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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医院都穿了 第130节

    五个人在魏璋的带领下,走上东宫高高的台阶,迈进高高的门槛,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拨又一拨恭敬行礼的婢女和侍从。

    魏璋走得很慢,让五个人没法躲闪,这也是太子妃的意思,这是他们真挚的谢意。

    王强很小声:“我们代表飞来医馆,不能怵。”上次连夜进出永乐宫都没这么紧张。

    五个人硬是靠着工作中积攒的演技,表现得从容淡定,一直走到宴厅之内,然后就在心里暗叫不好。

    宴厅很宽敞,地榻铺满,散发着薰香的味道,一道宽大的屏风前应该是主位,正对厅门,分列两排的座位前摆着很矮的桌案,最最关键而且重要的是没有椅子,一张都没有。

    五个人傻眼,跪着吃?

    魏璋将五个人的惊讶收进眼底,小声说:“整个大郢都是这样的,所以,我更喜欢飞来医馆,椅子坐得好舒服。”

    正在这时,太子与太子妃分坐主位的左右,之后就是太子妃魏勉的耶娘,再往下就是医院的五位,魏璋坐在最末。

    这五个人里,大郢语最好的、也是唯一能听懂的只有文浩,唐彬彬因为一直窝在病房根本没兴趣学,黄石和简英就没接触过,王强是听过就忘,全靠王一一小朋友日常翻译。

    于是,除了文浩,其他四个人都带着明显的假笑,然后在魏璋的指引下,挨个儿趿坐。电视剧里觉得趿坐特别优雅,端正坐了十分钟后觉得这是上刑。

    太子妃和太子,以及魏家亲属,只有太子能听很简单的普通话,其他人一点都听不了。

    但,这是极为正式的东宫宴,太子必须说得体的欢迎辞,魏家耶娘也要说真挚的感谢语,冗长而繁琐,对文浩来说超纲得离谱,是普通话与文言文的差别。

    如果没有很好的译语人,那妥妥就是大型“鸡同鸭讲”的尬聊现场。

    于是,魏璋再次充当沟通的桥梁,继续履行大郢“第一译语人”的职责。嗯,没错。不然,他连出席这次东宫宴的机会都没有。

    在东宫宴正式开席以前,魏璋恨不得能长两张嘴,同时同声传译,好不容易把大郢方的感谢辞翻译完,就觉得口干舌燥。

    等魏璋再把飞来医馆的回敬语解释完,觉得嗓子眼都要冒烟了。

    终于,就在医院的大家觉得腰酸脚麻的时候,婢女们端着食盘鱼贯而入,在每个人的案上放下琉璃盏,盏内摞着一颗颗鲜红欲滴的樱桃,盏旁还放一小碟糖蒸酥酪。

    意思很明显,要拿樱桃蘸着吃,以品尝酸甜果肉与奶香融合的美妙滋味儿。

    太子和太子妃行动手,依次往下,最后才是魏璋。

    五个人有样学样地蘸着吃,第一颗下肚就觉得,嗯……怎么说呢?就很一般,还有点怪,但在这样的环境里,这样吃樱桃莫名就吃出中式高级感有没有?

    接着就是正式上菜了。

    每上一道菜,魏璋就会报菜名,然后向大家解释食材、吃法和喻意。

    单笼金乳酥、缠花云梦肉、婆罗门轻高面、巨胜奴、唐安餤、玉露团、甜雪八方寒食饼、羊皮花丝、金银夹花平截……

    一道又一道菜色,盛装在各色盘碟之中,由婢女们挨个呈上,医院五人组真实体会到了目不暇接的含义。

    太子和太子妃吃得不多,基本都是一箸,最多两箸……

    婢女们一队送进来,一队撤出,让医院五个人眼花缭乱,每个都尝都是份量,但又觉得不尝有点亏,纷纷吃得肚圆。

    就在大家以为菜已经上完的时候,魏璋说,还有一道菜,“素蒸音声部。”

    五个人面面相觑,怎么听着有点像乐谱呢?

    只见婢女们抬着小箱、捧着小匣再一次鱼贯而入,上面摆着一个又一个人偶,文浩仔细点了一下,足足有七十个,每个人偶都是歌女乐人的形象。

    这……直接吃?

    魏璋不紧不慢地解释,大郢宫内外的歌女、乐队及至安伎都叫“音声人”,“音声部”就是这些人的集合。

    所谓“素蒸”,就是在面皮里各种蔬果馅,捏成歌女乐人的形象,然后上笼蒸熟,还要上点颜色来装扮。

    最后就这样整整齐齐地地摆进来,表达办宴者的真诚和用心。

    问题来了,太子妃这样用心,大家伙儿不吃好像说不过去,但对着人模人样的面点生啃,怎么都觉得有些怪异。

    魏璋知道今天大家的食量已经超水平发挥,再吃真可能撑坏了,灵机一动:“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反正现在梯索已经修复加固,奴有个主意。”

    太子知道魏璋主意多,也足够信任他:“说。”

    魏璋说道:“不如按今日食帐预备,到时连同素蒸音声部,一起送上飞来医馆,不在份量多少,只是一片心意。”

    太子妃和太子互看一眼,太子妃稍作改动:“今日备得仓促,再着人备得丰盛些,到时一起送上飞来医馆。”

    医院五人组强忍住打饱嗝和揉腰捶腿的冲动,三十多道菜还叫备得仓促,还不够丰盛?

    老天啊,这万恶奢靡的封建统治阶级的心意,怎么就这样让人难以拒绝?

    让人充满惊喜和意外的东宫宴,就此结束。

    又是一番致辞和感谢,魏璋两头翻译。

    太子和太子妃两人笑意满满,千言万情尽在眼神里。

    明明他俩什么话都没说,哦,就算说了,五人组也听不懂,但他们就是觉得吃撑的自己又被强塞了一顿狗粮。

    太子和太子妃前后离开,偏偏廊下的灯笼将外面的光影投在花窗之上,在某个角落,太子一把抱起太子妃大步走远。

    黄石和简英还好,文浩、唐彬彬和王强这仨单身狗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太扎眼了有没有?

    太子妃的耶娘,魏家家主和夫人,在魏璋的介绍下,单独又隆重地向守门仙王强表示感谢,感谢他争先夺秒地送魏勤上山,为抢救争取了时间。

    紧接着,他们又向急诊外科的文浩表示感谢,再向其他人表示欢迎。

    宾主尽欢,婢女和侍从们将桌案上的食具撤净,收拾好,再恭敬地退出去,还体贴地关上门窗。

    东宫管家说不了普通话,所以太子连招待安顿的事情都转交给了魏璋。

    魏璋嘴角一弯:“你们能起得来吗?”

    “什么就起不来了……哎……哎哟……”五个人齐刷刷撑起来,又特别整齐地歪倒,原因嘛很简单,腿麻……

    “我想念椅子,小板凳也好啊。”唐彬彬苦着一张帅哥脸。

    “刚才我以为腿断了。”文浩有感而发。

    活宝黄石的提问直击人心:“魏璋,你怎么腿不麻?”

    魏璋不止腿不麻,还即兴来了一段胡腾舞,显摆自己灵活的脚踝和膝盖:“有决窍的嘛。”

    文浩磨了磨牙:“我们要不要揍他一顿?”

    魏璋火上浇油:“除了强哥,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听说,文浩医生你为了救我不惜和主任院长闹翻,真没想到我这么重要,你怎么舍得?”

    这一刻,文浩脸烫得要冒烟,感觉自己瞎了眼,满腔热忱喂了狗。

    魏璋一脸正色,恭恭敬敬向文浩行了个大礼:“文浩医生,大恩不言谢,魏某都记着。”

    “各位赤诚待我,我也不能隐瞒,闲散魏七郎君只是便于我四处游荡的名号,我是大郢……唔唔唔……”魏璋突然被捂了嘴。

    王强用力一拍魏璋的肩膀:“我们结识的是魏璋,你闲散也好,怎么着都好,你就是你。”

    一时间,魏璋的脸色复杂又多变,最终只是微一躬身,比了个请的手势:“请大家随我来。”

    于是,五人组跟着魏璋离开宴厅,住在东宫留宿贵客的竹园,每人一个单间,早有婢女和侍从准备了热水浴桶,屋里也已经薰香过。

    因为魏璋嘱咐过,婢女和侍从准备好物品都退下,不像平日那样近身侍奉。

    大家舒舒服服地洗了澡,吃饱喝足,直接躺倒,哎哟,这枕头怎么这么小又这么硬的呢?这床铺也有那么一点硬,这屋子的隔音好像不太行呀。

    第120章 远程早朝

    夜幕降临, 国都城夜禁开始,大半个城都静悄悄的。

    这一日,想在曲江边以诗扬名的人得偿所愿, 沿江罗列了好诗数十首, 倍受推祟, 让不少怀才不遇的人有了被看到的机会。

    而寻常百姓们,嬉戏玩闹,流水放枣,迎水接福, 玩得尽兴。

    白天,城北的高门大户家,贵女们画舫游船百花争艳;夜晚时分,男子们在平康坊的烟花地、胡姬酒肆流连忘返, 仍然灯火通明,将城北地界照得很亮。

    放心, 这不逾距,因为润和帝身体尚可,太子也恢复健康,夜晚又可以正大光明地吃喝玩乐啦。

    国都城男子都以眠花宿柳为荣, 一是因为歌女胡姬舞伎美艳舞姿动人,二是吟诗作对划拳行酒令实在是人生乐趣,三来, 其实是最重要的拉帮结派,勾心斗角地延伸之处。

    所以,今晚的烟花地、胡姬酒肆里, 饮酒行令的,几乎都在讨论, 太子的身体是真好还是假好?毕竟大小般若寺里有些药可以令人容光焕发,但几日后人就油尽灯枯。

    “你们没看到太子殿下的画舫里有贵客吗?”

    “画舫一层围了影纱,哪能看得清?”

    “纱上有模糊的人影,短发,服饰与大郢完全不同……”

    “你们这些田舍汉,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那些人是谁?唉,真愁人……”一位举着酒觥的半醉男子,摇摇晃晃地走出单间,去了隔壁。

    “哎,你什么意思?”这般语气,还被骂没见过世面的田舍汉,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文武百官,有几人能被太子殿下邀请上船的?”

    “这些人不仅在船上,而且在众人争相见礼的时候,坐得一动不动,除了飞来医馆的众仙们还能有谁?”

    单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众人似乎洞察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你们知道吗?前几日有车队深夜出城……”整个国都城能深夜出行的屈指可数,这话都听不明白,那就真是榆木疙瘩一块了。

    总有人可以一心多用,在乐声阵阵,逢场作戏之间,半醉半醒地盘算:

    “咦,你们发现没?大理寺一干人等,今晚都没出现?”

    “不止大理寺,刑部的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御史台的人也见不着……”

    “啊这……”

    平康坊很大,胡姬酒肆也有许多家,这些负责审讯的手中都有相当的实权,也是竞相被邀请的主要人群,好不容易解禁,怎么能不来人呢?

    这可不是有蹊跷就可以解释的,一时间,把酒言欢的、吟诗作对的……微薰酡红的脸庞,眼神里有些不确定,以及说不出的茫然。

    他们去哪儿了呢?

    没错,几坊之隔,甚至几条大街之外,他们也在通宵达旦……不是寻欢作乐,而是顶着前所未有的重压,加班。

    上巳节的上午,全城男女老幼都在城南曲江嬉戏时,位于城外的大小般若寺难得山门清净,无人进香火,亦无人求神许愿。

    曲折蜿蜒的山路之上,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大开的山门之内,只能见到打扫的僧侣,以及隐约传出的诵经木鱼之声。

    高高的藏经阁,四周有僧侣挡路,阁内护法们正在盘点二月底送来的缴租帐目,核对上个月新抢入的良田,完全没人提到张天师已经关在大牢里整整一个半月了。

    三护法核了一个时辰的帐目,将勾注的毛笔搁在案上,揉着酸痛的双眼,不满地打破沉闷的对帐气氛:“连老六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