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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应照我 第41节

    银花照夜楼的人以为她要自杀,打掉了她手里的凶器,下一刻,就抬掌要劈晕她。

    芙蕖一抬头,从散乱的发丝中,抽眼神盯着距离她最近的那个人,莫名勾出一抹笑:“你们家堂主,是朝廷中人吧!”

    那人动作一顿,放过了她一马。

    芙蕖道:“让我猜一猜,也许根本没有雇主在你们楼里下单杀谢慈,一切都是你们楼主的命令?你们的楼主刚刚就在这里,陈宝愈是不是?金瓯赌坊他分明识破了我的身份和计策,却仍配合着假装不知情,一路只为了把我们逼往北境,对吧?”

    银花照夜楼的杀手们不说话。

    一个个像哑巴。

    芙蕖望着这些‘哑巴’们,眉眼带笑,吹起了口哨。

    那哨声不成曲调,细若游丝,从山穴传了出去。

    外面的乌鸦倒是安静了。

    芙蕖的口哨比乌鸦的号丧还要更令人觉得瘆透了骨头。

    堂主不下令,雇主不下单,银花照夜楼的人便不能对芙蕖动死手。

    这是楼里铁打的规矩。

    芙蕖拖延时间的手段并不高明。

    主要还是得益于银花照夜楼的人不得命令,不敢擅动。

    纪嵘从峭壁翻身窜进来的时候,刀锋与腿功齐上,也没能止住这些高手中的高手。

    趁着银花照夜楼的人被逼退的那一瞬间,纪嵘抓住芙蕖就撤。

    临渊道上停了战马。

    他们从乱局中穿过,一路不停奔回了北境大营。

    芙蕖路上问:“他还好吗?”

    纪嵘的声音混在腥风中:“你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吧,陪葬品。”

    芙蕖没明白:“什么?”

    纪嵘不再和她多说。

    他们的战马冲回营地,瞧见的便是狼藉一片,像是刚经历过一场争斗。

    有个太监提着袍角正打算往谢慈的帐里探,却一枚碎陶片从中飞了出来,直指太监的颈部要害。

    那抱着头屁滚尿流地爬下躲开。

    谢慈压着嗓音骂了一个字:“滚。”

    第33章

    纪嵘在在门口停住了脚步,目光示意芙蕖先进去看看究竟。

    芙蕖小心翼翼地踩进去,里面一直没点灯,残留着陈宝愈留下的药草味道,但芙蕖何等敏锐的感官,她皱眉细细一嗅,总觉得其中掺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腻味。

    不是香。

    香的味道没有这么淡。

    混在酒里、茶里?还是涂在什么东西上?

    芙蕖四下张望着找人,却没见着人。

    刚刚还骂人呢,上哪去了?

    正疑惑间,外面纪嵘忽然也高喊了一声:“你去哪?”

    马蹄声绕帐远去,芙蕖钻出门,见谢慈人骑在马上,早已冲出了营地十米开外,她来不及多想,顺手牵了纪嵘的马,头也不回地追了上去。

    外面到处都在打仗,他到底想要往哪儿去?

    谢慈明显尚有理智在,他避开了那些正烧着战火的地方,目标明显直奔那仍覆着雪色的峰顶。

    跃溪,入林,军营的马也走不了那艰难的山道。

    谢慈在半山腰弃了马,芙蕖的马术还不及他。

    她扶着山道的乱石,闷头只顾着往前赶,完全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考虑旁的,甚至连眼前的路都觉得有些恍惚。

    直到她从溪旁走过时,走了很远很远,忽然意识到刚刚好像遇见了个什么东西……

    芙蕖眯着眼睛回头去望。

    谢慈早已停了下来,于潺潺溪流中席地而坐,身后靠着一块半人高的溪石。

    芙蕖后知后觉,捧着裙衫又往回走。“你看见我过去,怎么不叫住我呢?”

    这条自东北方向而来的小溪,源头来自于峰顶的雪水,十分充沛,芙蕖湿透了鞋袜,只觉得寒意从下直窜遍了全身。

    芙蕖用手背贴了贴他滚烫的前额,像碰到了火炉般,收回手指。

    从前赌坊老板娘教过她,这种模样的男人很危险,随时可能化身禽兽,要躲远些。

    可眼下的谢慈看上去,比他清醒的时候要温和多了。

    芙蕖把自己蜷在溪石上,拧干了裙衫上的水,溪石上就那么窄,她的衣袖、及腰的长发,无可避免地搔在谢慈的耳畔,和颈侧。

    他混混沌沌地睁开眼。

    听到芙蕖问他:“陈王世子给你用的是什么药?”

    谢慈却答非所问:“他跑了。”

    芙蕖知道,谢慈如果还有余力,一定不能让他轻易跑掉。

    陈宝愈的身手是个深藏不露的迷,看来,她的猜测有理有据。

    芙蕖道:“他也许不是银花照夜楼的顾客,而是楼里的主子。”

    谢慈情绪看似平和了下来,说话比平时慢了些,说道:“银花照夜楼,改日陪我到他家门口烧纸。”

    芙蕖答了好。

    谢慈又道:“上天入地,也给我把陈宝愈找出来,扒光了衣服,我要叫他精尽人亡。”

    芙蕖:“……”

    恨至深处,芙蕖大概明白点什么了。

    她反复琢磨着,话到嘴边,滚了一圈,谨慎地询问道:“我带你下山?镇上有窑子,你能将就么?”

    谢慈道:“多少人骑弄过的玩意儿,也敢弄来沾我的身,你不嫌脏,我还怕染一身病呢……你怎么想的?”

    芙蕖撑在溪石上,完全看不见谢慈此刻的神情,也不好揣测他的喜怒,只顺着说了句:“干净的不好找……啊!”

    谢慈猝不及防发难,把人抓下来,按在腿上。

    芙蕖本能地抬手架在自己胸前:“不行,我不行!”

    谢慈按住她的唇,迫使她闭上嘴。

    芙蕖的头发都散进了水里,铺开在溪面上,顺着水往谢慈的身上缠。

    他说:“你是不行,你不能脏,你要干干净净的。谁都不能弄脏你,包括我。”

    芙蕖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

    他只是将她当成了一样东西,如珍似宝地安置在手边,每天擦拭,爱不释手,却从不考虑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其实端倪早有了。

    他今日在临渊道上说的那番话,芙蕖一直腾不出时间品味,此刻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再次佐证了她的推测。

    芙蕖唇上被他摩挲的生出了烫意。

    若换做任何一个其他人,将她视之为死物,她内心一定不愉快,并睚眦必报的要想尽办法让他尝到教训。

    可这个人是谢慈,一切都另当别论了。

    原本嚷嚷着不行的她,莫名又行了。

    “我不信你没有欲望。”

    她从谢慈的腿上翻坐起来。

    湿淋淋的发甩在身上,瞬间浸透了衣裳。

    “五脏俱焚的感觉好受么?”

    提取凤髓的植物生在水下,是天下至阴的蛊,它能柔软的消融一切毒,却无法奈何催情、安息一类的药,反而更容易激发它们的药性。

    芙蕖就要在他的忍耐极限上反复试探:“你要是真把我当成一个东西看待,还在乎干不干净做什么,脏了洗洗就是了。”

    她有几分本事在身上,手指顺着谢慈的衣领往下划至腰腹。

    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颤栗,芙蕖愉悦地笑了,紧接着,一声猝不及防的闷哼。

    谢慈掐在她腰上的手蓦地收紧,几乎要扣进了肉里。

    他的眼睛紧挨着芙蕖的脸。

    芙蕖刹那间惊觉,他那双眼睛里,有痛苦,有怒气,更有一些藏得很深连她也辨不清的复杂情绪……可偏偏一点色i欲也没有。

    □□那是比咳嗽还难忍一万倍的东西,尤其对一个正常的男人。

    谢慈看尽了她那惊诧的眼里,以一种十分清明的姿态,咬牙道:“你听好了,我绝不屈从于任何胁迫和算计,而且你的这张脸,尤其令我越、看、越、清醒!”

    芙蕖歪头抚上了他的脸:“你羞辱我?”

    “我怎么敢?”谢慈喘息着冷笑:“你个混账现在都有胆子骑到我身上了,下去。”

    芙蕖不为所动:“我还有胆子骑到你头上呢。”她道:“你对着我这张脸没兴趣是么,那你喜欢谁的脸?你不是爱用刀锉么?挑一个人照着你喜欢的样子打磨出来啊。”

    他在临渊道上说的那些话,到底是被她听进了心里,当时虽未怎么嚼出滋味,但那种发涩发苦的感觉经不起撩拨。

    谢慈安静地盯了她片刻。

    芙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体面,她亲昵地靠近,碰了碰谢慈的鼻子,肆无忌惮道:“可是我和你不一样,我的东西,我一定要弄脏它,让它浑身上下,到处都彰显着我留下的痕迹才行。谢照棠……”她呢喃着这个久藏心底的名字,呢喃道:“真想得到你啊……”

    她古井一样的眼睛寻常不露深情,可一旦起了暗涌简直要把人吸进去。“你觉得我是个死物么,可这身体里流着血,肉i体还有温度,心也在跳,你想不想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