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肉屋 - 历史小说 - 楚歌在线阅读 - 第4章

第4章

    他不知是胆大包天还是根本没听出来花主母压抑的怒火,见她问来,便自然回道:“死透了。”

    “什么?”

    他好心地解释,“再耽误下去,他就真的死透了,不新鲜了。”

    简直忍无可忍!

    在场都是死者亲属,没人能够忍受家中死去一人时竟有外人如此巴望地盼着这件事,还来讨论尸体新鲜不新鲜的问题。

    花主母握紧手中蛇头杖。

    死者身边容颜哀戚的妇人手已握住剑柄。

    花家其余人等也纷纷探向自己的武器。

    他们在等出手。

    一方面等主母令下,另一方面,等出手的时机。

    花主母也在等。

    可眼前这个人浑身破绽,毫无防备,反叫她捉摸不透。

    只见他他慢条斯理在尸体旁边蹲下,低下头嗅了嗅,最终露出一副十分嫌弃的表情,“啧啧,真可怜,连肠子都毒烂掉了。”

    毒?

    花主母神色一紧,刹那间盯着他不放。

    “他是被毒死的?”尸体边上的妇人顿时惊叫道。

    这一次他从善如流的回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答得准确,直切主题,“嗯,颇厉害的毒,下毒的人见识稍显不凡。”

    “说清楚,阁下为何而来,为何知道他是中毒?又中了何毒?”纵然想过中毒的可能性,但没道理连一个大夫都看不出来,毒药再厉害总还是毒,症状绝无可能与普通病症一样。

    “他腹痛,恶寒、肢冷,大夫一定说他得了寒疝,三个月前首次发病,隔三岔五闹腾一次,但一直都不太严重,直到今日——”他的回答更加调理清晰,就好像亲眼所见,“痛至如癫痫发作,再加口鼻流血,胡言乱语,最终气绝。”

    “你为何会知道?”花主母又问。

    “能让我摸一下吗?”他颇有礼貌地问。

    “你跟下毒之人有何关系?”

    他喃喃道:“放心吧,我不会破坏尸体的,只是摸一下,取一点点血而已。”他话音才落,指尖已准确地在死者颈处划出一道伤痕,下手极快。

    “你做什么?”妇人的手刚伸至尸体颈部,却被花主母一声喝退,“小心毒!”

    她愣愣地收回手,却见对面的男人已用指尖沾了一点伤口缓慢渗出的血,放进嘴里尝了尝。

    由于人才刚死,血既未冷,也未凝固,但他这番举动,却太出人意料。

    “你不怕毒?”花主母脸色微变道:“你究竟是何人?”

    他充耳不闻,忽地“咦”了一声。

    花主母眉峰一抖。

    “他一年前曾中此毒,却又被意外压制……不对,顺序反了,先服药压制,再服毒……可又是为何?”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疑惑之中,“莫非他曾下毒害人,一年前,花府发生何事?”

    一年前?

    花主母心头猛地一震,盯紧唐愁,一字一句地道:“一年前,百里与轩辕冷侯比武,死于轩辕冷侯之手。”

    轩辕冷侯的武功在武林中排名第二,花百里第三,名次之争由来已久,但轩辕冷侯的沧浪剑显然技高一筹。

    黑衣人慢慢站起来,沉吟道:“原来如此,难怪花百里躲不过轩辕冷侯那招怒海苍龙,他的地狱沉花施展时血脉逆冲,带动体内毒性,怒海苍龙一出手则覆水难收,即使察觉也不及收势。”

    花主母失声道:“难道你在现场?你到底是谁?”

    现场观看那场比武的人寥寥无几,连花主母自己都只能在山脚下等候,不料却等来一具尸体。

    他忽地又说:“此毒无解,解药根本不是解药,所以毒性沉淀下来,最近却有某种物体引发出毒性,导致发病。”

    他一步一步走,绕着厅内众人。

    一室冷寂。

    厅内有花家长女花晚晚,和她的儿子南宫潇。

    花家二女花容衣,和她的丈夫叶飞,即是死者,身边则是她的女儿叶晓青。

    花家三女花如絮。

    花家幺女花非花。

    他的脚步无声无息,走了一圈后,人忽然掠出大厅。

    花府外,又一人脚步声匆匆而来。

    一名锦衣华服的高大男子大步流星踏进院子,他神色担忧紧张,一进院子便问花府中人,“二弟究竟如何了?”

    还没等到回答,他的脚步就顿住了。

    原因无他,只因他面前忽然多出一名高高瘦瘦的黑衣男子。

    他脸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正望过来,视线仿佛能穿透人心。

    以花主母为首的花家四女及孙子外孙女已追着黑衣男子出了中厅,在厅外的走廊上站成一排。

    男子的表情从方才的不确定,到站在来人面前后的确信,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原来是你。”他脱口而出,这句话仿佛都不用在脑子里转一转。

    锦衣男子处变不惊,连眉毛也未抬一下。

    而后面一排女人的脸色都已变了。

    “你确定吗?”花主母的声音从后面冷冷传来。

    “母亲,究竟是何事,他又是什么人?”锦衣男子外表温文儒雅,表情略带疑惑地问。

    “你们是把风信子碾碎放在了茶叶里吧?”他说。

    “你究竟在说什么?”锦衣男子眨眨眼睛,问。

    “你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他明明白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