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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工做皇帝养我啊 第58节

    可一进了天牢的门,他还是后悔了,不光这里的环境阴森可怖,往日那个熟悉的二叔也让他几乎认不出了。

    齐延披头散发,满身臭气,身上还有伤,一见到齐埘,他就发疯一样地扑上来,厉声质问他,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被救出去。

    这样子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二叔,二叔,我不知道啊!”

    齐埘吓得几乎要哭了,连声喊道:“二叔别吓我,是姑姑让我来送饺子的,姑姑没说这些!”

    “她没说?为什么不说,难道我一心为她的儿子打算,她却要放弃我了不成!”

    几十个日夜的痛苦和焦灼之下,齐延的精神早已变得无比狂躁,急怒之下,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翻身扑到牢房的角落里,将那里堆着的几块碎石扔开,竟从地下翻出了一支红宝石的钗子。

    这是他关进来的第一天藏在那里的,因此才没让狱卒搜走。

    “你拿着这个回去给齐茵看,告诉她,我再给她半个月,让她把我弄出去,否则就鱼死网破!别怪我把什么都说出去,让她完蛋!”

    他把齐埘揪到自己面前瞪着他,那充血的眼珠几乎要贴在了齐埘的脸上,阴恻恻地说:“连你也必死无疑!”

    齐埘哪里见过这样的齐延,整个人都慌了神,根本没顾上听他说什么,吓得又哭又扭,想要挣脱开来。

    挣扎间,他的脑门猛地磕在了齐延的下巴上。

    齐延吃痛,下意识地将头向后一仰,整个人没保持住平衡,就仰天倒了下去。

    “砰”地一声,尘土四起,齐埘摔在了齐延身上,吓得手脚并用滚下来,齐延却没再抓住他,而是身体在地面上剧烈地抽搐起来,两只眼睛直往上翻。

    齐埘吓傻了。

    他呆呆地站了一会才发现,原来是刚才齐延倒下去的时候,后脑勺磕在了他刚才丢开那堆石头的一个尖角上,有血在地下慢慢洇开。

    “叫人……”

    齐延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叫……人……”

    齐埘吓得倒退了两步,脑子里全是一个念头——“闯祸了!”

    他经常闯祸。

    比如弄坏了娘的玉镯,打翻八皇子的砚台,或者把兰奕欢推进水里。

    每回闯祸,齐埘都有两个办法,要么跑,要么不认,反正他这样做了,总有人会护着他的。

    所以这回,齐埘六神无主,也连忙遵从本能转身跑了。

    跑到大约在拐角处的位置,他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昏暗中,他没看清楚齐延的样子,却突然听到耳畔有个嘶哑的声音“嘿嘿”了一声。

    这一声差点把齐埘给吓得蹦起来,猛地一回头,发现是个浑身脏兮兮的老和尚。

    那老和尚看起来比齐延的样子还要狼狈,脸上身上伤痕累累,到处都是血迹,他好像已经不能走了,只能双膝着地,像狗一样在地上爬。

    可是他脸上的笑容是那样愉快而诡异,见齐埘看过来,便嘿嘿笑着说道:“我刚才都看见了,你把你的叔父给害死啦。”

    “干得好啊,孩子,干得好,不愧是齐家人的种!”

    齐埘立刻道:“我没有!我没有!是他自己摔了一跤,我正要找人救他呢!……我,我这就去!”

    他眼珠子骨碌碌转,正拔步要跑,却被那个和尚给揪住了。

    他虽然腿断了,可手上的力气真不小,齐埘挣扎不开,忽然认出了对方:“你!你是那个妖僧!”

    这一阵子,宫中的人提起曾经一度辉煌的敬闻大师,往往都用“妖僧”两个字代替,也被齐埘给学着了。

    ——这个凄惨不堪,还仿佛又老了二十岁的僧人,竟赫然正是敬闻!

    他被太子特别关照,安排同最凶恶残暴的犯人们同住,每日遭受凌虐殴打,早已经生生被打得半残了,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是前几天他刚刚被一群人围殴过,折腾的有些大劲,狱卒怕他死了,才把他单独挪出来,准备养几天再放回去。

    此时的敬闻早已看不出半点曾经那个俊秀高僧的模样,可此时,他却对着齐埘笑得格外畅快。

    “是我。”

    敬闻神神秘秘地凑近齐埘:“你别怕,我觉得你做的很好啊,我是要奖励你,奖励你听一个秘密。”

    齐埘害怕的口不择言:“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不听,你再拽着我,我、我告诉我表哥,连你一起弄死!”

    敬闻低声道:“那个七皇子呀,他是假的……”

    齐埘一下子愣住,看着他,再也忘了挣扎。

    敬闻看着他的眼睛,唇角向两边扯去,露出了一个突兀的笑容:“其实,你才是你姑姑的孩子哦。”

    说完之后,他放开了齐埘。

    仅仅是他的一句话而已,齐埘无法进行任何的验证,即便想告诉别人,其他人也一定有的是办法让他闭嘴。

    但从此以后,他的心里就会永远埋下一颗不安分的种子了。

    这个小子,小小年纪就狠毒又卑鄙,敬闻期待他把一切都搅乱的那一天。

    敬闻大师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状若疯狂,前仰后合。

    渐渐的,那狂笑又变成了嚎啕大哭的声音。

    他的手在地上抓挠,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双腿却都被人打断了,连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齐延,谁让你把我叫来京城的?我恨死你了!你死的好,死得好啊……”

    “嚎什么?!快闭嘴!”

    “看来这和尚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太子殿下特意吩咐的说不要让他好过,还是把他关回到原来的牢房里面去吧!”

    “哎,快看,那姓齐的,那姓齐的怎么躺在地上不动了?”

    在侍卫们的议论声中,敬闻被人拽起来,向着那间都是恶徒的牢房里面拖去,隐隐听到那些犯人们在里面的笑声了,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惊惧和扭曲,挣扎着尖叫起来。

    他不想回去,也不想死,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自己没有经得住皇子的诱惑而选择来到京城,可惜,他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很快,齐延的死讯就传了出来。敬闻则由三司会审之后决定给予凌迟处死的刑罚,以儆效尤,出了正月之后即刻执行。

    齐贵妃因为齐延的死很伤心,齐埘便又在宫中多留了几日陪她。

    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五皇子便没怎么再跟齐埘说过话,直到这回,他有一天经过齐埘身边的时候才突然站住,冷不防问道:“二舅为什么会突然摔倒呢?”

    齐埘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就是很生气,不肯吃我送去的饺子。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摔了。”

    这些话,他跟齐贵妃是这样说的,跟家里人是这样说的,如今跟五皇子也这样说,早就已经自己都当成了事实,一点磕绊都不打。

    更何况,他的心里多了一个秘密。

    如果他真的是皇子……

    他明明也应该活的很威风才对。

    像兰奕欢那样,谁都在意他,连冷酷的太子都那样宠爱他,欺负他的人都会得到严厉的惩罚。

    闯了什么祸都不用害怕。

    齐埘想,明明这些都应该是他的呀。

    姑姑明明是他的亲娘,为什么要把这一切都给了兰奕欢?

    他想不明白原因,但总有一日,他要都拿回来的。

    *

    入夜,外头传来飒飒的一片轻响,窗棂上泛起白光,原来是又下了雪。

    兰奕臻踏着遍地琼瑶,早早回到了寝宫中。

    他原先勤于政事,经常在书房中一熬就是一个通宵,自从兰奕欢来了之后,兰奕臻怕兰奕欢为了等他,睡少了不长个,就很少会这样干了,这倒是也意外的将他处理事情的速度越练越快。

    兰奕臻怕把兰奕欢冻着,先特地站在炉子旁边,把一身的寒气烘得干干净净,这才回房。

    一进门,他发现灯还亮着,兰奕欢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今天早上兰奕臻出门之前,兰奕欢还神神秘秘地跟他说,晚上要送他一个惊喜礼物,结果自己倒是先睡得香。

    兰奕臻心里觉得有意思,作势想在兰奕欢的脸蛋上轻轻拧一把,终究没舍得吵他,还是作罢了,倒是觉得兰奕欢的脸色比刚来东宫的时候好了许多,个子也长高了一些。

    兰奕臻用手臂量了量兰奕欢的个头,不禁不出声地微微一笑。

    他示意伺候的人退下,轻手轻脚地洗漱之后,也在弟弟的身边躺了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皇权霸业,失之交臂……”

    “情深似海,只剩孑然一身……”

    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若游丝一般,飘飘忽忽地荡进了兰奕臻的睡梦中。

    “殿下这一生,所求无一得到,您心中有恨吗?”

    仿若当头棒喝,兰奕臻猛然抬首。

    他发现,自己好像又站在了那处黑沉沉的大殿中,但每回梦境中在这里抱着的那个人却并没有出现。

    他只能看见,眼前的一团火。

    整个大殿是如此的黑暗阴冷,周围的一切又是如此的寂静,连一点声音都没有,简直让人有一种被整个人世抛弃了的错觉。

    此情此景之下,那团跳跃的火焰是如此诱人,兰奕臻着魔似的,向那火焰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明明已经接触到了火星,却没有感觉到痛意,倒是眼前的场景陡然变幻,突然一瞬灯火通明,兰奕臻发现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中,而面前正跪着一个人,对他苦苦劝说着。

    “殿下,他的身世分明有问题,他根本没有资格继承皇位!如今证据确凿,只要殿下布局妥当,出面揭穿,必然能够一举成功,这可是天赐的良机啊!“

    兰奕臻沉默着。

    他能够感觉到,他内心的情绪正在激烈地翻涌,整个人也好像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陷于局中不知所措,一半如同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一幕,又难以捕捉到当时自己在具体想些什么。

    过了好半天,兰奕臻才听见自己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这么说来,他与我之间真的……”

    那人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半分关系!”

    兰奕臻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殿下!”

    那人膝行向前,仰头看着兰奕臻,声音又狠又快:“您应该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对手,事到如今,不能再犹豫不决了!现在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只要此事揭穿,殿下想要的一切都能唾手可得!”

    他切切地说:“如果您担心无法向天下人交代,此时揭穿之后,您甚至可以安排他假死,这之后,要安排个什么身份,什么去处,岂不是任您掌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