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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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故意要提起贵妃,实则能和她相抗衡的人,除了贵妃,也别无其他。 “贵妃?” 太后像是觉得有趣,挑了挑眉,而后笑着摇头。 “她嘛,呵呵,也许吧。” 那意味深长的话,让德妃的心莫名狂跳起来。 就在这时,原本出去为德妃取安神汤的女官匆匆进来,脸色有些不对。 她靠近太后,在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那声音很低,可因为距离近,德妃还是隐隐听到了少许。 “……围起……御前……不许进出……” 她的面色微白,下意识看向殿门。 太后看着还算是冷静,只是抿了抿嘴,“他有御前侍卫,难道哀家就会任人宰割吗?”她用手帕擦了擦嘴,冰冷地勾起一个笑容。 雨幕里,寿康宫外,沉默地站着两拨人。 一波拱卫着寿康宫,另一波则是将整个寿康宫都包围了起来。 滴答滴,滴答滴—— 雨水还在不断地下,德妃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太后的身上,带着一点轻飘的语气,她问: “太后娘娘,您是……做了什么吗?” 不然,为何会是如此淡定的反应。 御前侍卫包围了寿康宫,这可绝不是小事。 太后面不改色:“这不是你小孩子该知道的事。” 德妃闭了闭眼,轻声说道:“不是妾身该知道的事情,却是贵妃姐姐能知道的,对吗?” 她对上太后看来的目光。 “您,到底吩咐了贵妃,去做什么了吗?” 轰隆隆,奇异的,雨声里,夹杂着轰鸣的雷声,接连不断,在黑沉沉的天幕下,寿康宫急忙忙点燃了烛,这才有足够的光亮。 摇晃的光影落在太后的身上,叫德妃看不清楚她的脸色,只听得她冰冷的话。 “德妃,记住你的身份。不该问的,别多嘴。” … 湿哒哒,黏糊糊,散发着滚烫的气息,好似能把整个人都烧起来的热意,笼罩着惊蛰。 他的意识很模糊,喉咙很干渴。 “……水,喝些……” 有人抬起他的身体,将什么东西抵在唇边,他喝了口,润喉的甘甜,让他下意识想要汲取更多。 可他体弱无力,抬起手,也软绵绵,反倒适得其反,脖子温凉凉一片,不小心打翻了水。 惊蛰呜咽了声,又被人抱住。 而后,柔软的触感覆没上来,在唇舌交换里,他又吃到了滋润干渴的水,为了那一点点潮气,惊蛰非常努力,非常主动。 他听到…… 容九的笑声。 很好听。 但也很让人来气。 可他……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为什么生气。 “睡吧。” 反复几次后,总算将人给喂饱,一双大手落在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轻拍着他,好像是无名的安抚。 惊蛰迷迷糊糊觉得自己遗落了什么……可实在是太困,太累,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又趴在容九的怀里沉沉睡去。 等惊蛰睡着后,容九才抽回了手。 垂下的衣袖,盖住了血肉模糊的手腕,那还在缓慢渗着血,只刚刚被粗暴地擦拭过,翻出细嫩的皮肉。 宁宏儒低着头,就在几步开外。 “陛下,宗元信已经在殿外候着。” 景元帝没有动作,于是,宁宏儒就也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弹。 鼻尖的血气,非常鲜明。 挥之不去,也令人厌恶。 宁宏儒,其实非常不喜欢这个味道。 这总会让他想起,曾经缭绕在撷芳殿的气息,哪怕已经过去许多年,却还是这么叫人不喜。 良久,景元帝才动了动,抬手为寝床上那人盖上被褥,弄得严严实实后,这才站起身来。 宁宏儒紧跟着景元帝的步伐,一主一仆到了外头,宗元信早就迎了上来,抓着他的手腕,这眉头就皱起来。 在宗元信看来,景元帝这伤不算严重。 虽然血肉模糊,可到底是皮外伤,又没真的把手筋给挑断,好好养养就是。这种伤口让他来看,无疑是大材小用。 可他还是生气。 宗元信吹胡子瞪眼:“都说了在下个阶段前,要好好将养,将身子的根基调好了,这才能下药,陛下您这……”他的鼻子灵活地动了动,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 这古怪的眼神,就朝着景元帝飞了过来。 景元帝冷淡地说道:“能不能包扎?不行就换人。” 宗元信跳起来,他哪能让别人接手自己的病人,尤其还是景元帝!他当即就连想要脱口而出的调侃都收了回去,闷头给皇帝处理伤口。 他搁那头包扎,宁宏儒站在景元帝的身后,轻声细语地说道:“寿康宫已经被包围住,谁也出不去。就是德妃娘娘……还在寿康宫里。” 景元帝闭着眼,任由着宗元信动作。 宁宏儒眼角余光只要一瞅到宗元信手里银光闪闪的针,就忍不住移开眼,继续说道:“宫里的蛊虫,大部分已经清理干净。说来也是奇怪,不知为何……它们似乎特别青睐陛下的所在。” 黄仪结昏迷后,蛊虫失去控制,本该四处肆虐。 这些蛊虫说是低劣,可到底是黄仪结悉心培育出来的,普通人要是撞见,会被啃得只剩下皑皑白骨。 侍卫们在驱逐它们时,也的确发现了几具白骨,得等事后再逐一分辨他们的身份。 可没造成严重祸患的,正是宁宏儒说的缘由。 莫名的,它们疯狂地涌到奉先殿。 这个对它们来说最危险的地方,结果被一网打尽。 景元帝只是颔首,宁宏儒就又继续说下去,直到宗元信将手腕包扎好,他也堪堪说完了该说的话。 只剩下最后一件。 景元帝已经起身,显然正是要去寿康宫。 宁宏儒下意识追了两步,低声道:“陛下,要是殿内那位……醒来,该如何处置?” 皇帝出现在惊蛰面前,从来都是用容九这个身份,宁宏儒对此心知肚明。要是不知陛下的想法就随意处置,那宁宏儒觉得自己的脑袋是不够掉的。 “随,”景元帝刚说了一个字,就停了下来,似是沉默,片刻后,才冷冷说道,“尽量不让他知道。” 这便是重新改变了主意。 宁宏儒欠身,看着石丽君跟上景元帝离开。而后,他有些头疼地看向身后。 要是景元帝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被惊蛰知道,那宁宏儒处理起来,还算方便。毕竟……那可是皇帝,他想拥有几个男宠或是男妃,这又有什么稀奇的,只要他想要,他自然能够做到。 然现在这般,又要让人留在乾明宫,又不许暴露身份,皇帝这不是在为难他吗? 惊蛰在宫里这么多年,也是个聪明人。 这宫中,什么地位,配上什么摆设,这都是身份的象征,寻常人不能动用。就如这乾明宫内,处处都是龙纹,除非惊蛰是个瞎子,不然他在寝宫醒来,定然会发现。 可陛下这个反应,足以说明他对惊蛰的重视……以至于能够让景元帝,一直陪着惊蛰,玩着伪装身份的过家家。 天知道,宁宏儒可从来没见陛下这么犹豫过。 当这份犹豫出现在一个小太监身上,他由衷地感觉到某种潜在的危险。 陛下……似乎对惊蛰有些重视过头了。 宁宏儒一边头疼,一边往回走。 忽而想起太后,这心情,就莫名好了起来。 他就算再头疼,那都是比不上太后。 眼下寿康宫这位,怕是还认为,自己有力量和皇帝陛下抗衡。如果是瑞王还在,那的确是有可能,可太后…… 哈,景元帝之所以到现在还留着太后,可不是敬畏她身后,属于黄家的权势,而是因为慈圣太后。那个女人哪怕死去多时,都留着难以抹去的影响。 宁宏儒低下头,不再去想。 慈圣太后这几个字,就算是在乾明宫,多少也算是禁语。 他岔开思绪,思索着手头的要事。 哪一桩,哪一件,都比这无聊的事,都要来得紧迫。 … 滴答,滴答—— 雨势变小了,雷声炸鸣之后,天色反而变得有些明亮。寿康宫外,沐浴在雨水中的侍卫们,如同坚硬的磐石,一动不动。 德妃的心跳越来越快,那是一种无力掌控的恐慌感。 她既不知道御前侍卫围着寿康宫的原因,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后现在还这么淡定从容,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难道太后不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