与他又无什么太大私怨,谢恒对李归玉,却总有些敌意。 在密林这一路,做决定……也和过往说一不二的命令语调,有些不一样。 来到江南的谢恒,似乎更任性、更真实、更……温柔。 想到中秋夜那句“观澜与卿同在”,今日船上那他不轻不重一拍,甚至方才他那隐约带了些埋怨的“你自己想”。 洛婉清突然生出一个极为荒谬的想法。 但一想,又似乎有些合理。 崔恒是来了江南的,但却一直没有现身。 当初崔恒既然能假扮秦珏,那如今…… 他会不会假扮谢恒呢? 洛婉清不由得抬头看向床上背对着她躺着的人,她看着他的背影弧线,突然意识到对方其实与崔恒背影生得极为相似。 监察司每个人的任务在执行时都不允许向非任务范围内的人透露,如果此刻她面前的是崔恒,到一切都疑惑都迎刃而解。 他为她引蛊,是因为担心。 亲吻她,是因为她不顾一切杀李归玉生气。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心跳骤然有些急了起来。 她迫不及待起身想要验证,但又怕自己弄错冒犯谢恒。 挣扎了许久,她终于才做出决定。 她要验。 她不验无法安心。 但她不能冒失,若是出错,谢恒必定重罚。 她想了想,故作安稳躺下,而另一边,谢恒也睁开眼睛。 洛婉清躺在床上未眠,只静静看着床帐,等了大约一刻钟,她听着谢恒呼吸声平稳,这才起身。 她轻声走到香炉,在里换上迷香,又再等了一会儿,计算时间效用应该差不多后,她才转身走向谢恒。 谢恒侧卧蜷在床上,手放在一侧,睡梦中的他去了平日冷漠戾气,异常安静温柔,像一抹月光落在在榻上,清冷又柔和。 她一瞬从他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心跳不自觉加快起来。 哪怕是面对一个可能是“假”的谢恒,她还是忍不住紧张害怕,从进监察司以来,谢恒高高在上与她反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太久,久到她本能对谢恒已经有一种畏惧。 好在迷香给了她胆子,她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朝着谢恒的手伸出手去。 她曾经在监察司对比过崔恒和谢恒的手,脸会易容,但手每日要做许多事,没有任何皮可以在手上长期伪装。 她只要看一眼谢恒的手,她便知道结果。 她的手一点点往谢恒的手探去,呼吸都被她刻意停止,也就是在她即将触碰到他手腕刹那,变故突生! 疾风骤起,谢恒猛地翻身而起,披在身上外衫如羽轻扬。 外衫遮住她视线刹那,谢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拦住她想要碰他的手。 然而事情已经做了,洛婉清也不打算回头,她神色一凛,另一只手直接击向谢恒腕骨,不过瞬息之间,两人推拉便已过数招,谢恒猛地将她往榻上一拽,借着肩头力道将她翻压滚进榻上,于衣衫落回他身上刹那,将她的手稳稳压在她身侧。 谢恒低低喘息撑在她身上,两只手按住她手腕,几乎是用整个人在压制她。 洛婉清听着他的呼吸声,感觉一滴水顺着他的发间落在她锁骨上。 这滴水有些凉,却还是灼得她心上收紧。 她慢慢抬起眼,看着面前带着水的长发凌乱散在身侧,披着的衣衫,落在两人周遭,于夜色中苍白着脸、美若鬼魅的人,眼神微动,却只道:“公子,你没内力。” 方才动手片刻,洛婉清便发现了,谢恒根本没有内力,只是凭借招式取胜。 若非重伤,不至如此。 谢恒听她反问,却也不答,只威胁性收紧掐在洛婉清颈上的手指,冷静威胁:“杀你足够了。” “公子不必紧张,”洛婉清听谢恒警告,放软了声音,撒着谎安抚道,“属下并无恶意,只是担心公子安危,想为公子诊脉而已。” “我的脉你看不出虚实。”谢恒冷声劝阻。 洛婉清却是没有放弃,只定定看着他,坚持道:“公子可否让属下看清虚实?” 这话出来,谢恒没再出声。 明明只是脉象,他却在这一瞬觉得意有所指。 “为何?”他忍不住询问,“是虚是实,你在乎?” “我在乎。” “在乎什么?” 谢恒盯着她的眼睛,想求个答案。 洛婉清没有出声,谢恒嘲弄一笑:“你……” “我在意崔观澜。” 洛婉清骤然开口,谢恒声音顿止。 洛婉清盯着他的眼睛,伸手拉开他身侧手上手套。 “我在意他在哪里。” 手套彻底拉开,露出一只莹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 洛婉清抿紧唇,又伸手探入面前人衣衫。 青年呼吸顿时重了几分,肌肉绷紧,洛婉清顺着他的腹间磨到他背上,触碰到他的伤痕,她神色一动,哑声道:“我在意他是谁。” 说着,洛婉清认真摩挲着他的伤口,辨认着伤口的形状、位置。 谢恒说不出话,他弓着脊骨,像一只匍匐在地低头的银白大猫,呼吸愈重,蓄势待发。 洛婉清一面摸过的伤口,一面按向他的脉搏。 一诊上脉,洛婉清便知了他情况。 那是和崔恒极为相似的脉象,百毒沉积入骨,只是相比之前,他明显受了重伤,筋脉内更是空荡荡一片,真气完全无法运转。 如果是个寻常人,这样的脉象早该死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活着,可她知道,这样的脉象不会再第二个人。 她突然觉得眼酸,盯着面前人,沙哑开口:“我在意,他是不是你?” 谢恒没有立刻开口,他垂着头,水珠从他发间而下,他目光顺着水珠落下,看着身下长发散若水草,衣衫凌乱散开的人。 他看着她皓白纤长的脖颈和精致小巧锁骨,看着锁骨间有一处凹陷,看着水珠落到里面,盈满如荷叶露珠,感觉她抚上他的胸口、脖颈。 她一寸一寸探,摩挲过他的脸颊,钻入他的发丝,直到最后,洛婉清在发丝间摸到了一处凸起,谢恒一把按住她。 洛婉清终于确定。 “是你对不对?” 洛婉清执着开口,握着他那虚弱得根本无法和他面前人对应的脉搏,有些难受开口:“来江南的是你,送我口脂的是你,为我引蛊的是你,崔观澜。” 她是在问,却明显已经有了答案,她心疼看着他:“所以追思会跟着你,所以你会亲近我,所以你一直带着手套遮掩自己的身份,所以你才会为我引蛊,又怕我知道转移我的注意……” 洛婉清定定盯着他,求一个答案:“是不是?” “不是。” 谢恒哑声开口。 洛婉清不由得笑起来,压了几分嘲弄:“不是?若不是你为我引蛊做什么?你亲我做什么?我与公子有多少情……” “是嫉妒。” 洛婉清一愣,就看面前青年抬起眼眸。 他似乎是伪装谢恒太久,眼中还带着谢恒那份强势冷淡,但是又恢复了几分独属于崔恒的明亮温柔。 他看着她的惊诧的眼神,平静开口:“没有那么多理由,惜娘。” 说着,他将手从她颈项上挪开,压到她手腕之上,低头含住她的唇。 “我只是嫉妒。” 第10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