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而另一方,没有遭受毒打的柳仲礼却是个目中无人的性子,又哪会把慕容绍宗看得太重。 若领军的是高澄或者段韶,他或许还会小心对待,至于慕容绍宗,听闻侯景曾向他学习兵法,可没过多久,反而慕容绍宗要向侯景请教,想来也不是什么有大本事的人。 柳仲礼自觉在他担任竟陵太守时,也不是没和侯景交过手,虽然是守城,但也以侯景撤围而去告终,连侯景都不是自己对手,何况是慕容绍宗。 况且慕容绍宗如此故布疑阵,更让柳仲礼确信其无后援,心中有了计较,又自认看破慕容绍宗的谋略,于是柳仲礼领军直扑慕容绍宗大营。 慕容绍宗果然是虚张声势,隔了老远,柳仲礼都能看清齐军士卒脸上的疲惫之色。 两军还未接触,齐军即向西北方向溃逃,柳仲礼见状高声呼喊道: “敌寇已溃,众将随我冲杀,得慕容绍宗首级者,有重赏!” 慕容绍宗仓惶逃窜,梁军掩杀在后,追着追着,柳仲礼回过味来:不对劲,这仗怎么越打越像八公山一战。 正所谓招式不再新奇,管用就行,柳仲礼自以为看破慕容绍宗是在虚张声势,面对全歼北齐偏师的诱惑,头脑发热下,到底还是上了当。 古往今来,诱敌之策屡屡生效,问题可不就出在主将头脑发热,一时没反应过来么。 柳仲礼正要约束部众,却听一声锋镝,傻子也知道中了埋伏,霎时间斛律光领三万骑兵杀出。 然而柳仲礼麾下到底是精锐之师,不似八公山的梁军,一遇到伏击便乱作一团。 三万梁兵各自结阵抵御北齐骑卒,斛律光连开数箭,箭箭毙命,待离得近了,他弃了马弓,转而使槊,当先冲向梁军大阵,马槊横拍,扫开空隙,领骑卒突入阵中。 斛律光一眼望见了人群中身穿亮甲,正竭力指挥作战的柳仲礼,他与高季式对视一眼,二人在过去十九年积累下的默契无需多言,一并拨马,杀向柳仲礼。 柳仲礼浑然无惧,举槊迎战,他若对自己有一丝的不自信,也断不会遭遇这场伏击。 高季式长槊扫来,被柳仲礼格开,而另一侧,斛律光却一槊刺向柳仲礼的胸膛,幸得梁军骑将郭山石挺矛击向斛律光的长槊,使其偏移了方向,只是刺中了柳仲礼的右肩。 饶是如此,柳仲礼亦是后怕不已,吃痛之下,连马槊都险些没有握稳。 第三百九十二章 烦闷 入阵冲杀不同于两军摆开阵仗彼此斗将,一击不得,柳仲礼已经被部将郭山石等人团团护住,斛律光与高季式也不恋战,继续催促战马,领着骑卒从另一方向贯穿梁人军阵。 侥幸捡回一条性命的柳仲礼后怕不已,右肩传来的剧痛在提醒他方才的凶险。 “这些齐人就晓得诈败设伏。” 柳仲礼愤恨道。 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最得心应手的战法,北齐虽与前后燕并无直接联系,但高澄是向慕容绍宗学的兵法,而诈败伏击可以算是慕容氏的看家本事,无论是慕容恪诈败以诱冉闵,还是慕容垂诈败设伏先后大破桓温、刘牢之,都是其中的代表作。 高澄向慕容绍宗请教兵法,慕容绍宗并未藏私,可谓倾囊相授,把慕容氏家传绝学学了个通透。 诈败设伏,关键在于舍得投入本钱诱敌,或者演得逼真。 高澄在寿阳城外放了五万州郡兵,十万民夫,自己却领了主力往淮阴,如同一个只着透明薄纱的女子,在向萧渊明展露风情,附在他耳边诉说寂寞孤独。 而慕容绍宗在安陆诱敌,则属于演技逼真那一类,他还故意搞了个董卓故计,让柳仲礼看破。 柳仲礼先入为主的认定慕容绍宗后无援军,这才虚张声势,又怎会再去防备有人伏击。 却说斛律光与高季式穿透梁军阵型,并未继续合兵,而是分开来配合回身的慕容绍宗麾下一万战兵,将梁军分割成数块,使其各自为战。 高澄在战兵的使用上,是出了名的爱惜,绝不会拿他们去强攻城池,在他看来那都是州郡兵该干的事情,北齐将领多多少少都受他影响,譬如慕容绍宗攻安陆,便是使劲折腾麾下州郡兵,战兵相对而言,状态并不算差。 眼看北齐骑卒有步卒帮助,在战场上肆意穿插、迂回,柳仲礼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奈,步卒并非不能在平原地带与骑兵争锋,但是需要拒马、车厢结阵等代为缓解、阻挡敌骑冲击力,可追杀慕容绍宗,哪会将这些东西带在身边。 战场上,惨叫声此起彼伏,齐梁两军舍生忘死的拼杀,不断有人倒下。 柳仲礼望了一眼安陆方向,援军呢,援军救一下呀。 却望不见安陆守军半点出城迹象。 柳仲礼知道不能再等,梁军虽然并未在第一时间溃散,但继续下去,被分割歼灭也是早晚的事。 毕竟以肉身结阵,抵御骑兵冲击力,死得人多了,再是精锐,也会恐惧。 柳仲礼指挥梁军拼死往安陆方向突围,好不容易看似要打破缺口,斛律光却领一支骑兵冲过来,将人杀散。 眼见向安陆突围无望,梁军再也坚持不住,紧绷的弦也终于断了,许多人不再跟随柳仲礼,转而作鸟兽散。 三万人真铁了心要四散而逃,北齐军也不可能全数拦住,不少梁军从北齐围困的缝隙脱身,撒丫子跑,都不带回头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