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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之南洋明珠 第162节

    “嘉鸿,你的想法很好,现在路上车子等着,如果按照你这样的方式招募,别的地方报名早就超过了要求的人数,我们这里也是这样,但是这几天经过筛选不过十三人合格,加上你太太那里第一批三十五人,也不过是五十个人都不满,还落空一半呢!”筹赈会的同仁实在着急。

    “我们是回去帮忙的,不是去送命的。我开过那段路,我早就说过了,二十万老弱妇孺手刨肩挑出来的路,二十四道高山弯道,掉狮崖上过。我已经把测试放得很宽了,如果再放宽,就怕去了之后日日听见同仁牺牲。身临其境,反而是对士气的打击。”余嘉鸿说。

    “等你培训出来,这条路都快保不住了。”

    两人争执不下,主持会议的林先生说:“大家今天也都累了,我们明天一起去测试现场看,看了再做决定。”

    林先生一锤定音,等到散会的时候,已经皓月高挂。

    今天是自己生日,他一早就嘱咐叶应澜,太忙了,不要等他吃晚饭。

    车子刚刚停稳,向好牵着嘉鹄的手,跑到他的车前。

    余嘉鸿下车蹲下:“向好怎么来了?”

    “弟弟说,今天是哥哥的生日。”向好开心地说。

    他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往里走去,原来不仅向好来了,宝如和爷爷奶奶都到了,都在等他一起回来吃晚饭。

    “你们怎么都等着?就一个生日而已。”

    “嘉鸿,你十岁去了美国,十四岁你四姨和姨夫去了欧洲,就没有人给你过生日了。”蔡月娥说着眼睛红了,“去年你岳父出事,又没过成。所以今年无论如何得给你过个生日。”

    余嘉鸿知道,他妈没说下去是因为他们夫妻俩马上要去国内了,长辈们虽然避讳,不说出口,却是心里明白。

    只是上辈子大家以为他是最危险的,最后活下来的却是他,长辈们全都成了灵位。1942年的春节到元宵节,日本攻陷了星洲,开始了大屠杀,面对满眼灵位,生辰于他已经没有意义了。

    “嗯。”余嘉鸿点头,他问,“应澜呢?”

    “她今天早早回来了,亲自做了手擀面。现在在下面条。”蔡月娥说,“走了进去了。”

    一家人进了屋里,叶应澜带着小梅和芳姐一起端了面条出来,一小海鲜面放在他面前,叶应澜面前也有一碗,她看着他:“长长久久,长命百岁。”

    这是一碗一根长寿面,是上辈子一位国内同仁老家的风俗,说一根面条一条吃完,长命百岁。

    他点头:“长命百岁,白头偕老。”

    余老太爷举起酒杯:“我们一起祝嘉鸿长命百岁,祝嘉鸿和应澜白头偕老。”

    老太太看着孙子孙媳妇又加了一句:“也祝我们嘉鸿和应澜,能子孙满堂,都能做太祖祖。”

    余嘉鸿看向叶应澜,他知道老太太的执念:“阿公嫲嫲、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也都要做太祖祖。”

    “好,我们都等着。”余敬堂和叶进生碰了杯,一口干了这杯酒。

    一家人低头吃面,为了这句祝福,每个人都把碗里的一根面条吃进嘴里。

    这个年过后,大家又要各自分离,不知何时再见。

    第172章

    一大早,余家橡胶园边上的一大片荒地里,几辆卡车,有的在爬坡,有的在过窄桥,有的蹚过水塘,有的在过沙地。

    叶应澜坐在副驾驶位子,她边上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手握着方向盘,他们前面是一个坡道,坡道一边竖着一排木桩,一边离地一尺高。

    这个男子昨天测试的时候,没能过这个坡道,今天又失败了两次,第三次的时候叶应澜指挥他怎么打方向盘,他过了。

    现在他又等着叶应澜指挥,叶应澜说:“那里所有的路段几乎都是这样的,木桩你可以想象成山坡,另外一边则是万丈深渊。所以你必须得能自己完全判断,保证不出错。自己试试。”

    “好。我试试!”

    男子深吸一口气,他再次踩油门,昨天测试失败,今天又连着两次没过,他已经胆怯了,开车小心翼翼,后头还有车跟着,叶应澜看得出他很紧张。

    “你会开车的,胆大心细。”

    这位大哥开车上坡道,后面的车子等不及了猛地按喇叭,叶应澜说:“别理后面的痴线,慢一点,稳住开下坡道。”

    这位大哥越是慢,后面的那辆车越是喇叭按得响,好不容易大哥开过了坡道,叶应澜立马说:“停车,下车。”

    他一刹车,后面的车子又不耐烦了,叶应澜推开了车门,走到后车驾驶座车门前,拍车门:“下来。”

    后车跟车的教练是一个已经报名回国的修理厂修理工,这个人还没下车,那个修理师傅已经下车了:“大小姐。”

    “李哥,你没跟他说,不要乱按喇叭?”

    “我说了。他不听!”李哥说。

    这人下车:“怎么?昨天我转弯后轮超了出去,你没让我过,今天要找个乱按喇叭的理由让我不过吗?”

    “前车在过坡道,你乱按喇叭,我想李哥已经跟你说过了,前面这个坡道代表的悬崖峭壁,如果前车开车技术生疏,被你吓得紧张了,掉下悬崖了,那不就车毁人亡吗?”叶应澜问他。

    “没有三分三上什么梁山?手里没本事,回国添乱?”这人振振有词,“还有怕死,回什么国?回国就得做好牺牲的准备。”

    “你想想清楚,你周围有你这个本事的司机,有几个?这些司机里,愿意像你一样回国的,又有几个。要是回去都是像你一样的司机,现在还用发愁吗?”叶应澜问。

    听见叶应澜夸他:“你这么说,也是!确实不多。”

    叶应澜转头看向她带的那位大哥:“报名回去的,有平时开小车的,有会开但是不熟练的,但是他们和咱们一样,都有一颗报国之心。这些人都得上这样的路,你按喇叭,别人吓得一脚油门冲下悬崖,一条同仁的性命,你背得起吗?”

    “我就是性子急。”这人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说。

    “我知道,咱们开车熟练的人,更加谨慎,还要带着开车不熟练的。”叶应澜说,“上车了。”

    她上车之后,把车开到边上,让那位先过去。

    这位一脚油门开在土路样,扬起了一片尘土,叶应澜也加快了速度跟了上去,那人发现她在追,不知道是不是起了兴致,开得飞快,甚至连过浮桥的速度也很快。

    这人昨天考试的时候也这样,叶应澜当时没给他过,就是认为他这个急躁的性子会闯祸。

    她曾经见到一位大哥,就因为自己心急,按了一下喇叭,在天雨路滑的情况下,导致前车坠崖,而坠崖的那辆车的司机,是那位大哥日夜相处的兄弟。

    那位大哥后来开车过那个悬崖都会停几分钟,后来他染上疟疾,临死前跟同仁交代,把他的抚恤金全部给坠崖的那个司机家人。

    真的没必要,用性命来换教训,眼见那人经过昨天的一个急转弯,叶应澜猛然加速,紧跟前车,猛按喇叭。

    本就分心看后视镜,眼见她的车子逼近,这个急转确实难,前面的这位一下子慌神,没控制好车轮出了道路,落在了下面,他愤愤地把车子开了下去。

    叶应澜把车子开了过去,到了终点,车子停稳,她下车,看着来车。

    等他下来,她幸灾乐祸:“哎呦,又没过。”

    “要不是……”又一想自己之前也这么按喇叭,而且他也看到了这个叶应澜确实有本事,他最后一句,“小丫头,你别得意。”

    叶应澜看见有三个红头巾走了过来,她跟这位大哥说:“你要不再练一圈?马上要测试了。”

    “还真当我会再不过?”这位老兄很自信。

    “我当然希望你过,但是我不会放松评判标准,你最好希望等下的裁判不是我。”叶应澜半开玩笑。

    “你还真当我怕你?”

    跟着叶应澜练车的那位大哥,看时间差不多了,要测试了,他得走了。他问叶应澜:“叶小姐,我明天还是这个时候吗?”

    “明天是除夕,今天招募的人放在年初三测试,明天有空,而且你愿意过来的话,可以练大半天,下午我得回家祭祖。”叶应澜说。

    “除夕,你们这种大户人家很忙的。要不就算了?”这位大哥说。

    “我有空的,半天,还是早上七点开始。”叶应澜跟他约。

    “好,谢谢你!”这位离开。

    还有五分钟,叶应澜跟那位老司机说:“大哥,走了,继续去听一遍注意事项。”

    “还要听啊?”

    “一次没过,就再听一次。你就是听到耳朵起老茧都得听。”

    “好吧!”这位大哥跟着她往橡胶园的食堂走。

    叶应澜进了食堂,今天不仅测试的人来了,还有林先生带了好几位过来,余嘉鸿也跟了过来。

    每个报名的人,手里都发到了一份小册子,里面有她和余嘉鸿手绘之后,请书局进行印刷的滇缅公路路况的介绍。

    “诸位,能来到这里的,都是为了想为祖国复兴贡献自己一份能力之人。有这个测试,是因为余嘉鸿先生在实地勘察滇缅公路路况之后,他担忧我们有一腔热情但是对未来的困难估计不足,所以他按照自己理解,汇编了这个册子,册子编写匆忙,应该还有很多不足之处,请多包涵。现在请大家翻开册子,我们从第一种路况……”

    叶应澜仔细讲解地形地貌,以及等下测试对应的路段。

    林先生事务繁忙,他还未曾有空看过这本册子,现在听叶应澜在解释,这种道路会遇到什么样困难?他看后渐渐陷入沉思。

    “我刚刚还在跟这位大哥说,咱们是去送货,不是去送命。所以请大家一定要做好准备,切勿掉以轻心。”

    叶应澜讲完,有人拿了抽签箱来,每个人抽签决定顺序和轮到哪位裁判。

    叶应澜故意去看那位大哥,那位老司机抬头:“别看了,第一辆,还是你。”

    “你手气真旺。”叶应澜说。

    “你在夸你自己?”老司机问她。

    叶应澜跟这位大哥上场。

    第一个上场,第二个准备,其他人到高台一起观摩,刚才在听叶应澜讲解的时候,有的人就心里打鼓,现在实地看,大约是第一个上场的是个老司机,所以开得很顺,就是在急转弯那里慢了一些,这些人倒是也没那么紧张,但是第二个人出发的时候,就状况百出了,第三个人上场也不顺利。

    老司机已经到了终点,叶应澜下车:“恭喜,测试通过。回家还得多看册子,另外册子里有注意事项,你也多看看。”

    “知道了,你还真啰嗦。”老司机笑了笑,“年后见。”

    “年后见。”

    这时那位红头巾大姐递上抽签的纸条,叶应澜收了纸条和她一起上车。

    前面已经连着四个人没通过了,这回开车的是一个女人,高台上的人也没巴望她能一次性过。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这辆车开得并不快,但是非常稳,每一种路况都能顺利通过,一关一关,不急不慢,直接到了终点。

    “是不是因为裁判啊?第一辆出发的也是余太太吧?两个就全国。男裁判吓人,余太太温柔吧?”有人说道。

    这人悄悄看自己抽签纸条:“我也是余太太是裁判。”

    这位上车之后,才知道自己想错了,余太太倒是真温柔,但是温柔和严苛一点都没冲突,他的每一次问题都被记录,这次测试他没过。

    高台上李哥笑了一声:“你去问问之前测试的人,我们大小姐是出了名的严格。第一个是一直在矿山开卡车的。这位能过,就是驾驶技术过关。”

    “啊?那我也是余太太。”

    “严格测试,是为了大家能先做个准备,为了减少回国后的伤亡。”余嘉鸿说,“今天不过,你们可以天天来这里练,这里还每天管饭。”

    “行,我准备好了。春节不休息了,天天来。”

    “跟我们约好就行,我们也都在的。”

    后面又来一个红头巾,这个红头巾虽然不像前面那位开得好,她会在每一关前面停一下再过,不过每一关她都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