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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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便抬手去摸莲旦的额头。 莲旦一直盯着他看,见对方伸手过来,下意识又是一躲。 唐花性子里有一种不让人反感的执拗劲儿,两手都伸了过来,一手握住莲旦手腕,另一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 莲旦这次没能避开来。 不论是还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还是这只在试探他额头的手,都是温热的。 而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也是充满了活人的灵动和年轻哥儿的朝气。 莲旦倏地抬手在唐花脸颊上捏了一下,唐花被捏痛了,却并没生气,只是用自己的额头轻撞了下莲旦的,笑着退回自己的矮凳上,一边筛豆子一边道:“没事,没发热。” 唐花问:“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事啊?” 莲旦小心翼翼试探地问道:“前天晚上,在灵匀寺,我想去你屋子找你来着。” 唐花眨了眨眼睛,“那你来了吗?我那天睡得早,兴许没听见你敲门。” 莲旦不错眼珠地一直盯着他的脸看,“敲了好半天,你屋子里一点动静也没。” 唐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后脖颈,吐了吐舌头说:“那天我该跟你说一声的,我一睡着了就睡得特别沉,我娘常说,晚上家里要是来个贼,把我整个人搬走了,我都不带知晓的。” 莲旦坐在矮凳上,两手板板正正放在膝盖上,下巴小而尖,有种坐立不安感,像个可怜巴巴的小孩子。 唐花看得心软,柔声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莲旦手指攥紧了,问:“第二天早上,你下山前出过屋门吗?” 唐花回想了一阵,说:“早上起来后,小和尚给我送了斋饭过来,吃完了,又给了我一本经书看,但我不识得几个字,看不了多大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后来有几个居士过来,叫我在后院帮忙浇菜园,我便出门干活去了,中午在斋堂和僧人们一起吃了斋饭,吃完又是念经,念了没多久,你婆婆他们就来了,闹哄哄地在外面不知道说了什么。” “闹完了之后,圆镜师父就让我和晴雨收拾好东西,和你婆婆他们一行人一起下山了。” 莲旦问:“你出门时,有没有看见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唐花又是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不对劲啊,”他挠了挠头,“要说不对劲,可能就是那天院子里特别干净吧,那扫地的小和尚把那院子扫的,连一片叶子都没有,前院的烧香的味道也特别浓。” 从李家出来,莲旦一无所获地回了家。 晚上,陈老太太睡下了,莲旦的心里不安到了极点,忍不住还是习惯性地把台子上的牌位抱进了怀里,在床上辗转反侧。 难道那一切都是自己太过害怕产生的幻觉吗? 可是,莲旦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痕迹,还有身后那处还没缓过来的痛楚,在在都告诉他,他那晚经历的是真实发生过的。 几个画面这时在莲旦脑海里回荡了出来,他浑身一抖,咬紧了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 这事莲旦实在弄不清楚,只能浑浑噩噩地这么过下去。 过了几日,村里路口有不少村民聚在一起唠嗑,莲旦打水时经过,听见他们说,山上的灵匀寺以后不再留宿香客了。 有老人忧心忡忡道:“这以后想要求子,岂不是求佛无门了?” 另一个老头叹了口气说:“那也没办法,圆镜师父说了,他算出来这两年将有天灾,他们得闭门念经,为天下苍生祈福,这是大事儿,耽误不得。” 那老人也叹气道:“早知道前几天就让我家闺女上去住了,这下子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去了。” 莲旦经过时,脸上并无什么特殊的,但等走过这群人,到了无人处时,他脸色一下子变了,变得骇然和害怕。 灵匀寺突然闭门不再接受香客,莲旦心里已经觉出和前些日子那事有关。 山上那恐怖的一晚,也许并不是他的幻觉。 之后又过了十来天,唐花突然来找莲旦,一脸伤心地告诉他,邻村的晴雨姐姐失足落水淹死了。 莲旦只觉得脑子里轰隆隆的,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晚上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莲旦一直在琢磨这事。 他打听到了晴雨的坟地在哪,他知道,只要在夜里没人时,去挖坟,看晴雨的尸身,这事基本就有定论。 现在天气湿热,他要是不快点去,尸体腐烂了,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再想分辨就难了。 可莲旦哪里敢做这事,他只能窝在被子里,胆小地瑟缩着,抱着他死鬼相公的牌位,一夜夜牙齿打颤地熬过去。 直到下山之后满一月的夜里,莲旦只觉得浑身发冷,颤栗到牙齿咬得咯吱响。 他腹中疼痛地难以忍受,牌位也抱不住,噗通掉落在了地上,莲旦感觉自己似乎要不行了,但他还想活着,不想死,他趴在地上,爬着去求救。 但才爬到自己屋门,还没碰到门板,肚腹便出来一阵剧烈绞痛,他眼前一黑,再也受不住了,就这么晕死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莲旦悠悠醒来。 他感觉到自己躺在熟悉的床铺上,屋里有人在低声说话。 在他挣扎着想要起来时,陈老太太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老太太用粗壮的手压住他肩膀,满脸喜色地说:“别起来,你再躺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