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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将令爱嫁给我 第198节

    最后还是爱世自己累了,才慢慢停了下来。

    也许是发现这道影子确实没对她做什么,这道影子还友好地告诉她,这些黑蛇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只要掌握了它们弱点,这些黑蛇就会像烟雾一样消散,不用害怕。

    也许是爱世也觉得自己疯了,所以逐渐接受了这道影子的存在。

    但是,她还是想离开这里,马上立刻离开这里!

    而他也只能在晚上陪着爱世,然后和爱世一起靠在墙角,整晚整晚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她的不甘和嫉恨,然后崩溃痛哭。

    疗养院的护士们在夜晚根本就不会靠近这里,都只会当爱世疯了,只有他陪着她在疗养院度过恐怖的每一夜。

    不过在爱世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她竟然还知道问一下他,他是谁?

    那时,真宙两个字就到他嘴边了,但不知为何却被他生生止住了。

    在沉默了一阵之后才一声叹息,像最终释怀了什么一样告诉她,他名为月郎——

    是在孤独沉寂的夜晚才会出现的影子妖怪。

    ……

    虽然只是在晚上,但他作为影子偷偷脱离主体终究还是会被这个世界的真宙发现的。

    于是真宙就将他强行召回,以至于他不得不离开的时候,看到了爱世对他的依赖和不舍,紧接着的却是极度的害怕和惊恐。

    因为他在爱世猛然睁大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那逐渐浮现出来的,原貌。

    他在消失时望着爱世再次捂着耳朵闭着眼缩进床边角落的模样,痛苦又无奈,为什么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

    ……

    就和曾经的自己一样,这里的真宙发现了他之后,对他存在的好奇之余,也对他的行为表示不屑,那样的疯魔女人有什么好念念不忘的?

    但他转过头,沉默无言,不想跟这个世界的真宙多说什么。

    当真宙再次带着他去了那个疗养院,想让他看看爱世那疯癫的样子,想着既然是作为他的影子存在,那就应该头脑清醒一点。

    却没有想到就这一次,他却眼睁睁地看到爱世,在窗边被一个男人推落……

    那一瞬间,她像是看到了他,她挣扎着带着泪光的眼里,对他还有着一丝希冀,像是在对他说,救救她……救救她……

    “不要……”

    最后,她坠落。

    躺在宽阔的地面上,身下鲜血源源不断地像血蝶般地蔓延开来。

    作者有话说:

    第198章 真宙·夜雨浸染之椿20

    ◎转瞬之间,黑夜变作了黄昏。◎

    在疗养院每一个陪着爱世的深夜, 真宙想着这样也好,虽然她的确很疯,但她也是爱世。

    他从外面那群护士的口中听到说, 久生爱世是个很可怕的女人,她总是仗着自己华族的身份和嫁入侯爵府的姐姐为所欲为, 欺压那些无权无势的可怜人, 尤其是她讨厌的人。

    最可怕的是,她甚至连她的亲姐姐都看不顺眼,觉得凭什么姐姐就能过得比她好, 她就得在姐姐之下,所以她就将九条公爵家的淳树少爷当做是她的所有物。

    但她又总还是要借姐姐的势去压制其他人, 认识她的人几乎都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尤其是藤原家的澜生少爷,从来都会揭穿她的恶毒面目,不让她真的借着侯爵府的名义去伤害别人。

    听到这些, 真宙并没有多少动摇,也许一开始的他也会跟着他们一样厌恶她,但实际上他从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手上也不是没沾过血。

    所以他不觉得爱世有什么问题, 而且他奉行人生就是要过得随心所欲, 不然还有什么意思。

    如果,一开始他就这么觉得就好了。

    也不知道当初的自己在想什么,明明就有可能是相似的人, 为什么会觉得爱世的模样很刺眼?还觉得她哪里都不如别人, 觉得像她这样的女人不配?

    可现在, 他最喜欢这样的她了——因为同在暗夜里, 他能够跟她靠得很近,她不再会抵触他,也不会将他当做是任何一个并不是他的“真宙”或“月郎”。

    唯一不满的,是自己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实力,要不然他就能烧了这里,带着她离开,然后在现世和异界都肆意放纵,呼风唤雨……

    可惜现在的他也只能就这么想想,现实是爱世在这里被人厌恶,而他也遭到了几乎所有“自己”的厌恶,从而不断辗转在各个世界里无处容身,终日惶惶。

    虽然还活着,但他几乎失去了一切,甚至是去死的能力。

    不过在这里,他安心了很多,似乎这里就是他的归宿,他每晚都能跟爱世靠在一起,哪怕是听爱世说彰子的不是,姐姐的不是,不喜欢她的人的不是。

    他当然会应和爱世,爱世说得没错,而且他也讨厌这些人,尤其是什么澜生、九条……

    但是,他最讨厌的还是他“自己”,不论是什么“月郎”还是什么“真宙”。

    既然他们这么爱着爱世,如此忌惮和防备他夺走爱世,那他们为什么不来拯救这里的爱世?

    结果,那些月郎和真宙还不是不会出现在这个爱世面前么。

    所以他们这算什么爱。

    于是,在他好不容易能跟爱世待在一起的时候,又为什么总是要来妨碍他?

    为什么妨碍他的,又总会是他“自己”?

    他听着这个世界的真宙自负地对他说久生爱世这样的女人,他竟然也喜欢??问他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

    他那时真的是不耐厌烦透了 “自己”,他不需要他自作聪明地来教他要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才是正确的。

    他都已经失去一切了,他还不能只爱着他的爱世吗?

    他不在乎他对爱世的爱是不是因为月郎而起。

    不在乎是不是因为嫉妒想与月郎争夺才爱爱世。

    不在乎他对爱世的爱是浅薄还是真心。

    也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相信他是否真的爱着爱世。

    他仅仅只是简单地想寻求相依的温暖而已,为什么就连这一点点的盼望他们都要夺走。

    即便如此,看着血泊中的爱世,他也再次回归魂魄的形态,守在她的身边。

    如果他还有实体,他大概是在哭吧,可他没有,所以他无法落泪宣泄自己的悲痛,只能在这里痴痴地守着。

    守到一众人围在爱世的身边,哭喊着她的名字。

    守到爱世的遗体被人盖上白布抬走。

    守到这里只遗留她的血迹,然后随着一天又一天的雨水冲刷烈日曝晒而逐渐变得浅淡无痕。

    后来,他十年如一日的守在这里。

    春樱夏枫,秋风冬雪,人来,人往……

    为什么?为什么爱世没有出现?为什么爱世一直都没有再出现?

    她不是那么,那么地怨恨么?

    ……

    那时,他为这个世界里爱世的逝去连灵魂都痛苦不堪,而解决这一痛苦的良药,就是尽快前往下一个世界,只要去到下一个世界就好了,在下一个世界里他一定又能见到爱世站在花丛中满是笑意的无忧模样。

    但是,但是他要就这么走了,要是爱世在这里变成了怨鬼怎么办?——爱世要是变成了怨鬼,她就永远被困在这里了。

    无忧的爱世,有千千万万个月郎陪伴和守护,但是在这里,爱世什么都没有了。

    而他,也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痛苦之余,他还奢望着爱世怨恨的魂魄会回来,而他绝不会让她一个人被束缚在这个疗养院里成为怨鬼的。

    他会在这里陪着她,陪着她游荡吓人,陪着她怨恨报复,也可能带着她就此离开这里,找一处再无人能找到他们的角落。

    可爱世,还是什么都消散了,连灵魂都消散得那么彻底。

    他永远留不住她的一丝一毫。

    永远留在这里成为了怨鬼的,是他。

    ……

    在很久很久之后,因为爱世根本不在此处,所以他大概也消散了。

    但不知为何,他却一直在下沉,一直在下沉,似乎要下沉到灵魂的最深处,而他也不再挣扎,就这么放任自己沦落到无人知晓的尽头。

    终于,他落到了一块柔软的土地上。

    隐约间还嗅到了阵阵樱花的香气,凄艳而又动人,让人怀念,所以他愿意缓缓睁开眼睛。

    没想到映入眼里的是繁星璀璨的夜空,还高挂着一轮朦胧的月。

    月光,像薄纱一般铺下,温柔得不可思议。

    这是一个不属于他,而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梦境。

    真宙站起身疑惑,他是来到了谁的梦里?

    而他一转身,就看到了身后有一株巨大而古老的垂枝樱,樱树下相拥着两人。

    樱花瓣簌簌地不断落下——这是大妖怪月遮的梦。

    这梦里不再是他所熟悉的,从小听到大的神主大人恨死了巫女大人的梦,而是大妖怪月遮,在漫长岁月中深爱着巫女心枯的梦。

    梦境中,从一开始月遮就只为心枯而来。

    梦境中,月遮接近心枯也不再是利用。

    梦境中,月遮在心枯摇摆的时候努力让她忘了宫司千吾而爱上他。

    梦境中,月遮与心枯在妖异之界的王城中相拥。

    于是,在这月夜垂枝樱下,心枯穿着华艳的十二单和服,躺在穿着黑色狩衣的月遮怀里。

    那一刻,真宙忽然间就明白了千百年来,月遮怨恨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念想。

    真宙难以形容这种终究不会成真的梦境。

    因为自己和自己所爱着的女人不会再有结果,所以就看似诅咒实则寄希望于后代能够替他完成。

    但这有什么用呢?

    所以月遮缓缓睁开眼,深深地望向了他。

    樱花落尽,樱树也渐渐枯萎,他和他们之间开始相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