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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358节

    ……

    张婴捏了捏眉心,他合理怀疑扶苏将他丢在这中老年人群,就是拿他来吸引八卦的王族宗族们。

    他本想一直装听不见,然而某几位老者似是喝高了些,探究的视线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起了身似是想要过来。

    张婴:……

    不想被八卦的张婴麻溜地起身,顺着小河往上游走,准备找个人少的地方发呆。

    走了好一会,远离了身后的喧嚣。

    张婴正好瞧见王绾和夏少府在钓鱼,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忽然起了争执,王绾猛地将钓鱼竿一扔,夏少府连忙将鱼竿捡起来,与王绾拉扯。

    张婴:?

    他刚想着避开,没想到恰好听见前方两人的争论声。

    夏少府道:“王相心系天下,志在为民。我也是看他有一计能够善待野人。所以才想将这位山野士子介绍给你呀。”

    王绾都按:“哼?山野士子?你口中的山野士子是如何形容我大秦的?莽撞、跋扈……听听这蔑称,那人可曾会真心善待大秦百姓。你又何必白费心力不讨好。”

    夏少府道:“唉,他与我们到底有一份恩情。犹子若泉下……”

    王绾道:“休要提恩情。在大是大非面前,即便是我儿回来都没用!你也好生考虑,免得参与一些麻烦……罢了,我先回也。”

    ……

    张婴见王绾丢下这句话,干脆利落地大迈步离开,徒留夏少府一人站在钓鱼台前垂眉思索。

    张婴上前了两步,但想了想,也转身准备走。

    然而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不远处的灌木林忽然晃动了一下,张婴抬头看过去,下一秒,一只粗糙大手伸过来,拧着他的后衣领一提。

    张婴身体一个腾空,视线二百七十度旋转,便看见三位壮汉,一位抱着斗笠的男子,以及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的有过三面之缘的儒雅男子。

    等等,这个三面之缘的男子,好像是项羽带他去见的。

    叫什么来着?

    该不会是范增吧,唔,年龄好像有点对不上。

    坏了?!

    他不会是误入六国余孽的密谋现场了吧!

    第187章 有朋自远方来

    张婴脑子里转得飞快,面上却对几位壮士笑眯眯。

    有过数面之缘的俊逸男子起身,回了一个微笑,道:“许久不见,小郎君。”

    “是啊,好久不见啊!”

    张婴迅速翻阅系统日志,勉强只找到韩郎君三个字,便故作惊喜地看着对方,“韩郎君,你可知项兄去了哪里?”

    说完之后,张婴感觉捏自己后衣领的人手稍微松了些。

    “哦?项郎君竟不在咸阳了吗?”

    俊逸青年惊讶一抬眼,又轻叹一口气,“我也有一两年不曾见过他。这回来上林苑,也有想问问你项郎君的境况。毕竟你与他之间很是熟稔。”

    张婴干巴巴地道:“这样啊,可惜我也不知道。”

    俊逸青年笑了笑,道:“小郎君,你与大秦官吏打交道多,不如帮我参考一下这份竹简。”说到这,他将一份竹简递给了张婴,“可能让上面重视我?”

    张婴低头一看,上面偌大几个字,《论纸张对大秦官吏的晋升统筹建议》。

    他瞳孔一缩。

    纸张称不上有多么保密,但因为生产力不足,以及世家贵族们的排斥,纸张只在很有限的范围内流通。

    同理,大秦官吏的晋升改制,这也不算绝密消息,但没点门路也听不到。

    可眼前这人不光探听到消息,还及时写出了奏对并且想传递上来获得仕途。

    这是哪门子的山野人士。

    绝对早有图谋。

    张婴心下警觉,打算随便说点什么,然后隐瞒身份脱身。

    恰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夏少府惊讶的嗓音,道:“上卿,你怎会在此?”

    张婴心里一哽。

    这是什么猪队友。

    他立刻偷偷观察了一下对面几人的表情。

    波澜不惊,完全没有寻常黔首在听到上卿两个字时的激动与惶恐,他甚至注意到某位壮士眼底闪过一抹蔑视。

    张婴:……

    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没有错,对方早有准备,麻烦了,自己怕不是真误闯了贼窝。

    此时,夏少府已经走近,开口道:“上卿你,啊,难道是长……”

    “夏少府好呀!唔,这几位可是与你相识的友人?不知怎么称呼?”

    张婴及时打断夏少府的话,心如擂鼓,脸上却露出惊喜的神色,“今日是祭祀山水的好日子,若是友人可要一起下去?我还可以给你们烤点祭肉过来?”

    说完,张婴晃了晃身体,想下来,然而并没有成功。

    夏少府也注意到张婴的举动,连忙上前帮忙,在发现壮士不为所动地拎着张婴时,夏少府目光如炬地瞪向青年男子,道:“良。意欲为何?”

    张良轻轻晃动了一下手中的纸折扇,那壮汉将张婴放了下来。

    张良轻声道:“良孑然一身,身边不过三五家仆,上林苑有数百秦卒,难道我还敢做什么不成?”

    “良。你我虽相处不多,但老夫也算看着你长大。”

    夏少府轻轻地叹了口气,“也难得见你来寻我求助,但既然想要在大秦谋得一个好的出仕机会。就应该将性子压一压。”

    张良轻笑一声,起身作揖,道:“是,叔父所言甚是,良不光谨记在心,日后定要写在张家族谱中……”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旁边传来小子急促的咳嗽声。

    张良眼眸微眯,恰好与张婴瞪大的双眸对视上,半晌,他道:“不知上卿为何如此惊讶,可是在下说错了什么?”

    张婴:!

    能不震惊么,之前听到“良”这个字时,他就在猜不会是汉初三杰的张良吧。

    但记载中张良

    和项羽的关系好像不怎么样。

    然而他刚说服自己时,“张”这个字出现了!

    居然还真是张良!

    那个屡败屡战,倾家荡产,还换了几次主公,最后成功的大秦第一顽固造反派。

    这时,张良似是等久了,又补充问了一句,道:“小郎君何故如此看我?莫非是……”

    张婴脑子转得飞快,像这样堵上一切去复仇的人,不可能看在那一点微薄的情分上对他手下留情。他绝不能暴露已猜到对方是六国余孽的想法。

    他决定先发制人,所以故作生气地抬头,开口道:“啊!你之前还要收我为徒,亏我还心动过,结果你拿的假名字,真的是伤透我心啊!”

    此话一摞,众人一愣。

    夏少府眼睛微微眯起来,握住张婴的手,开口道:“上卿,这小子之前与你说起过什么?可有外人在场?”

    张婴感觉握住自己的手在微微发紧。

    他目光快速扫了一圈,三位壮士悄然捏紧的拳头,以及看似不动声色,实际上扇子的摇晃频率加快的张良。

    张婴稍作思考,开口道:“其实拢共也就见过两三次。一次是误会对方要抢亲。一次就是这人见我聪明伶俐想要拐我去当弟子。

    至于再之后的交流,多是我遇到不会做的学室课业,会拜托乌兄……啊不对,是项兄递了一些问题回去,然后由韩郎君……也就是这位回答一些答案。”

    夏少府的手松了些,脸上浮现一抹浅笑,道:“原来如此。不过上卿,课业还是得自己做才是。”

    张婴道:“这是自然。”

    他刚准备找机会撤退,没想到夏少府又转头看向张良,语重心长道:“良,你自幼聪慧,历经变故,性格执拗偏激。凡事切莫太执着。”

    “凡事莫要太执着?”

    张良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没有回答夏少府,反而看向了张婴,“小郎君能获得今日的成就,是如何看待成大事者,忍耐执着这事呢?”

    “不至于不至于。”

    张婴随便敷衍了两句,“我是老子的清静无为派。”

    张良眼眸一眯,似是嘲讽的一笑,道:“清静无为?顺其自然,坚守清静?那小郎君是如何看待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最终用三千越甲吞下吴国这一事?”

    张婴雷达炸响,面上不动声色,道:“唔。这个啊!其实以我之见,不光越王勾践,还有商汤曾经被桀囚禁在夏台,周文王曾经被纣王关押在羑里,还有晋文公重耳曾狼狈地逃亡北翟,齐桓公小白也逃亡莒国1。

    啧……这足以证明,斩草要除根。”

    张良一顿,目光深邃地盯着张婴。

    张婴故作没看到,摸了摸下巴道:“当然这只是一方面。若是从勾践这一方的来分析,要听吗?”

    张良道:“但说无妨。”

    张婴叹了口气道:“以勾践这一方的视角来说,勾践挺变态……应该说挺坏的。”

    众人齐齐看向他。

    张婴道:“我没瞎说,勾践两大功臣,范蠡和文种,陪着勾践二十年,最终成功灭吴。但结果呢,范蠡看出勾践这人不能共富贵,提前离开,还给文种写信,说“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子何不去?”

    文种见到这封信后也退了,告病不上朝,然而因为没跑得太远,依旧被勾践逼得自杀。1

    而像我之前举例子的其他君主,因为被欺辱、囚禁日子短,做人做事还真没有勾践那么坏。为何只勾践如此,多半因为这人为了复仇压抑苦熬了十年,太久了,为人处世都扭曲了。1”

    其他四名壮士想着“十年复仇”,目光不由自主地偷偷扫了一眼张良。

    “……”张良笑容僵住,好一会,他忽然轻笑一声,“小郎君可知,知足不殆,这句话。”

    张婴一顿。