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肉屋 - 历史小说 - 我见诸君多有病在线阅读 - 第166章

第166章

    现下钦北知道了前因后果,又将我的伤算在了黎楚川头上,更是恨他们恨得跟乌眼鸡似的。

    若是九阙在这儿,想来立刻就要提剑跟人拼命了,钦北只是冷下脸,真可谓是沉稳可靠的了。

    我想着,摆了摆手,示意钦北放人。

    门扇打开,还没瞧见人影,便有怒喝传进屋里。

    “你们还敢过来,真是不怕死!今天我就叫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不活剐了你们,我九阙俩字儿倒着写!”

    坏了,还真拼命来了。

    我闷笑一声,对钦北道:“别叫九阙胡闹了,让他回去吧。”

    钦北应声,手中长剑却已然出鞘。

    他走出去,反手关上门,隔绝我的视线,却有刀剑相碰声锲而不舍地传进来。

    听起来,黎楚川主仆两个有些难招架钦北和九阙二人的围攻。

    “小玄救命!”

    黎楚川急急奔进房来,右手的袖子被斩下一大块,露着紧实的小臂,不可谓是不狼狈。

    我噗嗤一声笑了,笑着对追进来的九阙摆手:“别闹了,去吧。”

    九阙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甘地撅起嘴,小声嘟囔了声什么,又扭身出去。

    房门重新关上,屋里就剩我和黎楚川两个人。

    我抬手指向桌边,示意他坐到那边去,他却走到床边,撩了衣摆,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一个两个都要往我这床边坐,这儿是白玉砌的不成?”我哼笑,伸手在黎楚川的手臂上点了点。

    黎楚川也笑,伸手便将我作乱的手指抓住了,“古人皆道近水楼台先得月,想离佳人近些也是正常。”

    “佳人?”我抚了把眼下泪痣,又去摸那道从眼尾蔓延至嘴角的伤疤,“我如今这副样子,也称得上一句佳人?”

    黎楚川捏了捏我的耳珠,面上笑意愈发温柔:“无论是什么样子的你,在我心里都是世间唯一的好颜色。”

    我不信他这话,一把便打掉了他的手。

    “少贫。”

    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抬眼瞧他:“你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他眨眨眼,“自是要聊聊尊主前些日子答应了我的事,怎么,难不成尊主忘了?”

    我的确忘了。

    遭他这么一提,我蹙起眉头思索,终是一无所获。

    黎楚川抓住我的下巴,轻轻地晃了晃:“说好了要收留我的,尊主要赖账吗?”

    听黎楚川这般说,我才想起来,前几日他夜探幻胥宫时,的确拌了可怜,求我收留来着。

    我不光想起了这个,还想起了旁的——

    “我就说你一想我准没好事。”我拍开他的手,伸了伤痕累累的右手给他瞧。

    黎楚川又闷声地笑:“是我错了,所以尊主不如叫我留下来侍奉,也好赎罪了。”

    “收个劳什子的留。”我拍掉他的手,垮下嘴角凉凉地说,“我可用不起你侍奉,你麻利儿的走,别在我面前碍眼。”

    “尊主当真如此绝情?”黎楚川问。

    我点了点头,蹭得脑后发丝微乱。

    “可在下如今还有伤在身,尊主也要这般急吼吼的赶在下走吗?”黎楚川蹙起眉,故意做出副黯然之态。

    我知道他是在刻意扮可怜,可瞧着他那瑟缩委顿的样子,心还是不可抑制地抽了一下。

    男色祸人,真是难缠。

    我暗骂自己色令智昏,也骂黎楚川太过了解我,知道用什么姿态能叫我说不出话,当即便拉起被子闭起眼,不再同他讲话。

    黎楚川唤了我两声,没得到我的回应之后也不再烦我。

    只是他才安静了不多时,便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

    我睁开眼,发现这厮正在宽衣解带,连墨色的外袍都脱了,上身只剩件里衣松松垮垮的挂着。

    “你做什么!”

    我一惊,抱着被子拼尽全力往一边挪动了二寸。

    黎楚川把我抱回来,把我的头重新放回到枕头上,才指着自个儿的衣襟道:“我只是想上个药。”

    我皱着眉瞪他:“滚回去上。”

    “才不要。”黎楚川眨眨眼,笑得狡黠,“我非要你瞧见了心疼我才好。”

    说着,他就将衣襟撩开了。

    衣襟下露出的不是什么诱人的春光,而是一道两指宽半臂长的口子。

    那伤像是刀砍出来的,从他胸膛处的沟壑延伸至下腹,可怖骇人。

    这血淋淋的伤口像是根刺,深扎进我眼里,叫我哽住,准备好了的满腔的讥语都再说不出去。

    偏生这厮还凑到我耳边,低笑着问我是否心疼。

    这是阳谋。

    是明摆着用血肉要挟我,要我疼他。

    他的心思我皆知晓,可就是硬不下心肠摇头,便只沉默着,用视线描摹这道皮开肉绽的伤。

    我问他是如何伤的,他只轻轻地笑,轻描淡写的说是带我出地宫时,不慎被人偷袭到了的。

    “什么人,能偷袭得了你,还是在如此要紧的地方?”我看向他,语气有些急躁,“你又在骗我?”

    黎楚川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或者说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便只笑着揉了揉我的头,未发一言。

    我厌恶极了他处处瞒着我,可这道伤大咧咧晾在我眼前,我也再发不出脾气,只是没了与他说话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