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沦陷黑月光 第105节

    无论你天赋多高,如果没有在一场又一场的实战中锻炼,跟不同的棋手交手,找到自己的不足,不断地累积经验,棋艺是没有办法精进的。

    贺莹放弃围棋的时候年纪又太小,那时候纵然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年龄阶段,她这些年没有参加各种比赛,去精进自己的棋艺,也已经完全不能拿出来和同年龄的职业棋手作比较了,甚至很大的可能性是连当年的水平都不如。

    陈远星现在的水平,跟张玉贤当年刚来棋院时的水平相当。

    如果贺莹真的跟裴邵说的一样,还保持了当年的水平,应该也能磨一磨陈远星了。

    毕竟当年的张玉贤也可以说是被贺莹磨出来的,而他现在已经是围棋九段了。

    熊主管对贺莹的期待就只是她能够保持之前的水平,但他观战了一会儿却惊讶地发现,贺莹的棋艺不止没退步,居然还精进了不少,完全是职业棋手的水平。

    陈远星明显应付的很吃力,根本无暇分心,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

    他一开始就轻敌了。

    而且他也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像贺莹这种棋路的对手。

    一上来就是一种要把他剥皮拆骨的架势。

    他本身也是攻击性强的棋手,喜欢主动出击,享受那种步步紧逼,看着对手慌不择路的感觉。

    但是这一次,被步步紧逼慌不择路的人却变成了他。

    贺莹的攻击性几乎是压倒式的,不停地侵略吞食他的领地,他却根本抽不出身来反击,只是不停地被动防守,防止失去更多领地,他试图去抓贺莹的破绽,毕竟进攻性强的选手,也很容易忽略掉自己的破绽。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无暇去抓她的破绽,看着自己的棋子被贺莹一颗颗从棋盘上提走,放在她的棋盒旁,逐渐堆积起来,他的神经就越发紧绷,甚至他发现自己去拿棋子的手都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试图转移一下注意力,从这种令人窒息的压力感和紧迫感中抽身出来。

    他抬起头,看见贺莹的脸,她垂着眸看着棋盘,手里捏着一颗黑子,思索几秒,就干脆落子。

    她抬起眼来,眼神有些漫不经心,隐约还有几分讥讽。

    像是在讥讽他之前的狂妄自大。

    陈远星愣住。

    仿佛看到了在跟比自己水平差很多的对手时的自己。

    然而下一秒,他却在她幽黑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僵硬又苍白的面孔。

    似乎是在提醒他,这才是真实的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脑子里的布局全都化为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漫上来,他的腿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重新落在棋盘上,然而之前清晰的棋盘此时看着却是一团模糊。

    熊主管都发现陈远星的状态不对了,他身体微微前倾,密切关注起来。

    他忍不住犯起了嘀咕:“这贺莹......怎么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啊,可别把人打击的太狠了......”

    看着陈远星这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虽然平时常常很恼火他的态度,但是看着他这副受了大打击的可怜样,熊主管又忍不住开始可怜他了。

    可怜之余又有点担心。

    他们是想找个人来磨一磨陈远星,可没想直接把人给磨废了啊。

    陈远星可是这一批里最好的一棵苗子了,院长可是打算把他当成下一个张玉贤来培养的,要是被打击的一蹶不振,那可就损失大了。

    他越想越担心,屁股都忍不住从椅子上悬空了。

    坐在旁边的裴邵就显得镇定很多,淡然说:“放心。她有分寸。”

    她自然指的是贺莹。

    熊主管看着贺莹,想着她小时候种种“劣迹”,第一时间实在很难完全信任裴邵说的话,毕竟贺莹的“没分寸”是出了名的,那时候他们都不敢安排贺莹跟心态不是很好的小棋手下棋。

    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长大以后得贺莹看着的确比小时候要“稳重”多了,刚刚在办公室外,他一晃神,都差点有点不敢认。

    毕竟她的气质跟小时候的她简直就是翻天覆地的区别。

    她小时候也是棋院里出了名的“刺头”,难管教,关键是棋院里那些小棋手还都很服她,她又很会装乖,抓到她她就一脸老实承认错误,但是下次还敢,她天赋又实在太强,平时嘴又甜,全院上下都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管教起来难度就更大了。

    要不是后来教练把她的性子磨了出来,她估计比之今天的陈远星好不到哪里去。

    看着贺莹现在的模样,再加上裴邵“作保”。

    熊主管拧开矿泉水灌了小半瓶,勉强冷静下来,屁股往里挪了挪,但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说道:“这贺莹下手也太狠了,当年磨张玉贤都没磨那么狠啊。”

    裴邵没接这句话。

    熊主管又忽然反应过来,他旁边这位,当年也是被贺莹下过死手的......

    正走神,棋室的门忽然发出一点声响,熊主任立刻看了过去,结果错愕地发现棋室的玻璃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围满了人,还有几个小棋手被挤在最前面,只能蹲在地上,后面也都是职业棋手。

    眼看着都要把玻璃门给挤开了。

    熊主管一皱眉,起身走过去。

    见熊主管过来,门外围着的棋手们纷纷后退,把门口的空间让开。

    熊主管走出去,反手带上门,说道:“你们这一个个的都围在这里干嘛呢?”

    有棋手问:“熊主管,里面跟陈远星下棋的那个女棋手是贺莹吗?有人说看到贺莹了。”

    那个在下棋的时候偶然看到贺莹的棋手激动地说:“就是我,我看到了,熊主管,就是贺莹吧?好像裴邵也在。”

    另外有棋手也犹豫着说道:“我刚刚下棋的时候好像也看到她在棋室外面,但是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她。”

    “贺莹是谁啊?”还有好奇的小棋手的声音夹杂其中。

    “你先别打岔。”有前辈拍了他的小脑袋一下,然后问熊主管:“熊主管,你快说啊,她到底是不是贺莹啊?”

    熊主管看着这些年轻棋手的面孔,忽然反应过来,现在围在这里的这群人,大部分都是小时候跟贺莹下过棋的,就算没有机会跟贺莹下过棋的,也都认识贺莹。

    那个时候的贺莹,在那群年纪小的棋手的眼里,可以说是个传奇。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贺莹在不久后的未来会成长成为大魔王级的人物,那时候几乎国内所有和她同年龄层以及比她年纪更小一些的小棋手,都是以她作为追赶的目标在努力的,就连比她年纪更大一些的青少年棋手也会感受到她的压力,在拼命进步。

    结果有一天却得知贺莹不再下棋了。

    没有人能够理解贺莹做出的选择。

    那时候传什么的都有。

    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受到了一些影响。

    特别是棋院里每天都跟贺莹见面的小棋手们,在那一段时间里,状态都很低迷。

    张玉贤是受影响最大的那个。

    先是“威胁”棋院里的领导,让他们把贺莹找回来,不然他也不下棋了,后来在贺莹离开十来天的时候,也隔了好几天都没来棋院,把棋院的领导吓得每天让他的教练跑他家里给他做心理疏导。

    院里已经损失了一个贺莹,实在是损失不起第二个了。

    后来张玉贤再回来,性格就越发沉静了,也不像之前那么爱吵爱闹了。

    渐渐地,他成为了像是贺莹那样的存在,成为了棋院里同年龄小棋手里的“队长”。

    熊主管看着那一张张充满热切的年轻的脸,心里忽然有些百感交集,贺莹如果当初没有离开棋院,现在的成就可能不亚于张玉贤,甚至于有可能在张玉贤之上,他们才是最符合围棋界金童玉女称呼的组合。

    他又扭头看了里面一眼,然后迎着他们满怀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是贺莹。”

    第95章

    ◎“我的妈......他们在谈恋爱?!”◎

    熊主管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真的是贺莹?她回来棋院了?”

    “她这些年都去哪儿了?怎么都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啊。”

    “她还在下棋吗?不应该啊, 她要是参加比赛我们肯定知道啊。”

    熊主管被他们七嘴八舌地吵得头疼,抬起手往下压了压:“行了行了,你们也都别在这儿围着了, 里面下棋呢,都别吵,别影响他们。”

    这时一位年轻的女棋手放低了声音,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关注的问题:“贺莹她是不是要回来棋院了?”

    熊主管被问住了,含糊地说道:“还是没谱的事儿, 别瞎猜,要是有消息, 你们会知道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糊弄,但是细究之下却还是透露出了不少信息。

    他们还想追问。

    熊主管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打住啊,我要进去了,都别吵。”说完警告的用手指指了指他们,不给他们再发问的机会, 又转身进去了。

    然而他们并没有要散去的意思, 熊主管一进去, 门前的空间空出来, 很快就被人填满了。

    里面的对局还在继续。

    时间悄然流逝,墙上的挂钟从8:40分指向了10:20分。

    棋盘上的战局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白棋以压倒式的绝对优势占据了棋盘的各个角落, 而黑棋则零散的分布着, 多数都被白棋围困起来,只剩几口气在苟延残喘。

    贺莹棋盒边的黑子已经快摆满了。

    这些都是在对局中被她困死提走的陈远星的棋子。

    陈远星已经走到了绝境,不过是垂死挣扎, 困兽之斗。

    此时他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之前散漫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了。

    他身体前倾着, 肩膀却垮下去, 不是之前那种懒散的松垮状态, 而像是被重物压住,抬不起肩膀的僵硬垮塌,脸色也呈现出一种紧绷状态下的苍白,频繁地抿唇、喝水。

    可明明喝了很多水,他整个人却看着虚弱的像是要脱水了。

    他的落子变得越来越慢,每颗棋子都变得异常沉重,明知道已经无力回天,却还在垂死挣扎。

    秒钟咔哒咔哒不停歇地运转。

    指针指向了10:38分。

    陈远星盯着棋盘数十秒,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杀”的片甲不留,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他捡起桌角上的一颗白子,慢慢放在棋盘上,脸色煞白。

    “我输了。”

    他并不是没有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